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痴男怨女
秦謝舟那兒審問祭姜的進度她也連續沒有過問,想想,大約也是沒有什麽希望的。
葉清和從前一般,仍舊照楊幾個孩子,和衛夫人、許如玉說說話,日子過得逍遙安逸。
這天夜晚,秦謝舟倏地和她說了一件事兒。
葉清驚奇:“鄭錫要見我?”
這個名字,經很久沒有在她這裏察覺了。
秦謝舟登位之後,他們這些前朝舊臣的身份問題也算辦理,可以光明正直地做人了。
葉清在山上住的那段日子和鄭錫他們相處得很愉快,因此雖說她有些奇怪,也很喜悅見他。
秦謝舟道:“這件事兒要從你回宮失憶提及。”
葉清:“……”
那也有點長遠了吧,完好都這麼大了。
秦謝舟繼續道:“聽說你落空印,鄭錫他們都很發急。鄭錫覺得法海巨匠那邊有能贊助你的東西,因此便請辭回來了。”
葉清道:“法海巨匠的東西,之前不是都修理過了,還送了我一些嗎?”
“鄭錫覺得沒有修理完,也是想幫你再找找希望,因此這兩年,他連續留在山上,周密整理法海巨匠的遺物。後來曉得你恢複印以後,他正整理了一半,因此乾脆繼續整理下去。”
如果是從前,秦謝舟提及這段可能有些吃醋。
他曉得鄭錫對葉清是有好感的,所做的這些也並不是僅僅因為感恩。
現在,他便沒有那麼多生氣的動機。
真心對葉清好,他並不覺得無法承受,他感恩。
葉清道:“他是不是察覺了什麽?”
“嗯。”秦謝舟道,“他說他察覺了法海巨匠之前的手札提起了你,還找到一些東西,想要劈面交給你。”
“哦,那便見見吧。”
葉清和秦謝舟一起訪問了鄭錫。
鄭錫或是從前那樣,險些沒怎麼變,他恭恭敬敬地呈上一對用紅繩繫着的玉佩,道:“皇上,皇後娘娘,這本是一塊雙魚配,後來從中間一分為二。法海巨匠在手札中說,想把這對玉佩送給您二位。後來不曉得是忘了或是沒有來得及,並無送出來。此次我重新整理巨匠遺物找到了,因此想親手交給皇上和娘娘。”
月見從他手中接過玉佩,呈到兩人眼前。
玉佩通透瑩潤,雕工精深,兩條小魚宛在目前。
這還不算什麽,最讓人驚嘆的是,其中一條小魚是橘血色,摸上去是暖的;而另一條冰藍色的小魚,摸上去是涼的。
葉清驚嘆不:“這是一塊玉佩?”
“是。”鄭錫道,“這是前朝舊物。”
葉清不曉得為什麽,一看這對玉佩便最歡喜,看看秦謝舟后道:“大哥,我們收下吧。我稀飯這玉佩,你一塊,我一塊。”
鄭錫道:“有些巨匠留下的手札,我想如果巨匠在,也喜悅交給娘娘。巨匠生前對娘娘贊不閉口,視娘娘為往年交。”
葉清點點頭,眼中暴露懷想之色,“後來巨匠連續喚我‘小友’,其實我又何德何能?”
“娘娘過謙了,您是巨匠的救命恩人。巨匠臨終前還說,有生之年看到我們這些跟隨他的人獲得復活,他死亦瞑目。”
說到這裏,鄭錫難掩激動,撩袍跪下道:“皇上、娘娘對我等恩同再造,今生不敢忘掉。”
秦謝舟淡淡道:“你當曉得,朕為什麽寬恕你們。是因為皇后心軟,朕至多愛屋及烏。”
“是,娘娘恩德,我等世世代代必銘刻於心。”鄭錫重重叩頭。
等他離開后,葉清盤弄着兩條小魚,道:“大哥,這真是一對法寶。”
“審視過了?”秦謝舟不安心便是地問,“有無東西?”
葉清笑道:“大哥你這是草木皆兵了。鄭錫或是信得過的,我看了,沒疑問。”
她站站起來,伸手先把冰藍色那條給秦謝舟戴上,塞進衣服中;而後秦謝舟接過橘血色那條,替她戴上。
葉清樂滋滋地道:“可能這是法海巨匠放在身邊許多年,聆聽佛音也生了佛性的好東西。我戴着之後,覺得莫名心安。”
秦謝舟其實沒有任何感覺,見她歡喜,便也隨着歡喜。
葉清翻閱了法海巨匠留下的手札,認真地報告秦謝舟:“巨匠可有言在先,這東西戴上了便不許摘下來。你可得聽話。”
秦謝舟哭笑不得:“棠棠什麽時候變得神神叨叨了?”
