幕間·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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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間·A·飛鳥——
偵探社出事了。
這麼說也不太準確。
一樓咖啡廳的女服務生們從來沒見過那個向來輕浮的漂亮青年有過這種表情,插着口袋從一樓經過上樓時,眼底的黑沉和面無表情的模樣幾乎要把他們印象中的太宰治形象給顛覆了。
不單隻是偵探社社員們常去的咖啡廳的員工,連偵探社的社員們目前都噤若寒蟬。
澀澤龍彥異能體導演的[異能力者連續自殺事件]已經結束,罪魁禍首澀澤龍彥異能體也已經被打敗,鍛煉了偵探社的新人,橫濱也沒有受到多大的損失。
明明應當是一份報告就可以收尾的事件,結果卻出了從未出現過的情況。
偵探社的社員們其實了解得並不深入,只是大概知道出事的應該是太宰先生的妻子,曾經見過面的那位漂亮女高中生。
大概除了太宰治本人,就只有看透了真相的江戶川亂步得以知曉事情全貌,但他自認是愛護和體貼社員的好偵探,自然是不會隨意說出去。
處於事件中心的太宰治,目前心情並不好,甚至可以說很惡劣。
澀澤龍彥徹底死了,費奧多爾也離開橫濱。
所有事情都在他的謀划之中,但是為什麼,是進入了霧中卻不受澀澤龍彥異能力影響的知里最終出了事呢?
太宰治調查過,知里確實沒有讓任何人看到她的出現,解救社員也只是異能體出馬,沒有人會知道知里介入過此次事件中,因此絕無可能對知里出手。
可是知里就這麼毫無徵兆的陷入了沉睡之中,據最後一個目睹異能體的社員——與謝野晶子說,當時原本是差點就要把[請君勿死]殺掉了,結果那個金色的異能體忽然就失去了意識一般的停下了,隨後便消散成了光點消失不見。
與謝野晶子也被請來為知里檢查過身體,情況與太宰治所想的一致,她就只是毫無徵兆的昏睡了,並沒有受到外傷和其他異能力的影響,這種情況就像是正常睡着一樣,與謝野晶子也沒有其他辦法。
可她知里已經昏睡了整整三天了。
太宰治很冷靜,很冷靜的前往各處尋找線索和未知的異能力者,哪怕動用了以前港/黑時期的手段他也在所不惜。
他認為自己是前所未有的冷靜。
第三天的傍晚。
又從不知何處歸來的太宰治路過鶴見川時,正是夕陽西下。
比以往更燦爛明媚的夕色在河流上反射出粼粼波光,像極了神話中的黃泉之路。
他看着看着,不由入了神,昏沉又十分清醒的跳了下去。
【真冰冷啊......】
等接到電話急匆匆跑出來撈前輩的中島敦到達目的地時,卻詫異的發現自己尊敬的前輩已經自己爬了上來。
坐在岸邊的黑髮青年整個人都濕漉漉的,連蓬鬆的頭髮都濕噠噠的、焉噠噠一般有氣無力的搭在肩頭,滴滴答答的淌着水。
太宰治的視線有些模糊,大概是水珠從頭髮上掉落到眼睛裏了吧,有點不舒服,但是不需要在意,他用力的眨了眨眼,發現手背上掉了一顆水珠,並不在意的拂去。
這時,他聽到了聲音,回頭,笑眯眯的朝拋來的後輩揮了揮手:“敦君~哦呀,怎麼這副表情?我怎麼說也都是一個可靠的前輩吧?”
但是論以往的經歷完全不是這樣呢......
