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賭聖
隨後的事情是不受林錚意志所轉移的。那兩個女人還是被趕來救場的人帶走了。打聽到正在建設的拍賣場要五天後才正式舉辦,他鬆了一口氣,還好,他還有足夠的時間去籌措資金。
他想過匿名舉報……但是他預估不到官府的後期反應,未免多生事端,還是拚命賺錢吧。能用錢解決的都不是事。關鍵是……他現在一窮二白。
所以,在李老六的攛掇下,他來到了這裏——徐霸的府上。
人如其名。徐霸是這一塊的霸主,黑白兩道通吃,明面上是跟皇商搭夥做生意的,旁人無不敬他三分,暗地裏各種私活……大家心知肚明卻苦無證據,反正,此人勢大,旁人輕易不敢得罪。
當然,林錚這樣的小角色肯定見不到這樣的大人物。他見到的是徐霸手下的管事。管事的眉眼一挑,上下打量着林錚。
“怕死嗎?”管事手上各種活計都有,但是……要說最賺錢的,也得最得豁得出去,最不怕死才行。
“不怕。”縱然心裏一凜,他面上卻不顯。
只見管事不知道按下什麼機關,一隻鐵箭正對着林錚的門面襲來。林錚不避不閃,心知是考驗,只待算好軌跡的那一刻微微將頭向左偏了一下,箭矢正中他身後的房柱,耳邊似有嗡嗡的聲音。好在,內力不再,但本能沒有丟掉。算是有驚無險。這世道,馬革裹屍,權勢才是王道。一條命沒了就是沒了,朝廷之外,還有江湖。
而在這裏,霸爺就是江湖。
“好,很好。”管事的眼中閃過欣賞,惋惜之情稍縱即逝,“這裏是一疊外帳,只要你收的回來,三七分成。你三,霸爺七。”
要說霸爺是那老虎,自然有些喜歡摸老虎鬍鬚的老賴。直白的說,就是徐霸放的一批高利貸,有些人的錢一直收不回來。道上有道上的規矩,徐霸雖然放了貸,卻並不是故意欺人,都是你情我願的買賣。那些老賴不識趣,他原本打算全部送進牢獄,但這批錢收不回來,也是如鯁在喉,要是往常自然是暗地裏設些私刑之類的手段。
可這不是官府剛端了個窩點么。正在風頭上,手段當然不能太過激。這事就砸在了林錚的頭上,也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
李老六知道有這差事,但他不敢啊,哪方都是不好惹的,說不得錢要不回來就會丟了命。眼見林家老二需要這些錢,便攛掇着他來試水。
林錚心知他就是那塊試刀石,卻也不得不迎頭上。拿着那疊外帳就拱手出了徐府。面上卻皺着眉,心裏總有些不得勁。也許是適才在街上的偶遇太過震撼,迴轉過神來,他才面露些許懷疑……那個女人,真的是鳶歌嗎?為什麼感覺還是那麼陌生?
模樣是一模一樣,可是這性子……仔細揣摩,總有些矯揉做作不自然的感覺。希望不是他多心吧,人要救,在不確定時提防下也是要的。經歷過幾世,他也越發謹慎。
只是這帳該怎麼要?還得好好想想。正悶頭往前走,視野中卻有一人將他攔住了。
“好久不見。釋空。”林錚從沒想過,從前的好友再見面卻必須得防備。或許,從一開始,他們就不是一條道上的人,卻也很感激他曾對他的幫助。
釋空的嘴動了動,想說對不起,出口卻還是換成了殷旭交待的話。人的心總是偏的,他偏向殷旭,是件正常而且理所當然的事。至於對林錚和鳶歌的愧疚。還是那句話,人都是自私的。就像當初他在殷旭和現實之間選擇了退縮一樣。直到現在,他也還是沒有變多少。
“我是來幫你的。你往前走,右手邊第三個路口進去,再往左看,第六家,那個看起來特別破的房子裏,有一位老人,他是賭聖。隱士高人。你拿着這塊令牌去,可以求他教你一些技巧。”只有不容易得到的人,才會讓人去珍惜。殷旭深諳此道,所以在叫林錚遇見依娃后又設置了個難關。這樣既顯得合情合理,又能引得林錚儘快上鉤。
林錚不信任釋空,卻也不覺得他會在此處騙他什麼。既然釋空一番好意,他也就接受了。他從沒有碰過這些東西。嘴角一勾,倒是有了些許興緻。
釋空看他輕易便相信了他,心裏鬆了口氣的同時愧疚之情更深了些。看着林錚往他說的方向前行,拳頭握了握又鬆開。林錚的執着是鳶歌,而他也有他想得到的人。他們都沒錯。要怪就怪時事吧。
林錚沒有問釋空任何事,心知是徒勞,而且,他越發覺得整件事都透露着蹊蹺。可能是被欺騙得多了,整個人都變得敏感起來,不自覺的想着,如果他今天見到的那個女人不是鳶歌……那真正的鳶歌又會在哪裏?
