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5章 要到了嗎

第495章 要到了嗎

福瑞忽然提起盛齊,讓盛嬈心弦波動了下,想起在路上收到的消息,盛嬈幽幽一嘆,朝姜荷道:“去鳳安殿。”

“您……”

“無礙。”

姜荷還想再勸,福瑞已經連磕了三個頭,額上見血,目中是近乎瘋狂的喜悅:“謝長公主!”

姜荷急得跺腳,極想揍福瑞一頓,但見着他那樣子又下不去手。

在姜荷要認命時,身後傳來薛崇陰沉沉的聲音:“去哪?”

光聽着聲兒,姜荷就不想回頭,甚至連去鳳安殿都不抗拒了,巴不得盛嬈立刻走。

但薛崇動作太快,眨眼間已到盛嬈身旁,眉頭緊鎖,怒氣不斂。

姜荷眼疾手快地攔在二人之間,言辭犀利:“少將軍想以下犯上?”

薛崇不答,他緊緊地盯着盛嬈,問:“我要是犯上了,會怎樣?”

盛嬈抬眸看向他,在出了金鑾殿後霎時蒼白如雪的面容直直地映入薛崇眼底,激得他火冒三丈。

他拽住盛嬈的手臂,斜着一扯,繞開姜荷將盛嬈拽到懷中,惡狠狠地俯下身銜住那兩片泛白的唇,重重地留了印子。

“我就是犯上了,你要怎麼處置我?”

被他這麼一鬧,盛嬈沒壓住難受,臉色一變,一聲輕音溢出,整個人都脫了力。

薛崇臉色難看,虧他還想安分幾天,就她這樣,安分個頭!

仗着他不敢是吧?他讓她看看他到底敢不敢!

氣歸氣,薛崇抱人的動作倒是小心翼翼得很,他越過怒火中燒的姜荷,大步流星往寧梧殿而去。

姜荷小跑着才能跟上,一肚子的火氣發都沒處發,第一次想要不要給盛嬈安排個貼身侍衛?

福瑞亦小跑着跟在後頭,喜已成哀,急得兩眼發黑,一副想大聲叫住薛崇又有所顧忌的糾結之態,讓見者不忍。

眼見離鳳安殿越來越遠,福瑞再顧不得其他,嘶聲大喊:“駙馬留步!”

薛崇滿心是盛嬈,聽都沒聽到,速度還更快了些,直到衣袖被拽了下他才回過神。

他低頭對上盛嬈平靜的眼眸,聽她冷聲道:“鳳安殿。”

一股無名火直衝薛崇腦門,他雙目通紅,風雨欲來。

“薛崇。”盛嬈仍然沉靜,聲音不大,自帶堅持。

薛崇難得陰翳:“不去!”

“薛崇。”

“鳳安殿哪天不能去?你自己的身體你不清楚?我沒把你從龍椅上抱下來已經給足了你面子,你別逼我!”

“本宮因何如此,你不知道?”盛嬈涼涼地反問。

薛崇沒有啞口無言,而是道:“是我的錯,那又如何?”

盛嬈冷笑了聲,抬手捏上薛崇下巴:“本宮再說最後一次,鳳安殿。”

對上盛嬈寒冽的眼神,薛崇心尖一顫,他直挺挺地站住,嘶啞地問:“我要是不呢?”

“這宮城是朕的宮城。”

在朝堂之下,一聲“朕”無形地拉遠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薛崇神情驟變,半晌艱澀地點了下頭:“行。”