中島敦忍住了沒吐槽,然後就聽到那邊站起來的黑髮青年嘟嘟囔囔的說了一句話,輕飄飄的,很快就消失在風中了。
“沒有知里醬連入水的興緻都沒有了呢~”
中島敦沉默了:在妻子面前,太宰先生從來沒有提到過“殉情”這種話吧。
莫名的,中島敦就是這麼認為的。
但看着站在河邊的青年在沉浮的夕陽下顯得尤為寂寥和黑沉的眼眸,他卻說不出話了。
那人站在那裏,卻好似一尊沒有生氣的雕塑。
太宰先生,一定很愛自己的妻子。
他這麼想。
——幕間·B·暮星——
誰都不可信。
說了要等他回去的人來了橫濱,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差點失去了性命。
自以為能夠保護好的人,在那個人眼裏卻還是小孩子。
【為什麼不相信我?】
坐在昏睡的人床邊的少年面無表情,手指卻不自覺的痙攣起來。
江戶川亂步。
太宰治知道這個人,上次知里小姐把他從軍警那邊帶出來時,他就見過這個人,所屬的組織他也調查過,“武裝偵探社”,叫這麼個名字。
知里小姐是說過可信,也讚歎過江戶川亂步的能力,但這和他太宰治討厭江戶川亂步有什麼關係嗎?
沒有。
——看,你相信江戶川亂步不相信我,現在睡著了吧。
他滿懷惡意的想。
——你一定會沒事的,會沒事的吧?說好的要帶我一起走的,你說過的哦,外交官小姐。答應了我的事情......是絕對不能反悔的,騙子小姐。
他滿懷絕望的想。
等待只會滋生絕望,助長無望。
在這次混亂結束后,異能特務科所屬的醫院是最好不過的安全之地了。
哪怕是那隻俄羅斯老鼠,在遠遁的現在也不會有精力來使用留在這裏的棋子。
想到從江戶川亂步那裏得知的消息,太宰治做下了一個決定。
費奧多爾他暫時動不了,澀澤龍彥又有着內務省的庇護,他們都可以放后,而幕後黑手有一人是他能動搖得了的。
森鷗外。
現任港口黑手黨首領。
從費奧多爾處得來的信息並不多麼讓太宰治意外,森鷗外的“最優解”模式,會讓他輕易做出這種事。
畢竟能除掉知里小姐,又奪回無效化,不費港口黑手黨一兵一卒,簡直是再划算不過的買賣了。
因為三刻構想(他從異能特務科提供的資料和這次橫濱混戰中得到的信息推測出來的)他不能過於明顯的對森鷗外下手,但不代表他什麼都做不了。
別忘了在最開始,森鷗外剛成為首領手下無人可用之時,是誰為他做事的?
就算一時半會因為某些原因而不能太過分,現在港口黑手黨最缺什麼?
缺人。
森鷗外最得意的底牌是什麼?
不就是,過去的“羊之王”,現在的“重力使”,中原中也嗎?
黑髮少年看了一眼病床上安靜沉睡的女人,輕輕合上了門。
他輕巧的避開監控,輕而易舉的離開了這間戒備森嚴的醫院。
中原中也是個行為和思考模式再容易猜測不過的人。
也算是“共事”過一段時間的太宰治輕易的推測出了他現在的所在地。
毫不意外是墓地。
據說,他的手下被澀澤龍彥殺了不少。
“喲,中也。”
討人厭的熟悉聲音從背後傳來時,中原中也是很想反射性的一腳踹過去的,但良好的品格讓他住了腳。
他壓着帽檐,語氣低沉:“你來幹什麼,這裏可不是你應該來的地方。”
這個世界的中原中也還沒有經歷三年多的搭檔太宰治的殘害,對此人的糟心程度還沒有一個清晰的認知,看起來態度也良善不少。
黑髮少年用一種饒有興緻的眼神看他,還發出奇怪的笑聲,看得中原中也渾身不愉快。
“幹什麼!有事快說!”
赭發少年惡聲惡氣的說,明明一副再明顯不過的黑手黨打扮,誰知道他是個會扶老人過馬路的新世紀好少年呢?
