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
蔡一浩對葉夢的所作所為失望透頂了,特別是兩次對他感情的衝擊,讓他下定了決心,要搬出去!這是一個悲壯的決定,因為他一旦搬出去,就意味着他不再回頭,不再看葉夢一眼了!這麼長時間了,他之所以猶豫不決,就是因為他還愛着,每天可以看見葉夢,一旦出去,對他而言,那幾乎就是永遠!但是如果繼續呆下去,故事會繼續發生,可能是出大問題的故事。他非常反感葉夢在男人面前撒嬌賣萌的做法,他幾乎忍無可忍!他怕自己會失控,會當著大家的面臭罵一頓葉夢。他更噁心葉夢和文老師眉來眼去打情罵俏的做法。他認為那是對他的愛情的公然挑釁,也是對她自己的否定和褻瀆。有多少次他都有毀滅一切的念頭,有多少次他把她殺死在心裏。
失望就像是決堤的河水,洶湧澎湃。一浩希望葉夢能夠矜持一點,能夠端莊一點,如果能夠做到這兩點,她就會一直在他的心裏是王和神,他就能一直安然無恙。但是她偏偏不。她就坐在文老師的前面,側坐,文老師一天到晚都在看着她,她非常清楚文老師貪婪的目光里包含的所有意思。文老師說什麼做什麼,她都有反應,她都有積極的響應。
他們兩個的一舉一動又都在不遠處一浩的眼皮底下。一浩的失望無限膨脹,以至於快要絕望。葉夢欠他一個交代,欠他一個解釋。他一直在等這個交代和解釋!然而,葉夢似乎根本沒有這個意思。非但沒有,她成天嘻嘻哈哈,和文老師搞得越來越熱乎!
蔡一浩無法忍受了。他找到田校長,提出了自己的要求:“田校,今年小兒中考成績不好,請你把我的課調到高一吧!我想陪着他一起上。”
田似乎感同身受,爽快答應了,因為他的兒子今年高考,成績也很不好。
從副校長辦公室出來,一浩鬆了一口氣,如釋重負。但同時他覺得特別悲哀!
葉夢仍然一天到晚進進出出辦公室,如入無人之境,好像一浩在她眼裏是空氣,她仍然把自己的熱情和燦爛的媚笑留給文老師,這讓一浩感到侮辱和悲哀!他去意已決。半年之前,他們還多麼的溫柔和親密,而現在竟然比路人還陌生!一浩驚詫於葉夢如此的做派!她真正能做的出來!一浩感到震驚,一個人怎麼能夠成了這樣?這個世界有多麼殘酷和瘋狂!葉夢肆意地在傷害着一浩的情感,他傷心欲絕!
七月十六號下午,開放暑假教職工大會,木校長嚴肅而意味深長地說:“關於師德師風建設,我們還是抓得不夠,教師隊伍中還是有一些問題。我們在此再一次提醒全體教職工,一定要堅決遵照師德師風建設的要求去做,絕不能鬆懈!特別提醒:在男教師輔導女學生,以及男女教師之間,一定要有分寸和距離,正確處理好這兩種關係,堅決不能出現不合師德師風建設要求的事情,希望大家好自為之!”校長講到此處,底下葉夢和蔡一浩的臉紅到了耳根,只覺得羞恥難當,感覺校長就在給自己敲響了警鐘。有一些老師悄悄地觀察着蔡一浩和葉夢,看到他們各自低下了頭,這些人斷定他們兩個肯定有事。對於蔡一浩和葉夢來說,這個放學會太漫長了,沒有容易結束,一分一秒都是那麼漫長,他們感到有無數雙眼睛都在盯着自己,臉是紅一陣紫一陣。好像所有人都在指着他們責罵,好像所有人都在鄙棄着他們。這次會後,兩個人都各自心事重重。蔡一浩覺得只要真心相愛,這些都不算什麼。可是葉夢心裏更複雜,她悔恨交加,她非常自責,心裏罵自己簡直不是個東西!她罵自己卑鄙無恥!她恨一浩,這一切都拜一浩所賜!雖然她深知一浩對自己是真心實意。這輩子都不可能做回好人了,但願孩子們不要受到影響!
