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外頭雨下的愈發熱鬧,將世界劈成兩塊,一塊在無邊無窮無盡的雨幕之中,一塊兒在這家散着火鍋香氣的店中。
照這樣下法,今天怕是回不去了。火鍋店老闆支起投影幕布放起了黑白電影,依稀可以聽見電影之中膠片摩擦的沙沙聲音。
我去過無數的地方,最愛的是羅馬。
春兒對這部電影熟到能背下每一句台詞。一隻手支着臉,認認真真看了會兒。
宋秋寒的手機靜音放在桌上,一直在閃,他瞥了一眼來電,方嘉莉的。有意不去接,但方嘉莉這個女人,你若不接她會一直打。於是拿起手機走了出去,站在店門口的屋檐下給她回話。
“怎麼了?”宋秋寒問她。
“你在做什麼?有點吵。”方嘉莉聽到宋秋寒這邊的喧嘩聲,有些意外。他這人向來冷清,鮮少往人多的地方湊。
“與朋友一起吃飯。什麼事?”宋秋寒問她一句,轉過身去,透過窗看到林春兒還是剛剛的姿勢,那電影她顯然喜歡。
“沒什麼事。宋秋寒我昨晚睡不着仔細想了想,訂婚的事咱們不如順着老人們如何?訂婚又不是結婚...”
“方嘉莉,你願意走進沒有愛情的婚姻,我不願意。人生這麼長,你確定你能受得了一輩子冷暴力你?就算你能受得了我也不行。你知道我這人,不愛的人給我端杯水我都不會喝。”宋秋寒的目光還在林春兒身上,她正在喝水,眼睛不經意掃向外面與他相遇,朝他笑了笑。
方嘉莉沉默片刻,說道:“咱們認識十幾年,你什麼人我最清楚不過。我要出門了,再見。”
“少打國際電話,貴。”
方嘉莉掛斷電話就給陳寬年去了條消息:“宋秋寒在國內這段日子是不是有新歡了?”
陳寬年發了一個省略號給她,將電話塞進口袋。宋秋寒這人挺怪,明明很潔身自好,女人卻覺得他隨便,不停來找他。他冷着臉,女人又覺得他欲擒故縱。此事無解。
宵妹起身去衛生間,陳寬年跟了上去,在門口將她截住了。
“你約宋秋寒做什麼?宋秋寒這人冷血,一把年紀了別想不開往上撲,到頭來同學都做不成。”陳寬年講的是真話,好不容易找回的同學情千萬莫被那些破事擾了。
這話說的可不好聽。宵妹不喜歡一把年紀四個字,推了推眼鏡說道:“咱們首先明確概念,一把年紀指的是什麼年齡區間?”
...陳寬年愣了一下,而後去揪宵妹的辮子:“你這人怎麼揮軟刀子?”
宵妹瞪他一眼:“誰要你胡說八道。”
“那你說為啥要找宋秋寒吃火鍋,男同學又不止宋秋寒一個。”
“不是說了嗎?找他投智慧養豬..”宵妹抬出了春兒的法寶,胡說八道起來:“要不這樣,下次找你。”她講完這句心跳了一下。
陳寬年輕咳一聲:“行。下次有事你找我。”
二人一前一後朝回走,走了幾步陳寬年突然拉住宵妹:“別動。”
這畫面有點美。
簡陋的火鍋店裏目光所及都是紅的,紅油鍋底、木桌椅脫了紅漆斑斑駁駁、兩個人坐在下雨的窗前,去看那黑白電影。就連林春兒那張又紅又黑的臉都襯了這畫面。
陳寬年拿出手機,咔嚓了兩張。這才與宵妹一起坐回去。
這會兒已近十點,雨勢不見收。待下完這場雨,天又會再冷一層。然後冬天很快就會來。這座城市就是這樣,春天和秋天總像走過場,夾在夏與冬之間苟延殘喘。但無論如何,老城區銀杏大道的閃亮金黃總會如期而至。
得去看呀!
