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修)

第 8 章(修)

“哦。”薛蟠悻悻的低頭練字。

薛螭看着乖乖練字的弟弟,心中好笑之餘,也將薛蟠吃醋的事放在了心上。

雖然他自問對寶玉不過是些面子情,完全是因為姨媽身邊只有寶玉這一個可以依靠的兒子,才會這般用心引導教育,可他的弟弟同樣年幼,雖然比寶玉大一些,但終歸還是個孩子。

過完年,今年元宵薛螭沒有再帶着弟弟妹妹出門賞燈,一則他對京城的大街小巷不熟悉,二則他要為二月的會試備考,連弟弟的學業都是叫青鶴盯着的,至於妹妹寶釵,他上頭到底還有個母親可以照顧一二,倒不用他事事費心。

春闈結束后,應屆舉子都待在京城等待放榜。

一家酒樓的大堂中。

靠窗位置坐着三名錦衣男子,其中一名身着青袍,手拿摺扇的俊美男子道,“誒,張兄,你聽說沒有,今年從金陵那邊來應試的舉人,都說今年的狀元必定是薛家的大公子。”

被稱作張兄的,是靖安侯府的世子,學名張深,其母是皇帝胞妹——淑和長公主。

“薛文龍?”張深穿着一身湖藍色錦服,相貌俊朗,聞言眉頭一挑,

青袍男子道,“張兄看來聽說過他的大名?”

張深含笑道,“金陵才子之首,薛文龍,久仰其名,”頓了頓,“聽說去年他帶着家人進京,看樣子是早有參加今年春闈之意。”

“你覺得他能否高中?”

張深反問,“元孝怎麼看?”

被稱作元孝的,正是青袍男子,他搖着扇子,擺頭,“我對這位薛公子一點都不熟悉,不敢妄加評斷。”

“在下亦然。”張深淺笑道。

徐功,也就是表字元孝的青袍男子被噎住,他頓了頓,看向坐在窗前身着石青色錦袍的男子,這是他和張深的好友程舒,“子淵,窗外有什麼好看的,你說說為什麼金陵來的舉人都說今科狀元必是薛家大公子?如此篤定,莫不是薛家買通了人?”

“這話可不能亂說!”張深表情嚴肅的打斷他。

徐功訕訕,“我就是隨口一說。”

“你雖是隨口一說,但這酒樓裏面人多眼雜,若是有人聽了拿去大做文章,到時候惹出亂子,我怕你要被你老爺打斷雙腿。”

徐功他老爺是大理寺卿,最嚴肅正經不過,若知道他在外頭胡言亂語,還真會被打斷腿。

想起老爺生氣的樣子,徐功表情就有些不好,“好兄弟,你可千萬別說出去。”

“你還是祈禱你剛才的話沒被人聽了去吧。”張深白他一眼道。

程舒搖頭嘆氣,“元孝就吃虧在他這張嘴。”

因着嘴瓢,徐功沒少被他爹請家法。

徐功這會兒也不敢再亂說話了,悻悻的坐在一邊喝茶。

“司卿,你妹妹的病可好些了?”程舒看向張深,關心了一句。

張深聞言一嘆,“還是老樣子。”

其實他妹妹根本就沒病,只是對外這麼說罷了。

五年前,他妹妹剛及笄,他娘正給妹妹物色合適的人家,然後把她嫁出去,本來嘛,姑娘家及笄之後,原就是要許婚的。

他娘挑中了吏部尚書宋家的公子宋蘊喬,宋蘊喬才學極好,年剛十四就考中了秀才,十六歲就考中了舉人,他娘很中意這位宋公子。

剛同他妹妹提,他妹妹就像點燃的炮仗,說什麼都不願意嫁給宋蘊喬。

他娘也不願意逼迫妹妹,於是又給物色別的人選,可挑誰都沒有宋蘊喬優秀,婚事便一拖再拖。

到了第二年,宋蘊喬年僅十七便高中探花,他娘又起了心思,宋蘊喬恰好沒有定親,他娘就開始苦心勸妹妹。

起初軟言細語,妹妹不肯聽,後頭他娘也生氣了,便強硬的要給妹妹定下這樁婚事。

他母親是皇室胞妹,皇上對他母親這唯一的妹子十分疼愛,因此還惠及他的妹妹,他妹妹幼時就被封了縣主,封號明蘭。

在京城裏,他妹妹也是數一數二的貴女,吏部尚書家裏自然不排斥結這門親。

兩家還沒開始下定,他妹妹就扮男裝跑去逛青樓,並且故意讓人看出她是女兒身,這事兒鬧大之後,婚事自然就吹了,宋家也是要臉的,這樣逛青樓的兒媳婦,他們哪裏肯要?

