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叩叩叩!單岑象徵性的敲了三下門。
書桌前的人抬起頭,在看到單岑的瞬間立刻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來,“寶貝,你找我?”
“嗯。”單岑走過去,把新打的果汁放到桌面上。
林陸眼睛一亮,“給我的?”
“嗯。”
林陸站起身,迫不及待的拿起來喝了一大口,是新鮮的橙子汁,很甜。他眯起眼睛,“謝謝寶貝!”
“不客氣。”單岑遲疑了一下,輕聲道:“寧棲說,你知道了你爸爸的事情。”
林陸要喝果汁的手一頓,臉上的笑意也淡了下去,他‘嗯’了一聲。
單岑不擅長安慰人,見林陸情緒變得低落,只能幹巴巴的說一句,“你別……太難過。”
“我沒事。”林陸垂眸斂去了眼中的情緒,淡聲道,“大概是身體的記憶還在,也或者是潛意識裏接受了這個事實,所以我聽到這個消息時,好像也沒有很難過。”
單岑心底突然狠狠的抽痛了一下。
林父出事時,他正好在國外陪爸媽,等他得知消息急匆匆趕回來時,已經是半個月後,所有的事情都已經塵埃落定。
林陸到機場接他,在他組織語言想要去安慰人時,對方給了他一個擁抱,說自己沒事,讓他別擔心。
時間彷彿倒回了多年前的那個機場,耳邊是提醒旅客登機的廣播聲,身邊是急匆匆趕路的行人。
他們抱了許久。
“我是不是……很冷血?”林陸突然道。
“不是!”
行動比腦子快,在林陸還沒反應過來前,書桌前的人影已經走到面前,一雙手繞過他的腰側,在他的後背纏繞在一起。
他被人抱了。
單岑身上好聞的味道直往鼻子裏鑽,是聞過無數次,熟悉到彷彿刻在靈魂深處的味道。
“你不冷血。”
林陸聽到單岑在他耳邊如是說。
他放下杯子,抬手攬住人,下巴自然的擱在對方的肩膀上,太瘦了,林陸想。
書房突然安靜下來,單岑彷彿聽到了時間流逝的聲音,滴答……滴答……
過了許久,他才想起自己進來的目的,“明天要不要去療養院看看?”
林陸:“嗯。”
翌日,
單岑起床時,發現家裏已經沒人。
他看了一眼書房裏被子凌亂的沙發床,轉身朝廚房走,只是走了兩步后又頓住了腳步。
兩分鐘后,被子被抖開,平平整整的鋪在床鋪上,好像擺上床旗就能和五星級酒店媲美。
吃完早餐,他進了工作間。
只是對着面前無比熟悉的畫布卻許久下不去筆。
第一次可以說是他人在國外,所以不告訴他,那這一次,又是因為什麼?
沉默許久,單岑站起身,把顏料盤和畫筆放好,打開的顏料也被隨意的蓋上放到架子上。
“怎麼突然想起來打球?”從聰把護腕戴到手腕上,“而且一大早的。”
“十點。”單岑說。
“不是大早上。”
從聰一噎,隨即反駁回去,“對於我們這種社畜青年來說,周末十二點之前都是一大早上。”
“任何一個沒有懶覺的周末都不能算是周末。”
說著,他一指四周,“你看看,有人嗎?”
網球館裏除了他們一個人都沒有,單岑沒應聲,邊活動手臂邊走到對面場地。
從聰從口袋裏拿出一個網球,試了試彈力和手感,揚聲說:“老規矩,贏了請吃飯。”
單岑比了一個OK的手勢,隨即雙手握拍,微微彎下腰,做出接球的準備。
從聰開球。
球落在場地上,彈起,單岑揮拍。
咚——!
從聰向前,球碰到球拍時,力度重到他差點脫拍,“卧槽!單岑你這是用了幾成力啊?”
單岑沒應他,反手一個球打過去。
球速來勢洶洶,從聰也沒了別的精力說話。
球場上頓時只剩下打球時的咚咚咚聲和兩個人跑動間鞋子摩擦地面的聲音。
兩個小時后,
從聰直接累到整個人癱在地上,他一邊大口喘氣一邊指控,“你這是受了什麼打擊?”
每回一個球他都覺得力度比之前重上幾分,他覺得他現在整個手腕都是廢的。
單岑走過來示意他起身,“不要躺着。”
“怪誰?”從聰瞪他,連動都懶得動,“你老實跟我說,我哪裏得罪你了?”有那麼幾次,他都懷疑單岑是對着他腦袋瞄準的,雖說最後都證實沒有。
“一大早拉我來打球就算了,還往死里打。”
“抱歉。”單岑道歉,“太久沒打,沒控制住力度。”
“可拉到吧,”從聰半點不信,“就你這技術還太久沒打,我合理懷疑你天天晚上練到半夜兩點半。”不然今天他贏球的次數也不至於一隻手數下來都還有剩。
說著,從聰鬱悶的薅了把頭髮,“所以我為什麼要來找虐?”
