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六

六十六

蔡一浩和葉夢仍然在一個辦公室上班,一浩在場的時候,葉夢一直安靜,不和任何人說話,特別不和小童說,因為小童是男人。星期一早晨蔡一浩沒有吃早餐,升旗完了就趕緊上第一節課。下課後蔡一浩到外面吃飯。之後覺得很困,想休息一會再去學校。到家剛躺下不到十分鐘,一個電話打來,顯示是射主任的。他接上,以為也許工作上的事,卻聽到葉夢的聲音:“蔡一浩嗎?我葉夢。”他嗯了一聲,葉夢繼續說:“剛才宋老師給我打電話說,滿大路撒滿了紙條傳單,她都拾上了。你把我氣死了,這麼長時間了,你到底管住管不住?我們的王朋說過你們的什麼?說過你的什麼?我一直在極力維護。你說怎麼成了這麼個結局?你給我解釋一下怎麼成了這麼個結局?你在哪裏?你避着不見。我給王朋打了電話,他說他報警哩。你在哪裏?王朋來了我們找你來。反正我也沒辦法,我實在忍無可忍了,我們報警去哩。”蔡一浩一言不發。葉夢氣急敗壞:“你到底給她說了什麼?”

蔡一浩冷冷地說:“你以為我能給她說什麼?”

葉夢聽到蔡一浩並沒有反水,開始變本加厲:“那她為什麼說我如何如何?反正我們報警哩!”

蔡一浩無奈而疲憊地說:“那你看着辦。”

蔡一浩聽明白了,有人撒了滿大路紙條傳單攻擊葉夢,葉夢懷疑是他的老婆徐燕乾的,所以興師動眾問罪來了。

大約十分鐘后,好像有人打門,啪啪啪的似乎帶着氣。接着王朋打電話:“蔡老師,你們的門是二號樓的四單元嗎?”

一浩很平靜地說是。並且下床開了門。門外,站着葉夢兩口子,葉夢氣呼呼地進來。一浩邀進來,讓座,倒水。葉夢氣不打一處來:“你說這麼長時間了,還揪住不放。我和你現在辦公室一句話都沒有說著。還怎麼做哩?”蔡一浩倒水,兩個人也不喝,王朋滿臉受到欺負的樣子,坐下立了個姿勢,語氣十分不好。葉夢開始罵徐燕,說她年紀這麼大了,還不如死掉起,活什麼活着哩。蔡一浩倒了一杯水,慢慢喝,說:“別激動,慢慢說。”

葉夢好像氣急敗壞:“你連李仁都不如!”蔡一浩轉眼盯了她一眼。李仁是當地鎮上的幹部,是出了大名聲的。當年他婚內和同單位的一個姑娘私奔到新疆,過了幾個月日子,彈盡糧絕,無奈自己的老婆,也就是本校的胡老師,只好帶着錢去新疆領了回來。回來后,姑娘的娘家人來了二三十個,把李仁暴揍了一頓,鼻青臉腫。胡老師和李仁因此離了婚,但是仍然在一起生活。這個李仁狗性不改,三天兩頭繼續在農村裡到處勾搭那些留守婦女,時不時地就鬧出一些緋聞來。他已經是知名度非常高的一個鄉鎮幹部,也是被所有人所不恥的一個名人,名聲實在不好!葉夢如此說話,蔡一浩望了她一眼,葉夢自知話說的不合適,就趕忙解釋:“李仁還能管住自己的老婆!就是嘛,蔡老師,我和你有事哩!你乾脆離掉起,離了我和你過。王朋,我和你也離,離掉我把你的娃娃拉大就行。”葉夢有些揶揄地說這些話,其實說的實話,也許給王朋打預防針,也許安慰蔡一浩,反正自己留下後路,一浩也沒有再跟問。

王朋氣急敗壞:“蔡老師你說,這麼長時間了,還揪住不放,叫我們一家人怎麼辦?反正我們報警去哩!蔡老師你說,你和我一塊去,還是我一個人去?”

一浩看了王朋一眼:“虧你想得出來!你的意思是你和我一起去控告我的老婆?”

葉夢問:“你的老婆哪裏走了?”

一浩無奈說:“不知道。”

王朋打通了徐燕的手機:“你在哪裏?你滿大路撒紙條是什麼意思?”

電話那邊徐燕說:“什麼紙條?誰撒的?什麼意思?”