不知道為什麼,在分析這些事的時候,他腦海里突然閃過一句話“最危險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燈下黑?
鳶歌會是原主的那個媳婦嗎?可要是真是……再看看吧?
林錚越想越亂,索性不再去想。他覺得幾世的鬥智斗勇讓他的雙商變得高了起來。至少,現在遇到事情,他不再煩躁,而是能更好的分析解決。能將磨難當成考驗遊戲來看,也算是另類的苦中做樂了。
釋空推薦的人的確是有真本事的,一切都很順利,至少林錚在去求見后,學到了很多骰子的玩法。他的接受能力和學習能力變得更強了。不知不覺一天便過去了。雖然今天沒賺到一分錢。他的心裏卻多了幾分把握和胸有成竹。
看來這一世,他註定脫離不了賭了,這將成為他的立身之本。
而鳶歌也沒有閑着。跟着林大娘將屋子裏裡外外都收拾了一邊,終於是看得過眼了,才又跟着上街,買了很多家用。缺的都換新了,破碗也換成了新碗。說到成衣……最後還是決定買幾匹布回家,自己手工做,免得又多花些冤枉錢。畢竟加工又得多收些費用,她們當然是想着能省則省。
又接了些浣洗的活計和綉活,算是貼補家用。好在鳶歌前幾世都學過綉活,倒是一切也很順遂。
回家后,林大娘教她裁剪布料,忙活一番,時間過的也是飛快。刻意先做了那個男人的成衣。這還是她第一次給林錚做衣服。不知不覺羞紅了臉。想着過幾日,他要是還沒認出她來,那她就自己挑明了試試看,這樣想東想西,不知不覺便日落西山。
來到這裏的第二天,雖然一切塵埃未定,但是她的心卻被某種莫名的情感填得滿滿的,再也不感覺孤獨。人一旦有了盼頭,眼裏也是神采飛揚,不再是昨天那個死氣沉沉的模樣。整個人頗有些欣欣向榮的意味。
林大娘看着她時不時往門外瞅的嬌俏模樣,半是欣慰半是憂愁。這兒子變好了,媳婦也跟着心情變好,不再是從前一臉苦相。可,誰知道他兒子是真變了,還是會和從前一般反覆無常的?林大娘心裏這塊石頭還是提着,遲遲不肯放下。她也在埋怨自己,如果年輕的時候脾氣再硬些,也不那麼嬌慣着二兒子,是不是現在全家都還和樂的在一起。這個家也不會敗的那麼快?只是這明悟得太晚了。
她跟她媳婦性子都是比較軟的。只希望這兒媳婦性格再強點,能管住她二兒子就好了。她總歸是要入土的。這日子,還得靠他們自己走下去。想到犯愁的地方,林大娘嘆口氣,拿着需要浣洗的衣物去了河邊。
正洗着衣服,又想到了一件事。要知道這二兒子之所以打媳婦也是因為媳婦嫌他總是賭,敗家,所以不喜他,也不肯跟她圓房。這媳婦性格是軟,說到固執也是真固執。昨晚兩個人倒是不打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她能抱上孫子。
鳶歌對於林大娘的心緒一無所知,比着林錚的舊衣又鬆了幾針。她得多做些綉活賺錢,將林錚養好點,他會多張些肉,這衣服自然是寬鬆些能穿的長久些。要說林錚為什麼那麼將鳶歌放在心尖上,有一大半的原因是因着她無時不刻對他貼心,關懷備至。對於他來說,這世上,再也找不到另一個能讓他溫暖,感覺靈魂契合的人了。
她心向他,他的心也從未移過。這樣的感情,依娃是無法理解的。她雖然嚮往羨慕些許嫉妒,可是她眼裏沒有愛,沒有情意,只靠佯裝,假的感情終究是假的,她不愛林錚。
這也是林錚感到違和的地方。雖然只是一面之緣,也足夠林錚去揣摩堪破。所以,他才有些懷疑,這一次街道的偶遇,會不會是一場局?
然後,林錚決定將計就計。他猜到了殷旭的打算。便想着靜觀其變。誰是被動,誰是主動。不玩到最後,還未可知。
林錚一邊消化着在賭聖那裏學來的新知識,慢騰騰的回到了家。雖說這釋空肯定是打着別的算盤。可這骰子的技巧是實打實的斂財知識。心下還是有些感慨的。特別是在隔着家門幾步遠的時候,聞到了家門裏的飯香。
他心下一暖,疾走了幾步,敲開了家門。
拾掇好的鳶歌有些急切的想要去開門,真到了門前又矜持的將腳步變緩,拍了拍胸口,讓心跳平穩些,才故作鎮定的拿下門栓。
她不知道,她飽含期待明亮的眼神卻暴露了她的心緒。
林錚久經人事,自然是一個照面便注意到了她眼底的流光溢彩。心下震動。一個念頭呼之欲出,瞬間便獃滯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