散會後,葉夢回家了,大家回到辦公室收拾東西。小可把書籍都遮蓋住了,防止太陽暴晒。郎老師說:“把電源切斷吧!”
文老師接應說:“也不必要切斷,葉夢假期里和孩子們要來學習。”他說這話,好像葉夢的所有事情他都清清楚楚,好像他在向別人炫耀他們兩個關係有多好似的。一浩感覺到文老師好像在挑釁自己,心裏十分不爽!他瞪了他一眼。
暑假開始了,葉夢安排好三個孩子的學習計劃,打算在假期里好好陪孩子輔導孩子。培養孩子上大學就是她的命,是重中之重。現在她和王朋關係融洽的一個重要因素就是讓孩子上大學,其他都是小事,別害怕生命里留下裂痕。她和王朋能夠同患難,卻不能夠共富貴安逸,這是她心裏的隱疾。
讓孩子們休息了一天,第二天開始,葉夢便按部就班地安排孩子們學習,她把他們帶到學校辦公室,自己看着。姐妹倆學習努力,男孩魚魚就不好意思獨自偷懶耍滑,一天下來,效果還是非常不錯的。魚魚的英語不好,葉夢每天都給輔導一下,進步還是非常明顯的,為此,她也信心滿滿,自己也快樂。
日子就這樣很充實地一天天過着。
蔡一浩因為小兒中考結束跑到鄰縣哥哥那兒去了,自己相對無事,他就帶着老婆到各處旅遊一下,一方面在自然界裏散散心,另一方面以此來修復一下和老婆危機重重的關係。
在鄰縣看了民族傳統賽馬節,感受了一下少數民族異域風情,看到那些高原上被曬得黢黑的賽馬手在馬背上飛奔馳騁的時候,蔡一浩有一時曾經熱血沸騰,他覺得男兒當自強,當志在四方,而不應該痴迷於男女情愛不能自拔。可是他還是想到葉夢,如果此刻能和她在一起來感受這種草原風情,那該有多好啊!
他和老婆來到這塞北江南,穿梭在那綠色濃郁之中,他感慨江南也無非如此而已!那些汩汩流淌的河水,奔騰不息的一河水啊!在岸邊,他給老婆拍照留念,腦子裏卻想如果此刻是葉夢,她定會有銀鈴似的笑聲傳來……他刻意地想迴避着腦子裏竄出葉夢,可是每到一處都會情不自禁地想起葉夢來!他始終不能相信葉夢會對自己無情!如果無情,那麼這兩年那麼濃烈的愛怎麼解釋?但是如果有情,她這半年來的所作所為又作何解釋?雖然他在心裏殺死過她無數次,他還是無法放下。
在藏傳佛教的寺廟裏,面對高高在上的佛,蔡一浩雙手合十,虔誠地問佛:“愛一個人而無法和她在一起,如何是好?”
佛沉默,久久不語。一浩心中又默念數語:“我佛如果真有慈悲,請助我一臂之力,使我走出此困境!”
釋迦摩尼之佛,雙目含悲,似有垂憐之像,卻仍然沉默不語。一浩虔誠地拜了三拜,點燃無為香三柱!他在佛前發誓,若葉夢對我真有情,我寧願承受九九八十一難,之後和她在一起!
在大自然當中,老婆徐燕似乎漸漸忘卻一浩和葉夢相好的事,她沉浸於自然風光的鬼斧神工。
之後他們回家休息了幾天。
按照學校安排,八月三號新升級高三的學生要提前補課。蔡一浩正在考慮着如果調不了課的話,就得按時開課了,八月一號,學校微信辦公群發了新高三的任課教師名單,一浩的課調整了,由小裴接任。一浩暗暗開心,我可以繼續假期了。同時他有些傷悲:終於要和她分開了!為了在他們到來之前離開她,他不願意當著大家的面搬東西。一號下午,一浩來到學校,悄悄無聲息地把自己的書籍等東西搬走了。他在辦公室抽了根煙,看着葉夢坐過的椅子和書桌,暗自神傷了好一會兒。然後將自己坐過的書桌擦得乾乾淨淨整整齊齊,將椅子擺放好,非常傷感卻也堅定地離開了。
八月三號晚自習正常上,文老師在下午六點來到學校,看見一浩的書桌乾乾淨淨整整齊齊,沒有任何書籍,他知道一浩已經搬走了,心裏不免有點激動,從此自己和葉夢可以自由自在的交往說話了!