這門婚事被他妹妹橫插一杠搞砸了,他娘很是生氣,於是他妹妹就被關在了家裏反省。

然而他妹妹並不覺得自己錯了,她就是不願意嫁給宋蘊喬,有什麼錯?

對外,他娘就說妹妹病了,才會做出這種驚人之舉,饒是如此,也沒人再敢來求娶他妹妹。

如今三四年過去,他妹妹今年已經十九歲,這婚事依然沒個着落,他娘為此傷透腦筋。

程舒和徐功和張深都是多年的好友,自然清楚是怎麼回事,聞言也是不知道該如何勸解好友。

“或許你妹妹的緣分還沒到,你也不必這麼憂心,說不定哪天她看上誰家公子,就願意嫁了也未可知。”徐功笨嘴拙舌的勸解讓張深嘴角抽搐。

她願意嫁,人家還未必願意娶呢。

想到家裏上上下下都擔心妹妹的婚事,可妹妹她自己,反倒對於自己嫁不出去這件事十分滿意。

張深想想就覺得頭痛。

“罷了,不說這事兒了。”糟心。

三人正聊着天,忽聽不遠處傳來聲音。

“薛兄?好久不見,你這……又長高了啊?”

他們剛剛還提起薛螭,現在聽到薛字就很敏感,不約而同的看過去,就見門口站着一名俊美的年輕男子,身量極高,站在人群中,猶如鶴立雞群,十分打眼。

徐功壓低了聲音道,“這位薛兄,難道就是……薛家那位大公子?”

“應該是他。”張深看着薛螭,心道,這相貌竟比當年的宋蘊喬還略勝一籌。

徐功嘖嘖兩聲,嘆道,“長得這麼俊美,還如此有才華,真是逼得人沒活路了。”

“誒,他身邊那幾位公子,瞧着有些眼熟……”徐功又道。

程舒道,“是榮府的幾位公子,打頭那個叫賈璉,榮府長房的長子,另外那個,不正是榮府那鳳凰蛋兒,叫寶玉的那個嗎?”

“哦,想起來了,同他們在一起,看來這位薛公子就是薛家那位大爺了。”徐功道。

程舒看他一眼,“你這是想同他交朋友?”

“這樣的人,不交個朋友,難道不可惜?”徐功嘿嘿笑着,便起身走過去。

張深無語的揉着額角,“元孝這喜歡看臉交朋友的毛病什麼時候能改改?”

“我看他這輩子都改不掉這個毛病了。”程舒聞言笑起來。

張深:“……”

“司卿,我們也過去?”程舒問道。

張深頓了頓,心裏對這位薛公子也着實好奇,便也起身,“走吧,過去打個招呼。”

而這邊,薛螭剛同金陵的舊相識說完話,正準備上樓,又被人攔住去路。

“可是薛螭,薛公子當面?”

薛螭看着面前身穿青袍,手裏拿着摺扇的年輕公子,不由疑惑,“公子是?”

“在下徐功。”徐功拱手作揖。

伸手不打笑臉人,薛螭見這自稱徐功的男子說話客氣有禮,便也回了一禮,“在下正是薛螭,不知徐公子有何見教?”

“近日在下總是聽聞薛公子的大名,着實有些好奇,方才聽到有人同你打招呼,便猜公子便是近日被人推崇備至的薛家大爺,便想來交個朋友,還請薛公子不要怪我冒昧。”徐功裝起來,還挺像個世家公子的。

薛螭聞言,微微一笑,“原來如此。”

“元孝。”有人在喊。

徐功立刻道,“是我朋友,”話音剛落,便有兩個年輕公子走了過來,相貌都很俊美。

“二位有禮。”薛螭拱手道。

徐功笑着同張深二人介紹,“這位就是薛螭,薛公子,”然後又指着張深道,“這是我朋友,張深,”又指程舒,“程舒。”

張深回禮,“有禮了。”

互相見了禮,張深發現,近看這位薛公子愈發好看。

認識之後,徐功三人便同薛螭分開。

薛螭疑惑極了,這三個人來幹嘛的?真就是來交個朋友?