王朋說:“你還假裝不知道!”

對方開罵了:“牙給你砸掉哩!”聲音大,葉夢和一浩都清清楚楚聽見了,倆人什麼也沒說。

王朋接招:“嗯,我的牙就叫你砸哩!”蔡一浩一言不發。王朋接着問:“你到底來不來?我們都在你們家裏。”

對方惡狠狠地說:“來了!”遂掛了。葉夢坐着,問一浩:“你是不是想利用我把她往死里整呢?”蔡一浩沒有接這句話,但是一浩明白她懷疑自己,認為一浩利用老婆來整她。他不想解釋什麼了,他覺得沒有任何意義。既然葉夢如此絕情,而又和別人曖昧不清,他什麼都不想說!

徐燕回來了,葉夢和王朋問紙條是不是她撒的,徐燕一臉懵逼,不知道說什麼,就說:“什麼紙條?”王朋站起來提高了聲音:“你不要假裝不知道,路上撒了那麼多紙條,你說是不是你撒的?”

徐燕不屑一顧地說:“我不知道什麼紙條,我沒有做過。”

王朋氣勢洶洶:“你砸我的牙哩,現在砸來!”

葉夢順勢抱住王朋做擋架,一浩定定坐着不動,看見葉夢抱住王朋,感到噁心,也覺得她演戲成分太大:有必要嗎?王朋故作三撲兩撲狀,葉夢作阻攔狀,一浩只是坐着看戲,任由他們演。王朋說:“你但不承認,我就報警哩。”

徐燕不屑置辯:“報起,報起!”

王朋於是撥通了110,說自己老婆被紙條攻擊,兩個人出了門,還在叨叨不停。徐燕罵王朋窩囊廢!說你有本事把這個人的腿打折,指的是讓王朋攻擊蔡一浩。葉夢還想說什麼,被一浩擋住了,一浩說:“去吧,再不說了,警也報了,還說什麼!”兩個人下樓走了。

大約十幾分鐘,派出所給徐燕打電話:“你是徐燕嗎?麻煩你和你老公蔡老師到派出所來一下,我們了解個情況。”

一浩和徐燕到了派出所,一個警察帶徐燕到隔壁房間接受詢問。蔡一浩和葉夢夫婦在另一室,王朋一直叨叨不停:“你說這麼多紙條,還叫人活不活了!蔡老師,你看看,別人給我拍的照片。”王朋遞過來手機,一浩看到紙條上寫着“呂良三中女老師葉夢長期勾引別人的老公,破壞別人的家庭,不要臉。”紙條不大,王朋說滿大路撒着。

蔡一浩陷入沉思:按情理說應該是徐燕所為,如果查出來是她所為,警察就會調查紙條所說是不是事實。如果一浩和葉夢堅持沒有私情,徐燕就會承擔誹謗的責任。否則,那就得被迫承認紙條所說為事實,以此才能讓徐燕脫了干係。否則她會因此定為誣陷而承受拘留罰款等責任。如果承認了,查清屬實,那麼這個案子就會移交給教育局或者紀委,他和葉夢就會起碼受行政處分、調離原單位、降級使用,甚至調離教育系統,並且全縣通報。都是臭名昭著的事情!

期間葉夢接了兩個電話,聽起來是呂良三中校長木校長打來的,葉夢說:“我也想着對自己不好,對學校也不好。”後來又聽到葉夢說“是蔡一浩的媳婦。”一浩忽的明白了,木校長問是誰撒的紙條,葉夢說是他的媳婦。一浩忽的有點生氣了,心裏想:傻逼!你確定是她嗎?你這不就等於告訴校長你和我有事嗎?平時看你那麼聰明,這時候怎麼如此不聰明?你這是要綁架我嗎?既然如此,你應該和我溝通啊!為什麼一言不發?為什麼這麼長時間迴避我?你連基本的常識都沒有!見過偷情的,可從來沒有見過事發以後當事人各自逃避的!如果你和我溝通一致,徐燕她怎麼抓住漏洞呢?如果事發后你和我溝通一致,何至於鬧到如此尷尬的地步!

一浩這樣想着,心裏非常恨葉夢!都成了什麼人了?

一浩說話了:“王老師,我有個建議,你聽也好,不聽也好。我建議你去申請撤銷調查。你說你是看見她撒了,還是你懷疑?”

王朋說:“我是懷疑。”

一浩緊跟着問:“你為什麼要懷疑她?”

