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醒了(1)
天色陰沉沉的,湖面上煙波浩渺。
遠遠能看到一行低飛的水鳥,以及攏在一面氤氳之中的青山輪廓。
湖旁停着一隻小船,船上已坐了四五個少男少女,然而船夫卻絲毫沒有行舟的意思,老神在在地蹲在岸邊。
等的時間有些長了,其中一名墨發高束,面容冷艷的少女不耐煩道:“船家,還不走嗎?”
“急什麼。”船夫慢慢悠悠地道:“還要再來一個人。”
“都等了這麼久了,不會再來人了。”少女皺眉,十分直接:“開船吧,我們多出一個人的靈石。”
這少女容貌過於艷麗,又明顯不是什麼好性子,以至於她不管說什麼做什麼,眉宇間總帶有一種居高臨下的刻薄。
“最近生意好得很,不差那幾枚靈石。”船夫瞥了少女一眼,絲毫不為所動:“老夫就是要等夠六個人再走,姑娘若是不願,大可下船自己到湖對面去。”
少女語塞。
她要是能自己過去就不會在這兒等這麼長時間了。
此處有陣符大師設下的禁制,想要到對面的蓬山,就必須坐船。
而且船夫不能是修士。
條件很簡單,只是這兩天蓬山秘境開了,來渡湖的修士越來越多,船就相對少了,他們好不容易才坐上這隻船,自然不會再下去。
船夫見少女不說話了,輕哼了一聲:“年紀不大,脾氣不小。”
少女聞言大怒:“你!”
凡世之人見了修士哪個不是畢恭畢敬,少女活了這麼久,還沒有見過如此刁鑽之人。
周圍的其他人連忙七手八腳地按住她。
“林潤師姐,忍住忍住。”
“咱們好不容易才坐上船。”
“怒火傷肝傷肺......。”
見師弟師妹們如此,林潤也只能鐵青着臉咽下這口氣。
船夫見狀揚眉,咧開嘴一笑。
又等了一會兒,終於有一人出現在了眾人的視線中。
女子一身青色羅裙,身形消瘦,膚色白皙,一頭墨緞似的烏髮由一枚烏木簪挽起。
柳眉彎彎,唇色如櫻,眸中似是含着一泓清泉,顧盼之間晃人心神。
女子走到船夫身旁,彎起眉眼,聲音柔婉清越:“老人家,走一趟需多少靈石?”
船夫守在湖旁幾十年,從未見過比女子容色更勝之人,一時間竟然有些怔愣。
直到一隻白糰子躍上女子的肩頭,朝着船夫呲了呲牙,船夫才緩過神來,頓時有些尷尬。
那女子倒是落落大方的一笑,將肩上的小獸抱了下來:“蒙蒙,別嚇人。”
白糰子有些不滿地動了動。
船夫輕咳了一聲,開口道:“姑娘是要去蓬山?”
女子點頭:“聽聞蓬山秘境開了,去湊湊熱鬧。”
船夫便讓女子上了船。
周圍的幾名修士見終於湊夠了人,不由得鬆了一口氣,又相互對視了幾眼,眼中俱是驚艷之色,然後一齊朝林潤看去。
林潤一眼便看出幾個師弟師妹想同方才那女子攀談,冷冷地橫了幾人一眼便閉目不管了。
幾人頓時神采飛揚,眉來眼去地比劃了一陣,一名弟子清了清嗓子。
“說起來也是可惜。”他幽幽地嘆了一口氣,對旁邊的女弟子道:“師妹可知道這蓬山仙子?”
女弟子十分默契地接了他的話:“好歹是當年的桃夭榜首,我自然有所耳聞。”
先開口的弟子便嘆道:“那可是當年的風雲人物,可憐一昏便是幾十餘載,如今就算是醒了也不是時候。”
青衣女子見他們一唱一和,顯然是說給自己聽的,便笑着道:“怎麼不是時候?”
男弟子見她搭腔,頓時眼眸一亮,指了指遠處隱隱露出一角的蓬山,滔滔不絕道:“先說這蓬山仙府,就在她醒的前一天,剛剛被她之前的幾名手下收入囊中。”
而後拱手行了個禮:“再說咱們應淮谷少主,苦等了近乎百年,好不容易又有了心悅之人,結果在合籍大典上的節骨眼上聽聞她醒了,當場便丟下新娘子往顧家去了。”
又指了指南邊:“然後是這顧家,她堂弟顧佐言兢兢業業的當了這麼多年的‘副’族長,好不容易得了族人的認可,正要把家主令收入囊中,結果她醒了,這家主到底是該歸誰?”
最後還做了總結:“她若是早醒幾日,不僅自己的洞府不會被瓜分,少谷主也不必背上拋妻惡名,顧家的事也好商量。”
他話音剛落,便見青衣女子肩頭圓滾滾的糰子正惡狠狠地瞪着他,渾身的毛都炸了起來,一時間有些茫然:“這是怎麼了?”
“沒什麼。”青衣女子摁住肩頭齜牙咧嘴的小獸,低聲輕笑道:“你說的對,確實不是時候。”
男弟子見她這麼說,局促地笑了笑,語無倫次道:“其實.....也不是說蓬山仙子不好,就是這世事難料.....實在是太過巧合......那,那什麼,在下應淮谷文悅,敢問姑娘是?”
顧梔言隨口扯了一個名字:“言芷。”
男弟子“啊”了一聲,撓了撓頭道:“姑娘同蓬山仙子的名諱居然如此相似。”
顧梔言彎了彎眸子,心道,可不是么,這正是蓬山仙子本人隨口胡扯的。
不過她關心的不是這件事:“如此說來,蓬山仙子之前的東西全沒有了?”
沒等男弟子回答,林潤便毫不客氣,十分果斷地道:“毛都不剩一根。”
顧梔言:“.....。”
這麼殘忍且真實的么?
她心中頓時一片冰涼。
慌慌張張從顧家出逃,她身上只有二十多枚靈石,一路上灰頭土臉省吃儉用,就等着到蓬山洞府中把之前的乾坤袋挖出來.....所以說之前的努力都錯付了么?
白糰子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絕望的心態,蹦躂着蹭了蹭顧梔言的臉龐。
而後便聽到林潤問:“你這靈獸倒是特殊,是哪一種屬性的?”
人有金木水火土五種靈根,靈獸也自然有相應的屬性。
只不過顧梔言對之前的記憶總是朦朦朧朧的,所以一時半刻也弄不清楚,只能道:“剛剛在路上僥倖遇到的,只知道不是尋常靈獸。”
林潤點頭,又問:“它有名字么?”
顧梔言有問必答:“大概是叫蒙蒙吧。”
林潤:“......哦。”
兩人說完便沉默了下來。
幾名弟子再次開始挑眉瞪眼,正好讓林潤看到,皺眉:“安份些。”
幾名弟子頓時低眉順眼,像鵪鶉一般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