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喜宴
“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距京城西北二百多公里的鳳凰山鬱鬱蔥蔥,山花爛漫,古木參天,疊崖險峻。山頂斷崖處一道百米的洪流如銀鏈如飛虹,在高山峭壁之間凌空直瀉,通體彷彿籠罩着一層輕紗,隆隆的水聲音,彷彿千口大鐘互相撞擊叮咚悅耳。瀑布周圍高山環繞,嶙峋的山崖藤纏葛繞,壯麗之外又添幾分肅穆之美,一派生機勃勃深秋景色。
山腳一座構建宏偉大院倚山而建,綠樹掩映下顯得氣度非凡。院落整體建築斜倚高坡,負陰抱陽,院牆高聳,院落參差,古樸粗獷,四角更樓更是佈局嚴謹,設計精巧,眺閣點綴其間,顯得威嚴高大。
大院坐北朝南,朱漆大門上碗口大小的銅釘熠熠生光,高大的頂樓橫樑之上懸挂着一個坍木牌匾,上面寫着四個蒼勁有力的行楷——“雷庭山莊”。門口一對石獅張牙舞爪,栩栩如生。十名短襟勁裝大漢分居兩側,個個腰板筆挺,彰顯英悍之氣。而腰緾紅綢絲帶,更顯得喜慶之色。山莊張燈結綵,陳設得花團錦簇。大門以里,一條青石鋪就的甬道兩側掛滿貼着“囍”大紅燈籠……
正堂里一位極高瘦白髮老叟身着錦緞長袍,目光如炬,髯長及腹,臉上神采奕奕,正笑臉相迎前來賀喜的江湖豪傑。此人正是“雷庭山莊”莊主“大力神掌”雷震天,今天八月十八乃他小女招婿之日。只見他抱拳高聲叫道:“各路英雄豪傑,眾位好朋友。承蒙各位遠道光臨寒舍,雷震天臉上貼金,感激不盡。今日小女招婿,特備薄酒一樽,恭候不到,還望各位海涵。時候不早,現在請大家入席用膳。”
一時間大廳、內堂、廂房人頭攢動,喧聲大作。
眾賓客在山莊弟子安排下依次入席。坐在大廳右首未席的一少年向一年長老者問道:“師叔,坐在首席都是什麼人啊?看樣子都大有來頭。”年長老者哈哈一笑,眯起雙眼道:“那還用說,都是武林聲望最高的前輩高人。小順子,看你腦袋聰明不聰明,你先猜猜看。”這叫小順子的少年名叫谷來順,是蓬萊“逍遙派”第三代弟子,那年長老者正是蓬萊逍遙派“賽八仙”之一的“賽果老”崔木葉。
小順子小眼一翻,極不情願地說道:“又來了師叔,你這哪是考我呢。如你這般大名,都坐在未席。我又驢不識字,怎猜得出?”崔木葉笑道:“小崽子,又揶揄老夫,看我回去不告訴你師父收拾你!告訴你小子,是老夫自躲清凈,才坐到這兒來的。好了,我告訴你都是誰吧。”他頓了頓,喝了一口水接著說:“雷莊主和我們掌門師兄寒莫蕭自不必說了,坐在正座的那高大和尚是少林智仁大師,另一個紫衣老道就是大名鼎鼎峨嵋派掌門青風道長,那精瘦老頭是長白山天池派‘斷風掌’代無窮。右首那灰衣老者嗎……”他橫眉一緊:“我也不認識。”
“那人是崑崙派‘霸王手’冷古寒。”旁邊一白髮老者說道。
崔木葉看了看那人,拱手一揖道:“多謝指教,請問閣下是……”那老者微微一笑,正欲作答。他下首一矮胖子接口說道:“這是我師父修流離,江湖人稱‘萬里鯨’。”崔木葉內心一驚,這人是“天河幫”的一名堂主,天河幫在湘贛皖一帶,可謂亦正亦邪,臉上不動聲色,頷首一笑說道:“原來是‘天河幫’的朋友,久仰久仰。”那老者哈哈一笑,道:“不敢不敢,‘賽果老’的大名我也是耳熟能詳了。”兩人相視一笑。
那矮胖子接著說道:“師父,這雷莊主什麼來頭,今兒這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啊。怎麼這麼多人來賀喜啊?”
修流離瞪了矮胖子一眼,唄了一口,說道:“你被江水撐着了,雷莊主的大名都不知嗎?也難怪你們這些後生小子了,雷莊主也的確十多年不在江湖行走了。你們聽好了,雷莊主乃燕山派掌門海清子首席大弟子,一雙神掌曾打遍天下無敵手。力伏關中四熊,劍挑岐山黑風寨,誅殺京城三霸,這些都是威震江湖驚天動地的大事。七名弟子在江湖上人稱‘燕山七英’,也早也赫赫有名,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谷來順和矮胖子睜大眼睛,大吃一驚,均想:怪不得,原來是鼎鼎大名‘燕山七英’的師父。矮胖子吐了吐舌頭,說道:“難怪今天江湖上的各大門派都來人了。”
修流離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臉一沉,淡淡地說:“雷莊主對我們天河幫有大恩啊,特別是對我。可惜啊,他老人家也有難言之隱啊。”谷來順問道:“他老人家怎麼啦?”
