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已經在返家路上的司明月壓根就不知道她的行為給尚在宮中的眾人帶來什麼樣的衝擊。不過就算是知道，她恐怕也只是會淡淡一笑了之。
今日之事對她來說並非是臨時起意，但也同樣不是故意為之。
相較於其中的彎彎繞繞，她更願意用三個字來解釋-----她乏了。
天下心臟的皇城，氏族雲際的臨安城，所謂新一代的算計，勾心鬥角也不過如此。
若是說從一開始剛進宮之時她還抱着幾分試探之心，那麼半個月之後的現在，她面對這群貴族女時連腦子都不想再動上幾分了。
而今天那個被公瑾蘭看作是死局一般的陷害，對於她來說不過是小兒科罷了。
想到這裏，她身子往旁邊一倒，靠在了正在身邊正在幫她整理包裹的沁墨身上撒起嬌來：
“沁墨，小沁墨，三日後你替我進宮吧。”
一番無心之語嚇的沁墨血色全無，哆哆嗦嗦地收回手，看着一旁滿臉寫着“好無聊”的司明月，顫抖着開口：“主...主子你別拿我..我開玩笑了。這可是欺...欺君之罪，要掉腦袋的！”
“你不說我不說，誰知道啊。”
您當那些與您相處半個月的人是瞎子么！沁墨在心中高聲說著，只是面上卻不敢表露半分。
身邊這個主子什麼都好，唯獨有一點，特別容易無聊，而她一旦無聊了，周圍的人就會跟着倒霉。
意識到對方現在就出在這種狀態之後的沁墨連忙轉移了話題：“主子，前面似乎就是姚府了，咱們要不要過去看看？”
聽她提起姚府，司明月忽地就坐直了身子，這樣在一旁偷看她的沁墨終於是鬆了一口氣。
司明月沉吟片刻，終於是對着馬車外趕車的四叔吩咐了一句。
於是馬頭調轉，三人朝着府門姚府走去。
姚家與司家世代交好，祖上也曾有過通婚誓盟，只是到了司如空這一代，因為種種原因使得關係淡了下來。不過到了司明月這兒，靠着當初剛入城的見義勇為又給續了上去。
這件事情說起來也是一個巧合，當初司明月隨着父親剛到臨安城，還沒來得及進府就遇上了李懷敏當街欺負人，那個時候她並不知道對方身份，只是看不順眼這才出手解圍。
也是因為這樣她才與李懷敏解下冤讎。
那個被欺負的少女，自然就是姚府的嫡女姚如是了。
姚家並非是名門望族，甚至在光氏譜中也沒有一席之地，但是她家卻是御史世家，從第一位做官的祖輩開始，幾乎每一位都官拜御史大夫一職，因此在朝中也算是頗有威望。
兩家關係熟絡之後也惠及了剛成為兵部左侍郎的司如空，至此御史大夫和司父二人在朝中互相扶持，得利不少。
而被救了的姚如是也是從那一天開始就將司明月當做了救命恩人一般，整天都圍着她轉悠，不管對方做了什麼都是用一副崇拜的目光在一旁看着。
這一點讓司明月頭疼不已，可是每當她想要跟對方說離自己遠一點的時候就會收到那泫然欲泣的幽怨眼神，彷彿她是一個負心漢一般。
想到這裏，司明月原本準備去敲們的手頓了一下。
“主子，您不敲么？”沁墨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見她並非發愣於是就自告奮勇上前握住門環幫她叩響了們。
司明月來不及阻止，只能後退半步等着人來開門。
姚府雖是府邸，但不過也就是一個三進出的小院子，這樣的院子在遍地貴人的臨安城顯得有些寒酸，但是卻更加顯得姚御史為官清正廉潔。
門敲了三下，很快就有人應聲開門。一個小腦袋探了出來，一雙眼睛賊溜溜地轉，最後落在了司明月主僕三人問道：“是誰？”
司明月也來過幾次姚家，認識不少僕役，但是此人卻是第一次見，不過她也沒有想太多，只當是姚家招了新的人手，於是便讓沁墨上去交流。
沁墨簡單得表明了來意，本以為對方很快就會讓他們進去，結果門內之人只是打量了他們片刻留下一句“稍等”就將府門重重關上。
司明月雙目微眯，也注意到了此種異樣。
沁墨也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她後退半步問道：“主子，這是什麼情況？”