四人看過電影,吃了火鍋,又酒至微醺,裹着衣裳齊齊坐在火鍋店門口那幾張椅子上賞雨,雨滴偶爾透過破敗的頂棚落下幾滴,落在人臉上。倒也沒有大驚小怪,伸手抹去便好。待醒了酒,彼此拍拍肩膀:“再會,朋友。”離開時都沒有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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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秋寒進家門後去沖了澡,而後打開電腦看了眼本月的行業趨勢報告,以及過往項目的收益分析,又跟肖秘書確認了接下來的行程,除了廣州深圳和重慶外,新增了南通和景德鎮。一周五城。
“景德鎮的行程安排在最後一天,周四半夜一點左右到酒店,周五上午10:00會議,酒店距離會場30分鐘車程。”強度不小,肖晴擔心他吃不消:“要麼時間改一下?”
“不用了。就這樣吧!”宋秋寒掛斷電話,看到陳寬年發來一條消息,打開來看,是他不知何時偷拍了他和林春兒。陳寬年的取景和感覺向來好,宋秋寒放大了看,飲食男女,如夢之夢。
“拍的如何?”
“尚可。”
“誇誇我嘛!”
宋秋寒徑直打給他語音:“方嘉莉今天找你了嗎?”
“你怎麼知道?你這個老狐狸!她問我你是不是有了新歡。我回了六個點。”陳寬年頓了頓:“我能不能拉黑她?她這兩年越發煩人,總特別拿自己當回事。”
“拉黑她不如娶了她。要不你就努努力,解救兄弟於水火之中,兄弟定當感激不盡。”
陳寬年嘿嘿一笑:“你自求多福。我跟你比不了,這次回來我有大計劃,搞好了哥們就結婚了。”
“就你?又去酒吧了最近?”宋秋寒問他。
陳寬年卻故作神秘:“那沒有。但也不能跟你說,瞧好吧!”
宋秋寒掛斷電話起身收拾行李,明天一早就要出發,好在這趟差都在南方。裝好箱子躺在床上,又想起陳寬年拍的那張照片,打開手機來看,順手點了保存原圖,而後睡去。
宋秋寒本來不需要回國,父親逼他結婚逼的太緊,剛好公司有一個輪值機會,便主動請纓回了國。回國后便陷入各種市場考察和數據報告之中,一場會接着一場會。像這兩天這樣,連續兩天有私人時間,少之又少。
第二天早早起來奔了機場,今天貴賓候機室門口圍了三三兩兩的人,脖子上掛着□□大炮,頭朝上仰着。見到宋秋寒之時均愣了愣,拿起相機開拍。宋秋寒戴上墨鏡,自他們面前走過。休息室內一個裝扮很潮染着奶奶灰的女孩從他面前跑過,最後停在一個女子身旁:“你現在站到玻璃門那裏去,去揮揮手。”
那女子站起身看到經過的宋秋寒,對經紀人說道:“等會兒。”而後快走幾步到他面前,輕輕喚他:“宋秋寒。”宋秋寒回頭,想了片刻,才想起是袁如。
“真巧,你這是去哪兒?”袁如問他。
“廣州。”
“那更巧了,我也是去廣州。那邊有一個慈善活動。也是九點的航班?”
“對。”
“一起走?”
“不了吧,我怕明天上熱搜。”宋秋寒朝她笑笑,而後指着玻璃門:“不是要去那兒跟粉絲打招呼?”
袁如看出宋秋寒的距離,二人當年鬧的僵,都說時過境遷,但有些事興許過不去,那件事肯定過不去。深深看宋秋寒一眼,轉身走了。
下面的粉絲袁如都認識,是後援會的人。她推開門出去,朝她門擺手。下面喧嘩起來,有路人看到,亦停下步子去看:“這個不是..袁如嗎?”
“本人比屏幕上還要好看誒!”
袁如待了片刻后摘下墨鏡,指着其中一個粉絲說道:“你是不是又沒吃早飯?快去吃!”
那粉絲有些激動,眼眶通紅。
待袁如回到休息室,社交網站上已有了第一條推送:“這麼暖的袁小花,一定值得你愛!”
緊接着來了第二條:“袁小花與神秘男子共同候機,疑似戀情曝光。”
這些宋秋寒並不知情,他登機后便開始補覺,落了地徑直奔了會場。在一天會議結束後去深圳的路途中,陳寬年的信息來了:“可以啊,才回過幾天,就混上娛樂圈了。”
宋秋寒緩緩回了個:?
陳寬年將連結和照片丟了過來:“證據確鑿,休想抵賴。你倆再續前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