修流離表情沉重,憂憂地說道:“唉,好人難有好報!他老人家一生行俠仗義,可卻膝下無子。”崔木葉也重重嘆了口氣,旋即說道:“也不全是,這都是雷莊主的通天之恨。他大兒子八歲時在湖中溺水而亡,老來得一龍鳳胎兒女,結果三歲時小兒又不幸丟失!自此雷夫人一病不起,三月後駕鶴而去。江湖傳言說他殺人太多,不該有后。可他殺得都是些無惡不作、罪不容赦之徒啊。雷莊主自此心灰意冷,這才不在涉足江湖,歸隱山莊。今天是他大女兒招婿,女婿正是他關門弟子‘燕山七英’撲天雕奚無雙。聽說二人自小青梅竹馬,兩情相悅。這也算老天有眼,眷顧良善。”
正在這時,忽聽嗩吶之聲響起,樂曲悅耳動聽,原來是新人答謝賓客。谷來順抬眼望去,見新娘身披霓虹霞帔,面容嬌羞柔美,喜氣滿額,楚楚動人。新郞腰掛七色翡翠,胸配大紅錦花,氣宇軒昂,一表人材。真是金童玉女,郎才女貌,心底由衷的發出讚歎之聲。
大禮過後,酒宴開始,到處嘩然一片。山莊廚夫僕役穿梭其間,獻菜斟酒,眾豪傑開懷暢飲,好不熱鬧。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雷震天在首席連飲三杯,道聲“失陪”,隨在大弟子“熾炬手”海東青陪同下前往內堂、廂房向眾賓客敬酒……
………………
“噼啪……噼啪……”
隨着一陣零落的爆竹聲響,只聽門外迎賓壯漢大喝:“有貴客——”
群雄一聽,心裏不由一樂:“這是哪位朋友,來得真是早啊。人家大禮都行過進洞房了,這酒宴也快結束了,才來啊。”
剛剛坐定的雷震天滿臉堆笑,朗聲說道:“請——”
過不多時,只見一短襟大漢快步走到雷震天面前,向前一揖道:“稟報莊主,是一個小乞丐前來賀喜,討杯酒喝。”
群雄聞言,無不莞爾,均想:“紅白喜事確有這等趣事,但像雷莊主這等人家來討酒喝的也確是少見。”
雷震天微笑道:“那就多賞些酒肉,讓他去吧。”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雷施主宅心仁厚,廣施恩澤,貧僧佩服。”一旁落座的智仁大師慈目微抬,雙手合十說道。
那短襟大漢接着道:“已賞給他酒肉,但小乞丐不走,說有東西要給老莊主。”
眾人一聽,內心一驚。心想今天是雷莊主招婿大喜之日,誰送東西來?都面面相覷,臉上露出疑惑之色。
雷震天不動聲色,輕揮下手,說道:“那就請他過來。”
不一會兒,那大漢領一乞丐走進大廳。
只見那乞丐是一約十一、二歲的少年,衣衫襤褸,蓬頭垢面,背着一個灰布背包。臉上滿是灰塵,幾乎看不出膚色,臉龐稜角分明,一雙大眼睛倒是格外有神。他烏黑的小手正捧着半隻燒雞貪婪地啃着,嘴角滿是油漬,邊走雙眼邊好奇地掃着群雄……
“這就是我們雷莊主。”那大漢對着那小乞丐說道。
雷震天站在小乞丐的面前。大廳里群雄都緘口不言,一片寂靜。只有內堂、廂房裏還傳出喝酒划拳山呼海嘯之聲。
“莊主好——”小乞丐手裏攥着那半隻燒雞趴在地上磕了一個響頭,聲音有些稚嫩。
雷震天笑笑,說道:“小朋友,你起來吧。是誰讓你給我送東西來,是什麼東西?”
那小乞丐站起身來,忽閃雙眸說道:“是一個穿黑衣服的老伯伯,說是您的朋友,他說莊主是個大好人,來了肯定會給我好吃的。給您的東西只要我能送到並且不看,回去還給我買燒雞吃。”這小乞丐年歲不大,表述倒也清楚,原來是代人送物,顯然小乞丐已吃過那黑衣人買得燒雞了。
雷震天大弟子“熾炬手”海東青走到小乞丐面前,說道:“小朋友,那東西在哪裏?”
“就在這裏面。”小乞丐解下背包打開,從裏面拿出一個四四方方的油紙包,說道:“就是這個東西,我真沒看。”一副坦然無害的樣子。
群雄聽小乞丐摯誠地聲音,禁不住哄得一笑。
海東青伸手接過,用力一捏,像是一個堅硬的牌子。他聞了聞,只有油紙的味道,他說道:“師父,請看。”雙手遞了過去。
雷震天看了看小乞丐,慢慢地打開了那油紙包一瞥,他輕“啊”了一聲,臉上忽然露出驚恐地神色,一瞬他臉上又恢復了平靜。
這轉瞬即逝的表情沒能逃過一旁智仁大師的法眼,他雙眸微抬,輕聲問道“阿彌陀佛,雷莊主,有什麼難言之隱嗎?”
雷震天微微一笑,鎮定地說道:“大師,沒什麼。”他轉頭對着海東青說道:“東青,叫你二師弟招待賓客,帶上小乞丐請各位掌門前輩隨我到內廳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