王朋自信滿滿:“這還用問嗎?前兩天她還給我發短訊騷擾。”

一浩步步緊逼:“她為什麼要給你發短訊?張三、李四、王麻子這麼多人,她為什麼偏偏給你發?”

王朋一時語塞,無言以對。葉夢情急之下,轉問一浩:“你覺得為什麼?”

一浩望了一下葉夢,繼續說:“王老師報警了,他應該把這些問題想清楚!”

一時之間王朋似乎明白了些什麼,好像說了一句:“你的意思是你們本來就有事哩?”

又說:“不是考慮娃娃們考學,我花十萬元和你弄這個事情。”

一浩說:“你如果這樣做的話,就很好!我一直等着哩,你就是不來!”

一浩再沒有接招,他覺得已經講清楚了。說:“這種事情是很丟人的,不應該到這裏來對簿公堂,還嫌人丟得不大嗎?撤不撤,你們看着辦。”

葉夢聽了這些話,心理衝擊很大,她已經決定要撤了。

這時候一個年輕警察推開門,向一浩招手,示意過去。蔡一浩起身出去,進了隔壁警察詢問徐燕的房子。徐燕靠着椅子背,閉着眼睛。一浩扶她起來,她卻軟軟的起不來。一浩問她:“你覺得行不行?感覺怎麼樣,起來我們醫院裏看看走。”

問話的那個警察看着一浩說:“要不我喊救護車吧?”

一浩說:“不用了,我開車來的。”

徐燕仍然軟軟的,起不來。一浩擔心她腦溢血是否複發了。也就同意了。那個警察趕緊打了120。

這時候一浩出去到隔壁,打開門對着王朋說:“徐燕人現在軟軟的不行了。王老師,你趕緊撤銷去,不然你會後悔的!”此話一浩說得非常嚴厲。

十分鐘后,救護車來了,一個大夫,一個護士。護士要求一浩隨車一起去。於是大家幫着將徐燕抬進了救護車。

急診科,開了CT檢查頭部,一浩最怕再出血。把人推進去,一浩出來到隔壁醫生這裏獃著。檢查完后,一浩急切地問醫生,有沒有出血?醫生暫時沒有說什麼,一浩驚出一身冷汗。半天他才說好着哩!也不需要開藥了,讓回家多休息。出了檢查室,徐燕在輪椅上坐着,一浩出去坐公交車到派出所開自己的車。

天氣特別熱,一浩穿着外套,感到一身汗。太陽毒毒地照下來。車子曬了一個小時太陽,裏面就像是蒸籠。打開玻璃窗透了透風,才開回去拉徐燕回家。

回家后,蔡一浩給王朋打電話,詢問撤回調查的事了沒有?王朋在電話里啰里啰嗦了半天,終於聽明白是撤了。一浩不放心,下午專門到派出所又問了一下,詢問了徐燕的那個警察說撤了,一浩才放心。那個警察對一浩說:“蔡老師,你的女人你要抓緊時間看看病,我看精神上也有些問題。不抓緊的話,我看出問題呢。”

一浩回復:“好的,我這兩天就給看一看去,檢查一下。”

那個警察又安頓:“再一個,你們的這個事情要抓緊解決,不然真的有問題。”一浩點頭不語。那個警察建議到司法所去調解一下解決。

天氣很熱,一浩告辭回家。

第二天下午,蔡一浩到司法所諮詢,坐着一個年近六十的人,一浩簡單說明了來意。對方覺得難為情,說:“你們這裏面涉及私隱,不能公開說。”這時進來了一個四十左右的年輕人,姓劉,一浩以前見過,車禍的時候調解過一次。老者對年輕人說:“劉所,你給登記一下,看下午有時間了給調解一下。”

一浩過去做了登記,劉所問:“這個王朋是不是王太的兒子?”

一浩說:“不知道,他的父親前幾天出車禍死了。”

劉所說:“就是滴,他在初中當老師?”

一浩點頭。

劉所接著說:“這人又愚又擰。”說著,使勁搖頭,表達了他對王朋的看法和評價。難怪他和葉夢格格不入呢,一浩心裏想。

一浩登記了信息,請他們有時間了打電話約,如果對方不同意就算了。一浩告辭回家。結果一下午也沒有打電話來,也許人家就沒有聯繫,這種破事,司法所也懶得理你,也許對方不同意調節。一浩再不提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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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城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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