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課
又是一天之中最美好的下班時間,向喻秋蹦蹦噠噠去地下車庫拿了車子,今天是她見新室友的一天,或許做一頓飯可以搏得好感呢?
郝書堯,呵,居然敢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跟她摔筷子?她怎麼敢的啊!
人生總是充滿了挑戰與驚喜,一個郝書堯而已,根本撼動不了她和室友搞好關係的決心!
咱小秋老師最大的優點就是在腦子裏做出決定的瞬間就行動,於是就興沖沖地去超市買了一大兜子菜,回到了金隅雅苑,美滋滋地準備晚飯去了。
指針來到晚上七點二十,結束了一天工作的郝書堯才準備收拾東西離校,因為她是班主任,所以哪怕是晚自習沒有課也要在崗盯着,和學生同步下班。
今天晚上她就要帶着狗子回新家了,如果可以的話,她一分鐘也不想在家裏待着。
那裏有父母引以為豪的弟弟,她的存在就像是多餘的,連狗都能看出來。
車上,狗子興奮地上躥下跳,趁紅燈亮起還不忘拉一拉駕駛座上主人的胳膊。
“坐好,椰奶,小狗子不能這麼調皮。”
被叫做椰奶的狗,是一條八個月大的瑞士牧羊犬,正是活潑好動的年紀,雖然個頭不小,但對於主人總稱自己為“小狗”這件事還是很滿意的。
所以聽了主人的話,這傢伙還是乖乖趴到了後座上,連一聲也不吭了。
由於這個點堵車嚴重,車子晃晃悠悠了將近一個多小時才停在了金隅雅苑的地下車庫裏,郝書堯趕緊拉着椰奶上樓,她也想趁着室友沒回來準備一頓晚餐。
“八樓812……812……啊,這裏,椰奶,咱們到家了。”
說著掏出鑰匙打開了門,裏面的燈亮着,一進門就聞到了飯菜的香味,顯然是室友已經先一步回來了。
而且還做了飯等她,人不錯嘛。
但是下一秒,無意間對視的兩雙眼睛,揭開了今晚的驚魂一幕。
“哈呀!”正端着菜從廚房出來的向喻秋好不容易止住了想一盤子扣上去的衝動,把菜安安穩穩放到桌上,隨即一插腰,立在餐桌邊,“你是怎麼進來的?”
“閃現。”
“我警告你啊,現在是法治社會,我們無冤無仇……就,就算我們有冤有仇,也不能動手啊!”
說著還不停往對方背後張望:沒帶幫手來吧?還有,沒帶兇器吧?
“你早上跟我字正腔圓理論的時候不是很能耐嗎?怎麼?現在怕了?”
“誰,誰怕你啊!”怕什麼,這兩人共處一室了,真要打起來肯定是她贏,當然她旁邊跟着的那隻聰明的能養人的牧羊犬不幫忙的話。
等等,狗哪兒去了?
剛剛還靠在郝書堯腿邊的椰奶此時已經不見了蹤影,向喻秋一下警覺了起來:
狗不在了說明有什麼東西吸引了它的注意力,這家裏除了她也只有……大將!
果不其然,一隻大鴨子撲騰着翅膀以生平最快的速度從樓上沖了下來,邊逃命還邊死命地嚎叫着。後面跟着一隻把地砸的咚咚響的大白狗,正是椰奶。
“大將!”
聽到主人的呼喚,疲憊不堪的大將彷彿又看到了生的希望,加足馬力朝向喻秋狂奔。
看着圓滾滾的傢伙幾乎連滾帶爬地衝過來,來不及多想,向喻秋趕緊蹲下來把它抱入懷裏,這樣一來自己的胳膊就暴露給了椰奶。
大不了就去打狂犬疫苗吧,不過錢得讓郝書堯出!
這麼想着,她緊緊閉上了眼睛不去看,但想像中犬牙刺穿皮肉的痛感並沒有出現。
等她再睜開眼,椰奶嘴裏已經被塞了另一隻白皙的手臂,手的主人正是郝書堯。
“呃……你沒……”
“椰奶!坐下!”
向喻秋關切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這股突如其來的狠勁兒嚇得閉了嘴。
她看到郝書堯把椰奶的嘴掰開,把手抽了出來,上面並沒有流血,甚至連牙印都沒有。
也是,好狗還不咬主人呢,更別說牧羊犬這種聰明狗了。
同時她也是第一次見這人用這麼大嗓門吼,就連水房門口勸架的時候她都是那種凶不起來的調調,竟然真的有人用嘴勸架……
“噗……”一想到郝書堯那個手足無措的表情就好笑。
“你笑什麼?椰奶可沒咬你,瘋了也不要賴我們。”
“沒有,我想到好笑的事情,洗手吃飯唄?”
經過這一鬧,兩人誰都沒心思找麻煩了,正好也餓了,乾脆坐下來好好吃飯,當然該算的賬之後接着算。
等着向喻秋盛飯的功夫,四處走了走,郝書堯才意識到這間公寓比租房軟件上記載的平米數絕對大得多,一百五,不,算上二樓絕對有二百平。
她還真是從房東手裏撿了個大便宜,倒是有個人一起住也不錯,至少房子裏多了一些活氣。
只是……這人好像活躍過頭了,連盛個飯都要瞎哼哼嗎?