帶着疑惑,上了二樓雅間。

進去之後,賈璉就略帶興奮同薛螭道,“還是薛表弟有臉面,這剛入京沒多久,就有世家公子上前主動跟你攀談。”

薛螭在桌邊坐下,“璉二哥認得他們?”

“京城裏的世家公子,哪有我不認得的?只是我認得他們,他們卻未必願意搭理我。”賈璉搖搖頭,唏噓道。

薛螭不解,“我瞧着這三位公子還挺好說話的。”

“那是只是對你罷了。”賈璉道。

薛螭聞言一愣,轉念明白了什麼,笑笑不再多言。

但賈璉卻很興奮,“這三位公子,在京城可大大有名,尤其是那位姓張的,你可知他是誰家的公子?”

不管他是誰家的,薛螭其實都不太在意。

但見賈璉在興頭上,他便不掃興,捧場的道,“哪家的?”

“這位張公子,父親是靖安侯,母親是淑和長公主,是這京城的四大公子之一。”

四大公子?

好惡俗啊!

薛螭心裏吐槽着,面上卻不顯,“哦?四大公子?”

“這京城四大公子,便是靖安侯府世子——張深,大理寺卿之子——徐功,吏部尚書長孫——宋蘊喬,程太傅幼孫——程舒。這幾位在京城可是赫赫有名的世家公子,其實我就算不說,你在京城待一段時間也會知道的。”賈璉道。

薛螭挑眉,“為何說,是四大公子?京城這地兒,世家公子有不少吧?為何以他們四個為首?”

別家公子難道都不如他們?

“世家公子確實有不少,但這四位公子,不但家世好,相貌好,人品更好。”賈璉活像個腦殘粉一樣吹捧這四位公子。

哦,主要還是家世好吧?

薛螭心中腹誹。

“誒呀,薛大哥哥好不容易跟我們出來吃一頓飯,璉二哥你說這些有的沒的作甚?”一邊的寶玉聽得不耐煩了,終於忍不住打斷了賈璉。

賈璉被寶玉打斷了話,也沒有不高興,只笑呵呵的道,“這不是見張深他們過來主動和薛表弟說話,我才激動嗎?”

因為你平日想接近他們都沒有機會是嗎?

薛螭心中吐槽,面上卻道,“好了,我一會兒還得回去溫書,先吃飯吧。”

“薛大哥哥可有信心高中?”有了薛螭的引導,寶玉如今對科舉倒是沒什麼厭惡之情,畢竟薛螭從來沒有逼迫他去考什麼科舉,只是引導他去讀書,道讀書能明理,懂是非。

也因此,寶玉很喜歡這位薛表哥,即便薛表哥讀書科舉,他也不討厭薛螭。

薛螭想了想,道,“考中是有信心的,只是名次不敢肯定。”

若是可以,他當然想考中頭名,只是他還沒有這麼自大,覺得自己頭名非自己莫屬。

“那我明兒去寺里給薛大哥哥祈福,祝薛大哥哥高中。”寶玉道。

薛螭聽了好笑,“若求神拜佛有用,旁人都不必讀書了,只去寺里祈福便是。”

聞言,寶玉面上一紅,“我,我就是討個吉利。”

“你這份心意我領了,不過去寺里祈福就不必了,你若是願意,就呆在家裏讀書練字,這就是對我最好的回報了。”薛螭道。

聞言,寶玉點頭,“回去我就練字。”

賈璉聞言笑道,“不陪你林妹妹了?”

寶玉道,“這也不影響我讀書啊。”

“林妹妹?”薛螭疑惑,“誰啊?”

賈璉笑道,“是我姑媽的女兒,去年林姑媽病亡,祖母便遣人去揚州接了林妹妹來,年前剛到京城,你是不知道,這位林妹妹一來,就被寶玉給嚇哭了一場。”

“嚇哭?”薛螭納悶,“寶玉做什麼了?”

寶玉有些急了,站起來想捂賈璉的嘴,賈璉畢竟是成人,一把抓住寶玉想捂他嘴的雙手,笑着把寶玉摔玉的事兒說給薛螭聽,完了道,“我也是聽鳳兒說的,林表妹夜裏睡不着,哭了半宿呢。”

寶玉並不知道黛玉夜裏哭了的事兒,掙扎的動作一頓,表情有些木木的,“妹妹真哭了?”