“……”
單岑不知道怎麼回,乾脆就沒說話,他活動了一下腳腕,見從聰半點起來的意思都沒有,乾脆坐下來,伸長腳壓腿。
旁邊的場地已經被三三兩兩的佔掉,不時傳來說話聲和打球聲。
“哎,前幾天你和林陸什麼情況?”從聰突然想起什麼來,坐起身問道,“婚禮沒完就走了,信息也不回。”
“剛好有事情。”單岑解釋,“消息可能是漏看了。”
“哦。”從聰也沒追問,有樣學樣的也開始壓腿,“單岑,我說的話你可能不愛聽,但是吧,作為朋友我還是得說。”
單岑側目看過去。
從聰說:“這人心吧,也就那麼丁點大,能裝的東西呢,也就那麼多,你要是不時不時的往外倒一點,很快就裝滿了。這裝滿了,那你新的東西要往哪裏放?是吧。”
當了幾年室友,單岑是什麼性子從聰還算了解,絕對不是一個會突然約人出來打球的人,再看今天打球的路數,完完全全的是在發泄。但人不願意說他也沒辦法,只能敲敲邊鼓。
“你不願意跟我們說沒關係,”從聰說,“你可以找林陸說嘛。”
“走吧。”單岑站起身,“請你吃飯。”
又轉移話題。
但有些話說一次就夠了,從聰便沒再繼續。
他想站起來,卻發現他的小腿肌肉還在抖着,他哀怨的仰頭瞪向罪魁禍首,“吃貴的。”
“可以。”
兩人從球館裏出來。
從聰活動了一下用力過度的肩膀,還是有些不相信,“你平時真沒背着我們偷偷練?”
“沒有。”單岑拿出振動的手機,是信息。
【林陸】:我快到家了,中午想吃什麼?給你帶
從聰拿出車鑰匙解鎖車子,“坐我車過去。”
單岑指尖頓了頓,打字:不用,我
刪除。
【單岑】:隨意
【林陸】:那就粵菜,我知道你喜歡吃
“抱歉。”單岑收起手機跟從聰道歉,“突然有點事情,這頓飯可能需要改期。”
“啊?”從聰愣了下,“你不吃飯啊?”
單岑調整了一下網球包的帶子,力是相互的,從聰手臂已經累到快脫力,那他的也好不到哪裏去。
“回去吃。”
“你回家不還得自己做嗎?不嫌麻煩?”從聰還想勸勸。
單岑已經大步朝前走,“不用做。”
從聰:“……”
看着歸心似箭的背影,他‘嘖’了一聲,“感覺我就是個工具人,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說著,他給尤旭賢發了條消息。
【從聰】:出來吃飯?
【尤旭賢】:位置?
從聰開開心心的分享了個定位過去。
看來在當年宿舍的食物鏈里,他還不是最末端的。
回到家,林陸還沒回到,單岑回房間換了身衣服,彷彿沒有出過門一樣。
聽到開門聲,他從房間裏出來,視線落在林陸臉上。
眼神、表情都恰到好處,看不出一絲一毫的破綻。
察覺到視線,林陸抬頭看過來,語氣輕鬆,“過來吃飯!”
“嗯。”單岑走過去。
林陸從廚房拿了碗筷出來,路過單岑身邊時,他突然停住腳步,然後俯身靠近單岑嗅了嗅,不是熟悉的檸檬香,而是雪后松林的味道,很淡,但搭上單岑清冷的氣質時卻異常契合。
“你身上什麼味道?”他問。
單岑一怔,下意識後退了兩步,頸間因為染上了另外一個人的氣息而變得有些紅,“沐浴露。”
“是嗎?”林陸疑惑,“我記得家裏沐浴露不是這個味道。”
“今早用了別的。”單岑道。
去網球館前,他隨手拿了贈送的旅行裝,洗的時候也沒注意到味道是不是一樣,沒想到林陸鼻子這麼靈。
“哦。”林陸接受了這個說法,越過他坐到另一邊,“挺好聞的,不過我還是喜歡原來的味道,酸酸甜甜的。”
單岑:“……”
他抬眼看了一下林陸,有些疑惑,十七歲的林陸有這麼花言巧語嗎?
“蜜汁叉燒。”林陸給單岑夾了一筷子,“我記得你最喜歡吃這個。”
單岑看着碗裏多出來的菜,眸光閃了閃,“謝謝。”
“不客氣!”
吃完飯,單岑起身收拾碗筷,林陸突然說:“我去看了爸爸。醫生說他恢復得不錯,有很大的希望會醒過來。”
語氣聽起來很輕鬆。
單岑聽着,心裏卻不是滋味。
長長的睫毛垂下,擋住了那雙冰藍色的眼睛,讓人看不清其主人的情緒。
“嗯。”
他端起碗筷準備送進廚房,卻突然被人擋住了去路,林陸微微俯身,看着他的眼睛小聲問:“寶貝,你是不是生氣了?”
“沒有。”單岑否認。
端着碗筷的手卻緊了緊。
“你有。”林陸說得篤定,和以往無數次一樣。
單岑卻突然起了好奇心,“你怎麼看出來的?”
林陸站直身體,說:“很簡單啊,你生氣的時候,睫毛會下垂一點點,”說著,他伸出手比了一個一毫米的長度,“唇角也會抿緊。”
說完,他揚了揚眉毛,眼睛裏裝滿笑意,“我是不是特別厲害?”
“厲害。”單岑說。
林陸得意,“是吧,我……”
“那你覺得,我能看出來你的心情嗎?”單岑抬起眼問。
林陸的話戛然而止。
單岑越過他走進廚房。
從聰讓他心裏別裝那麼多事,但其實這話,更適合林陸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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