“喂,中也。你想知道‘羊’現在的情況嗎?”太宰治心情惡劣極了,他笑着像是惡之花。
站在墓碑之前的赭發少年瞳孔一縮。
誰也不知道兩個少年在夕陽下的墓地談了什麼。
直到太宰治離開很久以後,中原中也獨自站了很久,才面無表情的離開。
太宰治當然什麼都不知道,包括中原中也為什麼被羊背叛,為什麼最後會被引導加入了原本敵對的黑手黨。
他不過是不懷好意的提醒他——不好好保護好身邊之人,最終只會淪為忠誠的狗。
“姐姐,快點醒來吧。”黑髮少年把女人冰涼的手放到自己的臉頰邊,笑着輕輕說道。
微風揚起白色的窗帘,星星在黑夜中墜落。
——幕間·C·落語——
沒有什麼不能失去的東西。
絕對無法失去的重要寶物。
明明以為比以前要出息了點,結果還是這樣。
“讓你看到醜陋的一面了,知里。”太宰治充滿眷戀的目光至始至終都沒有從床上的女人臉上離開過,卻滿是依戀和親密的偎依在沉睡之人身側。
小心翼翼的、恐懼的、絕望的。
與謝野晶子第一次見到現任的港口黑手黨首領,也認為是她見過的最不符合港口黑手黨首領人設的一任首領。
任誰看到他在沉睡的愛人面前的樣子,都不會覺得他是黑手黨首領,不過是一個被愛情捕獲的可憐人罷了。
可若是知曉這幾天裏港口黑手黨的刑訊室里的連時間都無法沖刷乾淨的血腥味,怕是也會認為這人不愧是魔鬼一般的港口黑手黨首領了。
如此大規模的清洗和刑訊,除了太宰治剛上位時經歷過,已經很久不曾出現了。
這座被太宰治打造得固若金湯的堡壘,除了他自願撤離,又有什麼方法能夠攻下呢?
與謝野晶子心情複雜,但這個委託一旦接下就不允許有放棄的一刻了。
委託人與被委託人的對調,這在偵探社的過去從未出現過。
大概連江戶川亂步都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
黑髮的青年面無表情的闖入偵探社,無視了所有的防禦,甚至於星宮知里委託“與太宰治成為朋友”的織田作之助的阻攔,他都不曾看一眼。
像是在lupin酒吧里織田作之助見過的那個像個無助孩子一般的青年從未存在過一樣。
他分明就是一個徹徹底底的港口黑手黨首領。
但突破重圍后的話卻是......
“救她,什麼條件我都可以答應。”
“她之前的委託我也會照做——否則我絕不會聽從,沒有人能讓我做我不想做的事。”
他垂着顫抖的眼睫,神色也脆弱得似乎下一秒就要碎了,語氣低聲下氣充滿了懇求——哪怕他以及手下的槍口對準了偵探社的人。
偵探社的異能醫生給港口黑手黨的珍寶仔仔細細的檢查過後,確定了事實。
看着那個可憐又可恨的男人,她難得的不忍心把話說出口。
【小夫人,看來你的委託無法完成了。】
離開港口黑手黨之前,與謝野晶子回頭看了一眼,吊頂的白熾燈籠罩在那個渾身黑色的青年身上,臉色似乎都變得慘白起來,他偎依在另一個人身邊,臉上尤帶着甜蜜而虛幻笑容,輕飄飄的,像是下一秒就要碎在空氣里了。
這個世界從來都不是美好的,夢境才是美好鑄造的只有快樂之地。
可是誰又敢把他叫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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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粗長的一章,明天不更新,我梳理一下剩餘的劇情。
說起來B世界隱喻中也最後會叛逃,這個結局是我不滿森鷗外而搞的,完全沒想到ZW居然也給出了中也可能叛逃的if線(那時還沒出16歲小說),宰其實沒做啥,就把之前的事告訴中也,順便還說了羊的現狀和預測未來,提醒是不懷好意,畢竟宰也不知道會發生16歲小說的事情呀,約莫16歲之後中也就差不多叛逃了。但不會寫到這裏,因為之後知里和宰...(被捂嘴拖走.jpg)
C世界,首領宰的心靈是真的很脆弱了,看起來就更凄慘一點,話說,A世界的武偵宰也...
知里達成兩個宰說“騙子”了耶,就差武偵宰沒說“騙子”了(沉思.jpg)
我保證,就虐這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