向喻秋這邊兒端着碗出來了,右手還拿了一個大湯勺:“晚上吃米飯容易發胖,改喝湯了。”
“你是在問我意見嗎?”
“不是啊,我在通知你。”
頭頂彷彿有黑線劃過,郝書堯識趣地閉了嘴,乖乖端起碗吃飯。只是面前這人食量屬實大,這就是乾飯人的威力嗎?
只見對方根本頭都不抬一下,一筷子一筷子夾着碟子裏的菜,如果不是吃相尚可,她都懷疑這人女性外表下藏着一個村口大爺了。
飯後,向喻秋不着痕迹地打了一個飽嗝,把碗筷往前一推:“來,洗碗吧,郝老師。”
她本來打算今天做飯洗碗全包,來個王者級別的刷好感。
但是這會兒對象換成了郝書堯,這個今天中午對着她摔筷子的人誒!
還是分工明確一點好了。她們是來合租的,不是來談戀愛的,沒必要這麼和諧到冒粉紅泡泡。
“好。”
出乎意料的爽快,郝書堯把碗筷都摞好,搬了兩三趟,就從廚房傳來了嘩嘩的流水聲,很痛快的就開工了。
當然這邊向喻秋沒閑着,她一回家就腳不沾地地開始做飯,都沒怎麼收拾自己的行李,這會兒正攤開箱子規整着自己的東西。
“牙刷水杯毛巾,ok。”
這邊剛放完洗漱用具,一出衛生間門就看到郝書堯扶着門框盯着她看,好瘮人。
“你這是想嚇死我啊,幹嘛?說。”
“你不先問問我想睡哪裏嗎?”
向喻秋在家裏就住二樓,所以剛才就習慣性地上了樓,把東西都扔到這裏了,現在想想好像有點失了禮數。
“那你想睡哪兒?”
“二樓。”
“你是不是故意的?”
她完全有理由懷疑這人故意整自己,但是一想到媽叮囑過她:
“這裏相當於你的家,人郝書堯算是客人,交房租也是客人。媽媽欣賞她,所以你要讓着小堯,不然小心我給你房租超級加倍!”
“算了,你睡,我幫你看門。”說完立馬拖着自己的行李下了樓,準備去一樓那間卧室安營紮寨。
郝書堯站在那兒一臉不可置信,她沒想過這人居然這麼好說話,疑惑的話沒過腦子就脫口而出:“為什麼?”
“因為我屬狗。”
“好吧。”郝書堯頓了頓,好像在糾結着什麼一樣,好久才開口,“能不能麻煩你和我一起下樓拿點東西,椰奶的狗糧和狗窩還都在車裏放着,我有點拿不上來。”
“你是在問我意見?”
“不,我是在通知你。”
“靠!”向喻秋把行李箱重重扔在樓梯旁,活了這麼大竟然被自己說過的話噎的無法反駁,真是讓人心煩。不過又想到好像自己上午把人家惹哭了確實不太好,算了幫就幫吧。
“走吧,大小姐,我幫你抬行李。”
“如果你不願意的話不用勉強,我不希望你是為了上午的事情處處遷就我,我們以後是室友,關係弄得太僵就不好了。所以我還是自己搬吧。”
“就搬!你管我,我樂意幫你搬!”向喻秋現在只想買瓶秋梨膏下下火,這人怎麼這麼麻煩啊!
“那好,記住這是你主動幫我搬的。”
郝書堯沖她露出一個計謀得逞的笑容,從她身邊走過,兩人差不多擦肩而過的時候猛地甩了甩頭髮,提前紮好的辮子就這麼抽在了向喻秋臉上。
報仇了。
“你!哈——豈有此理!”意識到中計的某個人現在氣到對着空氣一頓猛撓:她們文化人就是壞東西,一肚子壞水!我還治不了你了?
正想撲過去拿拳頭說話,教訓教訓這個傢伙,沒想到對方已經站在門口換好了鞋,招呼她下樓搬東西了。
不在絕望中爆發,就在絕望中蔫炮。
顯然,向喻秋成了進水的炮仗,憋着一肚子氣沒處撒,咧了咧嘴,放了個屁當出氣了。
到了地下車庫,向喻秋才發現郝書堯的交通工具竟然只是台落地不超過10萬的轎車,按理說她是高薪聘請的教師,怎麼連錢正坤開的車都比她的好?
要抓住嘲諷的機會,有仇不報非君子呢:“我還以為你有多厲害呢,又是班主任又是高薪聘請的,怎麼就開這車。”
對方並不上她的套,只是淡淡解釋到:
“班主任一個月補貼兩三百,班裏學生遲到幾次就全扣完了。掙的錢我都寄給家裏,車子有代步的就不錯了。倒是你,秋冬騎摩托車,不冷嗎?”
“冬天我自然會換車子開,不勞您老人家費心。”
“那就好。”
那就好,好什麼?什麼意思?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