他沉着臉轉頭往鳳安殿而去,薄唇抿成一線,手臂繃緊,隔着衣裳盛嬈都能感覺到他鼓起的青筋。

先前尚還安穩的心情被薛崇這麼一攪和,亂成了一團。

盛嬈煩躁得很想下令讓薛崇離宮,無詔不得入內,又不知怎麼就容忍得了。

兩人各懷心思,沉默地到了鳳安殿,那冷凝的氣氛讓姜荷都沉默了下去。

薛崇在鳳安殿殿門外放下盛嬈后,一聲不響地孤立在那,沒有跟進去的意思。

盛嬈斂眸理了理衣襟,想說句攆人的話,話到嘴邊卻出不了口。

就這樣吧。

盛嬈任由心情逐漸糟糕下去,沒有給薛崇一個眼神,卻在邁步前被他拽住手腕。

薛崇給她插好歪了的發簪,臉色仍然陰沉,語氣帶凶:“別待太久。”

他說罷乾脆地鬆開手,指蜷成拳,錯開視線看着明耀的天宇。

盛嬈沒有停頓,在他鬆手之後徑直進了殿,殿門緩緩關上,隔在二人之間。

薛崇有種衝進去抓住盛嬈的衝動,最終卻一動未動,徒留懊悔滋長。

他怎麼能在這種時候和她發火?

鳳安殿裏,盛嬈背對着殿門而立,身後那道視線彷彿能穿透殿門,灼灼地要燒穿她。

她想不明白為何會對薛崇這麼不耐煩,近日脾氣不受控制,也沒有快刀斬亂麻的果斷。

這也是她不去想薛崇的事的原因,她怕不夠冷靜,做不出最好的選擇。

除了自省,一股子惹人厭棄的委屈戛然而生,他有何資格生氣?她都沒如何呢!

兩股截然不同的情緒讓盛嬈心情極差,她手不由地搭上小腹,給裏頭那個小傢伙狠狠地記了一筆。

當然,最大的賬自然算在了薛崇頭上。

勉勉強強地安撫好自己后,盛嬈這才打量起鳳安殿,這是她兩輩子第一次進鳳安殿。

大氣輝煌的殿宇透着股子悶氣,正值六月,殿裏還點着暖爐,燥熱非常。

殿中並無宮女來迎,謝淺淺也未露面,盛嬈自行繞過屏風,步入內殿,第一眼就見到了側躺在貴妃椅上的人。

大婚那日謝淺淺蓋頭覆面,盛嬈沒有見到她的真容,今日一見,多少有些意外。

盛嬈眼中的謝淺淺來自暗衛所查,那是個知書達理,容若冷月的世家嬌女。

此刻所見的謝淺淺的確是端莊嫻雅,眉目清冷,但也孤高如霜,少了人間煙火氣。

謝淺淺身着大婚那日的婚服,髮髻如霧,卻未戴幾樣首飾,清婉的面容上也僅是略施粉黛,同奢華的婚服不太相稱。

她身上蓋着到腰間的薄毯,身旁放着個百花如意襁褓,裏頭是個睡得正沉的孩子,約摸也就兩個巴掌大。

盛嬈自進了內殿,只看了謝淺淺第一眼,而後就怔怔地看着孩子的睡顏。

剛出生沒幾日的孩子五官還未長開,看不出熟悉的影子,如此仍叫盛嬈亂了心。

回京的路上薛崇會自覺提幾句要緊的事,在四日前,薛崇卻是將京中傳來的密信直接送到了盛嬈眼前。

白底黑字,清清楚楚——

皇后未小產,於昨夜早產誕下一女。

這是盛齊的孩子。

盛嬈心口針扎似的疼起來,她總想着盛齊還是個孩子,竟已當父皇了。

他何至於執拗成那樣?