司明月沒有回答，視線卻放在了剛才沁墨握住的門環上。
姚府大門朱漆蹬亮，伴上左右兩個守門石獅子也算是有一府之威。只是這門環不知怎的卻被疏忽了，許久未曾擦拭后竟然落有灰塵，只留下方才沁墨敲門時候的手指印。
看起來是許久未曾有人來拜訪了。
可是這並不是姚府忽視來客的理由，更不用說來者是與他們一向交好的司家。
或許是為了印證她的想法，三人在大門前足足站了一碗茶的時間，這禁閉的門扉卻再也沒有開啟。
日頭緩緩升高，周圍的叫賣聲也愈發清晰起來，司明月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只能打道回府。
再次踏上回家的路，只是這一次司明月的心情並沒有一開始那般愉悅，她低着頭，右手放在腰側不自覺得摩挲着那方玉印章。
思緒之間，她忽得想起來姚如是的婢女找過來的那一天，但是她那時一門心思想着怎麼瞞過司夫人，也就錯過了可能得知內情的機會。如今姚府出了變故，於情於理她都應該要多關注一下。
沁墨見她這般便不再說話，雖然不滿姚府的做法，但是看着又忙碌起來的主子還是鬆了一口氣。
三個人沉默地回道司府，只不過一下車司明月就被看門小廝那笑吟吟地態度給弄懵了。
“小姐回來了啊。”
這句話宛如信號一般，原本開算空曠的司府大門瞬間就被四面八方趕來的司家僕役堵得水泄不通，司明月則是被他們包圍在其中，聽着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
“小姐累了吧，奴婢給您捶捶腿。”
“小姐小姐！老媽子我給您準備了雪梨湯，你快嘗嘗！”
“小姐快看我，奴婢給您做了新的錦囊，保證是臨安城獨一份！”
“快讓開快讓開，讓我看看，嗚嗚嗚嗚小姐您怎麼瘦了啊，人都不精神了，是是不是在宮裏面被人欺負了？”
司明月被這句話說著冷汗直流，抬眼看去發下竟然是老管家來了，他一邊說話還一邊抹着眼淚。
“吳叔....”她有些僵硬的開口了，“咱們能正常點么？”
周圍的僕役因為她這句話齊齊頓住，下一秒卻爆發了另一波熱潮：
這一次他們竟然合力帶着司明月回到了她居住的院子之中！
門前的鬧劇自然是傳到了楊氏的耳中，彼時她正在佛堂禮佛，聽聞消息后難得笑了笑，緩緩起身也朝着那院中走去。
這邊人還未至，她便聽見了歡聲笑語，在看那院中，司明月被擁簇其中，正在給他們將宮裏的事情。
講述者繪聲繪色，聽者如痴如醉。
看見這一幕，楊氏忽然不想進去了。不過她還沒來及離開就被院中眼尖之人發現，一聲“夫人來了”讓他們全部四散開來，最後在司明月身後排成一排直直站立。
“母親。”司明月也跟着起身行禮。
楊氏看着他們拘謹的樣子，揮了揮手讓人散去，之後才拉着自家女兒的手坐下問道：“江心在宮內如何？”
面對自己的母親司明月並不敢想剛才一般侃侃而談，只能低着頭說了一句“不錯。”
楊氏見女兒拘謹，心中沒來由地有些難受。她喜歡女兒，因此司明月出生之時自然是滿心歡喜，可是因為一些原因，她竟然連這個女兒都沒來得及看上一眼，再見便是這般年紀了。計劃中的母女舔犢情深變成了如今這般相見尷尬的局面。
為了彌補這一點，楊氏又拉着她開始關心起來，從宮內的衣食住行問到了人際關係，事無巨細的態度讓司明月吃不消，可是考慮到對方的身份，她又不得不耐心回答每一個問題。
如此一來二去之後，天色也暗淡下來。
好不容易擺脫了楊氏的司明月立刻動身前往書房，剛到門口卻聽見司如空正在與他人說話。
意識到自己可能來的不是時候，司明月想了一想還是決定腳步一轉選擇離開。
沁墨在院中等候，見她去而復返連忙衝上去問道：”主子，可是有什麼消息了么？“
司明月搖了搖頭，剛想看開卻聽見背後有人喚她，轉頭去看竟然是院中的另一名女婢，她手中拿着一封信正在朝着她招手。
她好奇接過一看，原來是無崖子來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