“寧肯信其有嘛!這是一對兒,寓意不一般,以後我們都不摘了。”
“聽你的。”
小潮傷勢逐漸好轉,經能慢慢走路了。
這時候葉清才獲得祭姜的信息。
她是聽周夫人說的。
周夫人帶着嬌嬌進宮來陪她說話,提及嬌嬌,她難掩自豪之色:“念書先天是極好的,認字比姐姐都多,學得快,又肯下工夫。”
嬌嬌被她誇得有些心虛。
她歷來都不是伶俐人,前世基本在那邊。
她也不想如此顯山露水,她發急學醫進宮,只能裝作念書最有先天。
“這孩子還說想要學醫,遙遠像娘娘一般宗師回春。”周夫人性,“說不定將來還得請娘娘指點她呢!”
葉清笑道:“是嗎?那嬌嬌好勤學,遙遠長大如果還想學醫的話,我收你為徒。”
她朋友,險些便沒有人對醫術感樂趣。
她冷眼看着,薛魚兒和沫兒都是膽大的,這倆人都經反應回絕學醫,弄得她也很鬱悶。
葉清乃至和秦謝舟說,“莫非要我自己生個女兒繼承衣缽嗎?”
大河要學的東西太多,不會有精力投入;完好……傻呵呵,蠢萌蠢萌的,面前還看不出什麽特別來。
因此聽說嬌嬌對醫術感樂趣,葉清是高興,並且想好好策動她。
嬌嬌心中最激動,覺得自己想得是對的,她離大河又近了一步。
前世她蠢鈍,讓將軍一個人在感情里跋山涉水;這一世,換她不懈起勁,向他湊近。
周夫人看了嬌嬌一眼,後者總覺得這個眼光語重心長,險些不敢抬頭。
嬌嬌想,她娘是不是看破了她的心理,因此存心來幫自己探探口風的?
如果那樣……她這麼不孝敬,娘卻為她想。
嬌嬌慚愧得險些無地自容。
周夫人又換了個話題,道:“祭姜那兒,我聽我家老爺說,連續沒有什麽希望。她只說要見您……”
秦謝舟不鬆口,一味去壓周疏狂,讓他逼供。
祭姜便說要見葉清,不然一個字都不會說。
周夫民氣疼周疏狂如此為難,因此特意來和葉清說這件事。
葉清也曉得,因此其時並無說什麽,等夜晚的時候才問秦謝舟。
“大哥,祭姜想見我?”
“你怎麼曉得?誰在你耳邊嚼舌根子了?”秦謝舟道,“我不想讓你見她。”
“怕她兇險我?”
秦謝舟悶聲道:“有這方面的原因,主要是,我不想你見南疆的人。”
葉清:“……我都恢複印,你還怕什麽?”
“不怕什麽,便是內心不舒適。”
葉清哭笑不得。
她摸索着道:“大哥,我去見見她吧。你不安心便是的話,便陪着我一起去。我們總是如此被動防守也不是辦法,我想看看能不能從她口中套出什麽話來。”
她軟磨硬泡,秦謝舟答應。
葉清見到祭姜是在地牢中,顯然經有人替她修理過,起碼她身上的衣服都是潔凈的。
她被鎖在牆上,岌岌可危,顯然是受過重刑。
“聽說你想見我。”葉清在她眼前的椅子上坐下,離她有一丈多的距離,聲音清靜地道。
秦謝舟坐在她附近,周疏狂則站在兩人身側,看得出來,他面上有倦怠之色,顯然這些天也累了。
“你來了。”祭姜睜開眼睛看着葉清,一講話,聲音沙啞,笑聲桀桀,像個病篤的老嫗,完全不似之前少女疏朗之聲。
葉清冷聲道:“你想見我,我來了。有話此時可以說了。”
“讓他們都出去。”
“你以為你還能討價討價嗎?”葉清不客套地道,“酷刑加身都沒有吐露分毫,你以為我會信賴,因為我來了,你便能盡情宣露?你時日不多,我卻來日方長,怎麼會以身涉險?”
“怯懦鬼,軟弱!”祭姜唾罵道,“皇上怎麼會看上你如此的女人!我真不清楚,除了那張臉,你有什麽可取之處!”
“我一無是處,偏巧能讓你妒忌。”葉清嘲笑,“這便夠了。”
“你——”
“祭姜,”葉清傲然道,“不要和我比嘴皮子,你差遠了。”
祭姜狠狠地瞪着她,“你便不怕我把你在南疆的醜事抖暴露來,讓你的天子夫君嫌棄你!”
“你覺得你了解他,或是我了解他?”
“棠棠!”秦謝舟打斷她的話,劍眉緊蹙,伸手握住她放在椅子扶手上的手,“夏蟲不可能語冰,沒有和她說這些。”
“我要讓她臨死之前曉得曉得,她有多局促好笑。”葉清道,“祭姜,你這輩子沒獲得過的戀愛,便以為是鏡花水月嗎?那只是你,愛而不得的不幸蟲!”
“葉清!”祭姜被戳到肺管子,眸子子險些都要瞪出來。
“你稀飯司馬仲徹,你覺得你才是他的良配。”葉清不客套地揭露她。
因為祭姜對她的冤讎,遠非國對頭恨所能涵蓋。
祭姜的眼神中,含着對男女之情化解不開的怨尤。
痴男怨女,大約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