“我還能騙你不成?聽說夜裏你身邊的襲人,還去看過林表妹,你若是不信,只管回去問你身邊的襲人,她一準知道。”賈璉道。

寶玉沉默了。

薛螭眉頭皺起,“寶玉,我這幾個月教你的,你全忘了?”

寶玉忽然覺得面上燒得慌,“薛大哥哥……”

“這位林姑娘我雖未謀面,但小小年紀,就失去母親,別了父親被接到你家來,心中正忐忑,她原就是寄人籬下,你這玉又非人人可得之物,當著一大家子的面砸玉,瘋言瘋語一通,叫你母親怎麼看她?外祖母如何看她?她一來就惹得你發瘋?林姑娘豈能安心,又如何不難過?”

薛螭雖去賈家不多,但對寶玉的受寵卻萬分清楚,賈家對寶玉身上這通靈寶玉亦是看重,寶玉摔玉之舉,只怕旁人都去勸寶玉,而忽略了剛被接到賈家的林姑娘。

這小姑娘也是可憐。

薛螭倒不是為林姑娘抱不平,他只是覺得他這幾個月對寶玉的教導做了無用功,心中略微有些失望罷了。

近日他忙於大比,倒是忽略了寶玉。其實論起來,寶玉的教養問題原是姨爹姨媽的責任,他這個外家的表兄本不用擔責,只是當日賈母叫寶玉跟他學習,寶玉又確實日日都上薛家跟他讀書,寶玉又聽他的話,算起來他也是寶玉的半個老師,學生沒教好,老師自然是有責任的。

“我回去就同妹妹道歉。”寶玉想到林妹妹哭得眼睛通紅的樣子,心裏就難受極了。

薛螭無奈搖頭,“她需要的是你道歉嗎?”

“那我該做什麼?”寶玉懵懂道。

薛螭想了想,道,“林姑娘家裏只有一個老父,卻遠在揚州,想必心中十分挂念,你若真有心的話,回去讓她寫封家書,你幫她寄回去,或可解她思家之情。”

“好。”在寶玉心裏,薛螭是最厲害不過的神仙哥哥,他既然這麼說,寶玉就打算照做。

這頓飯到底還是吃的不太開心,薛螭在酒樓門口就同賈璉二人分別,各自歸家。

回家之後,薛螭便在書房溫書,弟弟薛蟠在一旁練字。

見他哥哥今日有些沉默,薛蟠有些不得勁。

今天沒挨罵,渾身都不自在了。

“大哥,你怎麼了?”

薛螭聞言抬頭,“什麼怎麼了?”

“你今天好像有些不太高興。”

薛螭揚起眉,“我沒有不高興。”

“大哥,你沒必要在我面前裝,你高不高興,我一眼就看得出來。”薛蟠見他哥哥不承認,當即甩了筆,認真的道。

薛螭好笑,“你道說說,為何?”

“是不是因為會試考得不好?”薛蟠湊過來問道。

薛螭臉色一板,將手中的書一卷,迅速往薛蟠腦袋上一敲,“胡說八道!”

“哎喲!”薛蟠捂着頭坐回去,“不是就不是嘛,做什麼打人?”

見薛螭揚起手還要再打,薛蟠忙拿起筆,“別打了別打了,我在練字呢,再打,字寫壞了可不能怪我!”

薛螭被氣笑了,“行,我不打你。”

有你不練字的時候。

薛蟠見他大哥手收了回去,得意極了,高興的練字。

真是個傻子。

薛螭見他還挺得意,無語的坐下繼續看書。

會試放榜,薛螭果然中了頭名,一時風頭無兩。

待到殿試之日,薛螭文思泉湧,寫完答卷,神清氣爽。

殿試放榜在殿試后第三日,傳臚大典,薛螭被欽點頭名狀元。

傳臚大典之後,便是跨馬遊街,薛螭一馬當先,穿着狀元袍,襯得他容貌愈發俊美。

正大街一家酒樓的二樓雅間。

“縣主,別吃了,狀元遊街過來了。”

“過來了?!”被稱作縣主的姑娘立時起身,衝到窗邊往樓下看,就見穿着一身大紅狀元袍的男子打馬而來。

但隔得有些遠,她看不清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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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萬字都過了,終於寫到女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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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美無缺薛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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