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貴賤結交心不移
第4章：貴賤結交心不移
這樣大聲讀了一陣，秦慕寒喉嚨有些發乾，想起昨日下午弄來的醉仙釀――
昨日他只喝到半壇便醉意微醺，上床躺了一會兒，等醒來已經月上梢頭。
於是急忙下床一陣偷偷摸摸，尋到喝剩下半壇醉仙釀，小心翼翼將它藏在床底下。
等藏好爬上床，他整個身子癱在床上鬆了一口氣。
聽卿塵說這醉仙釀還有個名字叫悶倒驢，父皇國宴時曾請許多酒量極好的人嘗試，但是未有撐過三杯之人。尋常酒量的人更是一杯便倒。
起初聽完他還不敢多喝，每回只小啄一口，即便如此，酒香仍四溢而出，順着他的味蕾橫衝直撞沁入他的心脾。
他再回味，入口時清爽微辣，沒來得及細品，他只清楚的感受到咽下時喉嚨的一抹甘涼。
不由自主的想飲下第二杯，第三杯，更多……
他不知道他喝了多少才醉倒，但是他心裏想着：卿塵竟然騙我，這明明就不是一杯倒！明日得去找他算賬。
秦慕寒意識漸漸模糊，眼前的東西也開始重疊，他好不容易站起來跌跌撞撞摸索到床邊，一沾到床，小小的身子噗通一下倒在了床上……
都怪這個臭卿塵，欺騙他的感情，他雙手手肘撐桌子，揉揉額頭，這酒原是後勁大的，他現在還有點發暈。
唐子漠放好書，抬頭看見秦慕寒的臉色白一下紅一下，以為他因為過會兒檢查背誦的事着急，不禁兩指扶上眉間，到底是個孩子，不禁嚇。
他大概沒有想起，他七歲時便只因為一段兵法背錯一字被唐老將軍罰跪在父母靈堂一整夜。
那時候夜裏還下着大雨，他抱着自己，一個人只敢縮在角落裏，害怕得瑟瑟發抖，一整夜不敢動彈。
唐子漠幾步走到秦慕寒前面，秦慕寒稚嫩的讀書聲也愈發清楚，走近來他才聽出，這糰子聲音里夾雜了微不可察的嘶啞。
他伸出手輕輕拍了拍他的頭，秦慕寒反應倒是快，抬頭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盯着唐子漠，因為昨夜裏喝過酒，甜圓稚嫩的聲音變得微微低啞。
他問：“老師，我今天表現好，你可以帶我出宮去玩嗎？”
唐子漠溫恭和善的臉上終於有些綳不住了，嘴角僵硬的上揚起一個弧度，原本見這糰子今日用功，略感欣慰，看來是他想多了，還是個貪玩性子！
也對，秦慕寒身為皇子，本性貪玩，又正是好玩的年紀，過得安逸也得寵，又怎會無故想起發奮用功。
“不許，十四皇子若真不想聽微臣授課，那便去向皇上請旨，不必日日過來做些為難臣的事。”
唐子漠低下頭，語氣淡淡，並沒有很強硬的拒絕他，而是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回答。
秦慕寒聽他語氣，就知道今日又沒法出宮了，唐子漠，唐子漠，真小氣！不就是出個宮嗎？這麼簡單的事，你也要拒絕，不就是父皇的一條狗嗎？還了不起了？
有膽子啊，竟然要我去跟父皇說，我會有這麼蠢自己撞到刀口上去嗎？真是的！
唐子漠你給我等着！不要被我抓到把柄！更不要有什麼事情想求我！哼哼！等本皇子自己出了宮，有你好瞧的！
他也只能在心裏暗戳戳的這樣想想。
父皇若是肯依着我出宮，我也不會日日來對着你這張虛假臉了呀。每日都是一副我是好人我很友善的樣子，只有時候故意在講課時鬧騰才了會有些生氣，一點都不好玩。
“老師，你每日都是這裏不許那裏不行的，真無趣。”
秦慕寒故意大聲唏噓道！他也活了幾年了，無趣的人見得多了，有次他專門欺負了一個守夜的小太監，把他守夜的燈籠給打翻了，害得那太監哆哆嗦嗦不敢動。