盛嬈紓解不了鬱氣,她強硬地撐着儀態,沒有顯露出波瀾。

謝淺淺卻彷彿輕而易舉地看穿了她,多情的水眸里笑容款款,賢淑清冷之下冰雪消融。

“坐。”

謝淺淺未起身行禮,也未用敬語,像是將盛嬈當成了熟稔的朋友,一點沒有兩人算是初識的疏離。

盛嬈古井無波地看了謝淺淺一眼,依言坐在離貴妃榻兩步遠的黃花梨椅子上。

殿裏唯有這把椅子是黃花梨雕成,儼然是特意為盛嬈準備的。

盛嬈不打算打啞謎,正要問話,謝淺淺已開了口,所言卻是久遠之事。

“我七歲初見盛齊,那日驟雨忽至,盛齊進府避雨,我聽聞后故意去偶遇,企圖攀上太子。”

“可我見到的盛齊非君子,有負賢名,陰沉又偏執,他因金絲靴上濺了泥漬而生怒,一腳將路過的黑貓踹得奄奄一息。”

“但他離去不久又折了回來,兇巴巴地命令黑貓報復他,不許碰他的皇姐,否則他會殺盡天下的黑貓。”

“他有多凶,有多不甘願,撫摸黑貓的動作就有多輕,笨手笨腳地,臨走還外強中乾地又威脅了聲。”

說到這,謝淺淺不由一笑,她似又回了那一日,又見到了那個在濃烈陽光照耀下的小小少年。

也許是因周圍無人,少年將心情都寫在臉上,假山後的她能清楚地看到那惹人膽寒的狠毒,不禁流露的緊張,還有少年才有的天真。

人性在盛齊身上表現得淋漓盡致,無一不鮮活。

在謝淺淺開口后盛嬈就明白了什麼,那眷念的語氣仍讓她意外,她以為盛齊的大婚只是一場形式。

會有閨中少女對陰翳乖張的人一見鍾情?

謝淺淺看出盛嬈的疑惑:“您可知梁安有句俗語,黑貓通靈,傷之會降災於重要之人,您說好不好笑,盛齊天不怕地不怕,卻怕了一句俗語。”

盛嬈為之一動,面上仍不動聲色:“你同本宮說這些,是想本宮愧疚?”

謝淺淺搖頭,美眸中似含着朦朧山水:“我暗藏了太久的心事,想找個人傾訴而已。”

“您是不是疑惑為何我會喜歡上那樣的盛齊?”謝淺淺紅唇微勾,“因為我也不是個好人啊。”

盛嬈蹙了蹙眉,此刻的氣氛讓她隱隱地不喜,她正欲打斷謝淺淺,但見謝淺淺做了個“噓聲”的手勢:“您聽我說就好。”

盛嬈不喜歡這種被人看透的被動,但看着那個早產的孩子和柔和下來的謝淺淺,不知怎的就有了耐心。

謝淺淺見她默許,繼續道:“世人都以為我知書達理,是個頂好的姑娘,可我啊,從小就壞透了。”

“我母親死於爭寵,臨死拉了不少人陪葬,我身為嫡女,要是單純軟弱,早就死在謝府那一隅之地了。”

“在遇上盛齊之前,我借刀殺過人,讓姨娘小產過,手腕陰狠,只為了能金貴地活下去。”

謝淺淺說得很輕易,似事不關己:“人不為己,自取死路,我不認為我做錯了,對盛齊也是。”

“我那時在想,若他眼中的人是我多好,像我和他這樣的人,認準了誰就是至死方休,身在陰暗中的我,第一次有了妄想。”

“我不願平平淡淡,又看不上道貌岸然者,若是喜歡誰,便是瘋狂,也要他如此,盛齊身上有我所有的妄念,別人避之不及,我視若珍寶。”

謝淺淺十分坦然,毫不掩飾她歪曲的性情以及對盛齊的執念。

盛嬈是真的意外了,謝家嫡女,京中貴女的典範,表象之下竟是這樣子的。

“本宮身為旁觀者,亦不覺得有錯,每個人有每個人的境遇和活法,只要你未傷無關之人,你的善惡對錯只與當事者有關。”

謝淺淺舒然一笑:“我一直相信您放棄盛齊,不是因為盛齊心機深沉,果然如此。”

“我自認聰慧,卻猜不到您放棄盛齊的理由,盛齊也是,他走到這一步也是想要個理由,敢問您他要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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駙馬他俯首稱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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