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逆的蒲鑫
蒲玲去天溝的這幾天,蒲鑫是既沒去學校也沒回家,連續幾天混跡於各大網吧。姥姥對他的思想和行為又從不約束,趁母親不在,他這次可真是要翻天了。
說來也怪,儘管他上課不怎麼聽講,而且還常常逃課,但每次考試卻總能遙遙領先。對此,老師和同學們都很是困惑,唯有蒲老太太不以為然。她常對蒲鑫說:“你考不到年級第一我才會感到驚訝呢。”
蒲鑫就讀的學校是江城小學。這個學校在全國都很著名,因為它出過幾位天才少年。所以即便是小學,即便全社會都在痛批“內卷”,想成為這裏的學生,仍然要經過嚴苛的考試。當然,這考試掩藏得極為隱秘,也絕口不提考試,只是說“基礎測試”。出的題也非常抽象,絕不是平日裏背些古詩,學點算數就能應付的。蒲鑫當年以全科滿分的成績通過考試,成為學校重點培養的天才學生。
報到那天,有位叫何達的胖校長親自把他送到了所在班,囑咐班主任道:“好苗子哦,不要給我栽死咯。”
班主任老師叫胡潤,蒲鑫第一眼看見他就不喜歡。他清瘦高挑得像根竹竿,籃球般大小的腦袋,風雨飄搖的舉在這根“竹竿”上。在如此瘦小的頭顱上,竟然又長出兩隻碩大的招風耳,看着很不討喜。
胡潤也不喜歡蒲鑫。他常對人說:“一看見蒲鑫那傲慢的翹鼻子,就有種被冒犯的感覺。再一看他那凝視天空的倥侗雙眸,又平添對未知事物的諸多擔憂。”
憑心而論,在蒲鑫剛進學校時,胡潤還是非常重視他的。可後來,他越來越發現蒲鑫是班上紀律渙散的罪魁禍首。平時,教室的窗戶似乎就是專門為他而開的,他總是想來就從窗外爬進來,想走,就從窗戶溜出去。什麼拉肚子、感冒、心臟驟停、腿腳扭傷等等什麼假他都請遍了,就差腿斷、腦殘了。好像學校的紀律只是約束別人的,與他毫不相干。更令胡潤咬牙的是,他竟然不穿校服。說是千篇一律的着裝會扼殺個性發展。
“蒲鑫,你趕緊回學校吧。若今天再不到校,胡老師就要讓你媽到學校領你回去了。”一大早,蒲鑫的死黨袁展和劉天一就在電話里焦急的催促着。
蒲鑫在網吧里熬了兩個通宵,既沒洗澡,也沒換衣服。他連忙到款洗間去草草梳洗了一番,然後在便利店買了件新T恤換上,便急急忙忙趕回學校。
一溜進學校,蒲鑫並不急於進教室,而是躲在窗外等待時機。當胡潤轉身在黑板上寫着什麼的時候,他才一個飛跳射進教室。那滑稽動作逗得同學們一陣鬨笑。
“不用看,我就知道是蒲鑫這匹害群之馬來了。”氣得小腦袋搖搖晃晃的胡潤猛的轉過身來,兩隻碩耳也跟着扇動了幾下。蒲鑫假裝認真地看着教材,時不時還裝着在書上勾勾點點。惹得同學們又是一陣大笑。
“我看你裝!你說說,剛才我在課上都講了些什麼?”胡潤更加氣憤了,呼呼地走到蒲鑫面前。
“學習古詩要注意三個步驟:一是解詩題,知作者;二是抓字眼,明詩意;三是多誦讀,悟詩情。”蒲鑫學着胡潤的聲音抑揚頓挫的回答着。那與胡潤酷似的語調把男生笑得跺腳,女生笑得捂肚子。
“還有這個,是你搞的鬼嗎?”胡潤氣急敗壞的轉身走到講台,舉起一幅漫畫,上面畫著一個長着碩長脖子,兩扇芭蕉葉耳朵,呲牙咧嘴咆哮着的人。
這畫再一次把同學們逗得哄堂大笑。
“這課沒法上了!”胡潤扔下漫畫摔門而去。
很快,蒲鑫被叫到了校長何達的辦公室。
“蒲鑫,你這樣不好,會影響其他同學的學習。”胖校長始終是那麼的和藹可親。“你是天才,但其他人不是。再說,你老是這樣同胡老師作對,他會認為你在蔑視他的智商。”北師大畢業的胖校長,看問題總能一針見血。
“你要麼請家長來學校給胡老師道歉;要麼你當著全班同學的面向他道歉。”校長的語氣柔中帶剛。
“我考慮幾天吧。”少年蒲鑫扮老成狀,妄圖再次矇混過關。“不行!明天之內必須給我答覆。”校長的語氣忽然嚴厲起來。“好吧,我明天回話。”蒲鑫退到門口,向校長鞠了一躬,轉身離去。
望着他離去的背影,校長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感嘆道:“這樣的學生真是聞所未聞!我怎麼捨得開除哦!”
離開校長室,蒲鑫心情異常不快。平心而論,他非常不喜歡這所學校。常對姥姥發牢騷道:“我有自己的學習能力,學校教授的課程也早已不能滿足我的需求,我能不能就在家裏學呢?”。而姥姥卻總是拿蒲鑫聽不懂的話搪塞他:“學校是必須去的,不去就不能學會與人類溝通的方式,進而,也就無從談起對地球人的幫助了。”姥姥的口氣好像他們是來自外太空。
當然,學校也不是沒有吸引他的地方。比如說吳瑤、龔羽等都是他天天渴望見到的小美女。
離開校長室,蒲鑫穿過六年級教室的長長走廊,垂頭喪氣的朝宿舍走去。一個略顯肥胖的女生手拿一隻麵包站在走廊中間“給你的早餐。”不用抬頭蒲鑫就知道,這粗壯的聲音來自養豬大戶楊百萬的女兒熊熊。
“挨尅了吧?哥們幾個給你撐腰。你說,是去扎胡潤電瓶車的輪胎,還是往他抽屜里放幾根豬尾巴?”熊熊一副老江湖的模樣,瞬間將氣鼓鼓的蒲鑫給逗笑了。
“你是黑老大呀,還幫我,還豬尾巴呢。一看見豬尾巴你不就不打自招了。上次的處分還沒消吧?”蒲鑫撇着嘴對她暗笑道。
“嗨,哥兒幾個就是想幫幫你唄。這次大家都動真格了,如果學校要勸退你,我們年級的全體女生都要絕食。”她話音剛落,一群女生從操場上圍了過來,擦拳磨掌的為蒲鑫吶喊着。
蒲鑫眼睛有些濕潤。“大家不必擔心,那都是騙小孩的。小學是義務教育,學校是不能隨便開除人的。大家該幹什麼就幹什麼,都回教室去吧。”說完,他轉身朝宿舍走去。此刻的他只想蒙頭睡上一覺,其餘的事情不想考慮半分。
望着他瘦弱的背影,女生中有的人竟然嗚嗚的哭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