過了兩天,小裴已經接任一浩的班正常上課了,葉夢也已經到了。經過兩周的休息,葉夢皮膚更加白了,人也更加富態,更漂亮了,文老師心旗搖蕩:“這是我的菜了!”他大喜過望,給一浩微信上發了一句:“恭喜你心想事成!”
一浩因為有個同學出嫁女兒,第二天才看見文老師的信息,但是他明顯感到文老師在幸災樂禍,而且在諷刺挖苦他,於是他給文老師回了個大大的問號。他明顯在問:你什麼意思?
看到這個問號,文老師覺得非常尷尬,感到自己有點落井下石。就發了一句“不是到高一了嗎?陪兒子上高一去了嘛?”。蔡一浩看見文老師這樣貌似在關心,實則探聽落實自己到底安排到哪裏了。心裏十分反感,因為文老師從來沒有真正關心過別人,他從來只考慮自己的名利。於是他準備回擊他,先發了一句:“哦,謝謝!”接着發了一句文老師討好葉夢的原話:“能得到你的肯定,是一件非常令人愉悅的事!”。這是一句非常打臉的話!文老師看見這一句,臉好比被一浩狠狠地扇了一巴掌,因為這正是他前不久討好了葉夢的話。現在一浩一字不動發給自己,說明他什麼都清楚,自己背着他討好葉夢的事他肯定清清楚楚,好像在說:“你文元是個什麼貨色我早就知道了!”文老師只覺得羞愧難當,自己簡直不是東西,還要在人家面前假慈悲,假裝關心人家。想不到人家明察秋毫!他是怎麼知道的?難道葉夢和一浩還暗中相好?或者是郎老師看出他的端倪了,說給一浩的?文元尷尬至極,好像被脫光了衣服在大庭廣眾之下遭大家羞辱!這一浩也太他媽厲害了!
過了兩天,文元給一浩打了一個電話,試探了一下,做了一個蒼白無力的解釋。一浩給足了文元面子,沒有再拆穿他。文元試圖化干戈為玉帛,一浩不置可否,掛掉了。文元非常尷尬,也心有餘悸,自己的小心思被人家看在眼裏!感覺到無比恥辱!他心裏慌,搞不清一浩和葉夢是否還在好着。他心裏后怕自己在葉夢面前所說過的所有一浩都清清楚楚,那樣的話,自己在一浩眼裏就是一個卑鄙無恥的小人!那麼,自己就得罪了這個太歲!那是他萬萬不想看到的!如果自己和葉夢再傳出緋聞來,人們將恥笑他,評價他沒有絲毫的品味!文元懊惱極了!
連續兩天上班,葉夢看見蔡一浩的桌子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卻擦得乾乾淨淨。她知道他搬走了,是的,他走了!她忽然覺得鼻子一酸,心境突然悲涼,好像被人剜了一刀,她的眼淚幾乎要流下來。她知道他是懷揣着怎樣的絕望才走的。她知道他滿心裏都是自己,他肯定是沒有放下自己。是她傷害了他,她悔恨自己簡直不是人!既然給不了他幸福,給不了他未來,為什麼要這樣害他啊?他選擇悄悄地離開,她明白他內心是多麼的不甘,內心是多麼的波濤洶湧!每天進來,葉夢都心裏一個顫慄,她看見他傷痕纍纍的心!
終於在一個沒有人的中午,葉夢浸滿了眼淚,哭出了聲。她知道這個男人真心地愛自己,可是!
蔡一浩搬出去了,悄悄地,任何人都沒有看見。沒有了他,這個辦公室突然好像沒有了某一種氣氛,一種讓人懷念的氣氛。他走了,帶着他的傷痛,帶着他的愛,他悄悄地走了,沒有驚動任何人。等大家發現的時候,他已經走了!
蔡一浩從這個辦公室搬出去了,走了。所有人都明白這將意味着什麼!大家心裏都不好受,因為大家都明白,他是帶着怎樣的傷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