可是那太監也着實不好玩，不哭也不鬧，硬是在那裏死死待到換班，無趣得很。
“有違規矩之事自然不許。”唐子漠沒注意秦慕寒神色是在故意惹他生氣，轉身拿起一本書，翻了兩頁，理所當然的語氣答。
“老師便從未做過違規之事嗎？”
他不服氣，他不相信唐子漠從來沒有做過出格的事，大家都是人，怎麼可能一直規規矩矩的，怎麼可能一直被規矩框在格子裏從來沒有出來過？
“祖宗之規，從未違背。”
唐子漠答得絲毫沒有虛心的感覺，十分有信服力。
“老師總會幹點違規之事的，即便是聖人！”
秦慕寒嘟起嘴巴，氣呼呼的說道。
這個虛偽的人！哼！
宮裏已經有這麼多被圈在規矩格子裏的人了，他不想也做這樣的人，他的直覺告訴他，唐子漠也不是這樣的人，他不喜歡唐子漠一直虛偽的假裝，帶着面具生活，不累么？
唐子漠面無表情的看了他一眼，這糰子也並非只知道玩，說起人來是頭頭是道。
他低頭笑了，“皇子既知聖人，何不學着聖人奮苦讀書？”
秦慕寒瞄了一眼他，這人怎麼什麼都能扯到讀書？老師就該一味勸人讀書么？他暼嘴：“總不能什麼都聽聖人的吧……”
“讀書總是好的。”
“知道了，你說過很多次了。”眼前這位老師明明都還未及冠，卻總愛故作老成來訓自己，秦慕寒對他的這種行為很不滿。
好不容易熬到下課，秦慕寒迫不及待的直接拉着他的伴讀卿塵一溜煙兒跑回了寢宮，那架勢跟有狗在後面追似的。
一路到寢殿卿塵還沒反應過來，秦慕寒又興沖沖的從床底下拿出昨日剩的半壇醉仙釀，放到卿塵面前，坐下來喝杯水，順了氣。
再對着還是一臉茫然的卿塵故作嚴肅道：“卿塵兒，你竟敢騙我！”
卿塵一臉茫然變成一臉驚慌，憋屈的話都講不順溜：“十四皇子，我，我，我冤枉啊，我哪兒敢騙你？”
秦慕寒看他一副被人欺負了似的軟糯模樣，更想欺負他了，指着那半罈子醉仙釀就問：“你自己瞧，這醉仙釀本皇子昨日足足喝了半壇才醉倒，這便是你告訴我的一杯倒？嗯？”
他做足了氣勢，唬的卿塵瞠目結舌，看着茶桌上半罈子酒，好半天才結結巴巴道：“您說，這，這是醉，醉仙釀？”
“是啊，我還會騙你不成？”
“你，你哪裏弄來的？皇上不是不許你喝……”卿塵說一句看一眼秦慕寒，聲音越來越小，最後變成了自己小聲嘟囔着。
“父皇不許的事情多了，你就別管這些了，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秦慕寒雙手撐着臉皺眉道。
卿塵低下頭，想了想答。
“我沒騙你，醉仙釀在民間確實有個別稱是悶倒驢，尋常酒量的人也喝不過一杯，但十四皇子你為何一次喝了半壇才醉倒，我也不知道，唔……也可能是您喝酒之前吃了什麼。”
說完，他拿起剩下半壇酒湊近聞了聞，味道似乎十分純正，與自己在祖父家見過的並無兩異。
“這醉仙釀取之春日之桃花花瓣所沾露水，冬日融於梅花花間雪水而釀，埋於地下五年，方出土為佳釀，極為難得，十四皇子你哪裏尋來的？”
“我……當然是母妃賞我的！”秦慕寒直起身子，小手一拍桌子鼓足了氣道！哼！臭卿塵，還敢質疑我？真是的，膽子肥了啊！
“那便好。”卿塵放下酒罈，笑了笑“不是偷來的就好。”
秦慕寒臉一紅，立即反駁：“呸呸呸，本皇子會做這等偷……偷雞摸狗之事嗎！”
留下字條報上名字了應該不算偷吧……
兩人又嬉鬧了一陣，秦慕寒將剩下半壇醉仙釀喝了個乾淨，他原本想讓卿塵兒也喝兩杯，但是卿塵毫不猶豫的拒絕了，他可不想醉成爛泥回家挨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