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弟好苦啊!
寒冬臘月。
沈無憂問道:“這外面這麼多人走來走去,宮裏是有什麼大事嗎?”
小翠說道:“今日是元宵節,官家要宴請大臣,大概是在忙碌晚宴的事情。”
沈無憂好奇探頭:“不知道這宮裏面的晚宴是什麼樣子的。”
小翠從小就在宮裏面長大的,說起這些來頭頭是道:“這張燈結綵的,還有上好戲班子表演,個頂個精彩,好不熱鬧。”
沈無憂聽見小翠說外面的盛況,也是非常好奇。
雖然不能上宴席,但至少可以出去走走。
面前這位太上皇一時半會兒是好不起來的,沈無憂正好藉著這個時間,好好在皇宮裏面逛逛。
以前電視劇看多了,還是第一次來到真正的九重深宮裏面。
逛了一圈發現,真的好重啊!
到處都是巡邏的侍衛,走到哪裏地方,跟在身後的小翠都會貼心提醒:
“娘娘,這裏不能進。”
“娘娘,這是當今聖上的後宮妃子住所,奴看要不還是迴避一下吧?”
“娘娘,萬萬不可,這可是朝廷重臣會經過的地方……”
“……”
沈無憂:“我可以去哪裏。”
小翠想了想,立定向後轉:“娘娘可以回房間繡花。”
繡花是大家閨秀的必備技能。
但這並不是現代人沈無憂的絕學,讓她去砍柴都比讓她繡花來得實在。
沈無憂坐在屋子裏面,看着窗外的秀麗小花園,正想着怎麼把上面的花扒了,好種一些藥草。
她對芳香療法也有一點研究,沒準還能結合治療。
想着想着,夜色就慢慢爬上樹梢。
沈無憂想着今天好歹也是元宵,總得吃點應景的東西,就去小廚房給太上皇做了芝麻糊,補肝陰,剩下來的餡就給自己做了份湯圓。
正在這時,小翠就已經急匆匆地來了:“娘娘,官家駕臨。”
沈無憂詫異:“不是說今晚又宴會嗎?”
小翠有些着急:“興許是宴會提早結束了,娘娘,官家已經到門口了,請快去接駕吧。”
沈無憂看多了電視劇裏面的皇帝,要不就是封神榜裏面紂王那種暴君,要不就是為了女主殺天下的戀愛腦。
一時之間要看見真的,活生生,站在面前會說話的皇帝,沈無憂還有點害怕。
她跟着原主的記憶,給皇帝行了半禮。
皇帝沒有心思理會這位皇嫂,專心地看着面前的嫡親哥哥。
周圍的聲音越來越輕。
連宮人都不敢走動了。
元宵的喜慶喧囂一下就沉寂下來。
沈無憂站在一邊,眼睛看着自己的手,呼吸盡量保持跟皇帝保持在同一個頻率上。
以免自己因為喘氣聲過重,就被殺了頭。
只是這右腳站得有點酸,沈無憂想要換個姿勢。
誰知道剛一動,面前的皇帝突然大聲嚎道:“皇兄嗚嗚嗚……。”
沈無憂整個人都驚了。
當朝聖上。
來寢宮嚎!啕!大!哭!
周圍的宮人都低着頭,彷彿沒有看見面前這件事情。
皇帝陛下也都一點也不尷尬,自顧自地抽抽搭搭訴苦:“皇兄,你提拔上來的那些大臣好狠啊,他們今天又在朝堂上訓朕……”
“皇兄,匈奴那群混賬,又想來侵我朝邊境……”
“皇兄,臣弟壓力好大啊……”
“皇兄,今天是團圓佳節,朕一個親人都沒有……”
“……”
皇帝撲在太上皇身邊,哭了好一陣都停不下來。
太上皇卓玉宸倒下的時候正值壯年,從他的體格上看,會覺得這人甚至還能再繼位八十年。
所以事情發展得非常突然,所有人都沒有任何心理準備。
特別是面前這位皇帝陛下,好好的打算做紈絝王爺,突然一下子,整個國家所有人口的生死重擔都壓在他身上。
可真是委屈極了,哭一哭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皇帝哭了好一會兒,才洗臉重新站起身,要看今天皇兄的吃食和用藥情況。
看見今天晚上自家皇兄還沒吃東西,微微皺眉:“都這個時辰了。”
旁邊的宮人都不敢說話。
要是沈無憂也不說話,那罪名就要落在她頭上了:“剛剛做好,正準備喂。”
宮人立刻端上芝麻糊和湯圓。
幸好沈無憂做得多,就算加上皇帝一個人,湯圓也夠分。
皇帝看着沈無憂面前的芝麻糊:“這東西,皇兄能吃嗎?”
“自然,”剛剛看見了哭唧唧的皇帝,沈無憂沒有剛才那麼害怕了,非常熟練地扶着卓玉宸抬起上半身,“中午還吃了一小碗米粥。”
皇帝皺了皺眉:“皇兄還能吃得下米粥?”
“是,吃下小半碗了,”沈無憂寬慰道,“官家不必太擔心,日後會慢慢好轉的。”
沈無憂還是像中午那樣按摩穴位,讓卓玉宸慢慢把芝麻糊吃下去。
沈無憂照顧病人的時候一向很耐心,就算弄得自己身上臟髒的,也還是慢慢餵食。
看見卓玉宸吃完以後,又按摩了好一會兒。
等卓玉宸呼吸平穩,才站起身。
眼淚這種東西,就算捂住嘴巴,也還是會從眼睛跑出來。
皇帝又開始流淚:“嗚嗚嗚,皇兄居然能吃東西了。”
沈無憂:……官家您的情緒真的來得非常快,一點鋪墊都沒有。
但是旁邊的宮人接受良好,已經開始跟隨官家一塊哭了。
為君分憂,跟君一起哭。
非常忠義。
如果不是周圍守衛森嚴,外頭聽見動靜,肯定就要懷疑太上皇是不是已經駕崩。
沈無憂讓人把自己做好的湯圓端上來:“皇上等會兒也帶一碗回去吧。”這哭得可太可憐了。
皇帝卻不願意走了:“放下吧,朕就在這裏跟皇兄一起吃。”
就算一坐一躺,就算不能說話,有個心理安慰也是好的。
沈無憂身份是太妃,不方便跟皇帝一起吃飯。
她也不樂意跟陌生人一起,正好有借口可以退下。
路上。
沈無憂問旁邊的小翠:“官家在太上皇面前,都是如此的嗎?”
小翠小聲說道:“官家擔子重,以往也會在看望太上皇的時候訴一訴苦,只是娘娘以前沒有瞧見過罷了。”
說完就立刻又退回去,像是生怕別人聽見了一樣。
沈無憂心裏又對這位昏迷的太上皇充滿了好奇。
到底是什麼風采的一個人,即使在昏迷之後,都能夠得到這麼多人的敬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