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飛鳥出籠

第十九章 飛鳥出籠

黃昏時分,暮色沉沉,中牟城難得安靜,金人連續數天的進攻,卻不知為何,忽然間銷聲匿跡了。.

牢中的韓懷秋反而感到一絲不安,他隱約感覺得到,這靜寂之下,必然潛藏着更大的危機。

正自沉思之時,牢房門被打開,李政再次來探望他,而這一次,他的表情卻不似先前那般的欣喜與興奮,而是暗含着某種焦慮。

韓懷秋猜想,他必是有什麼壞消息要帶來。

李政確定隔牆無耳之後,湊近韓懷秋,低聲而凝重的說道:“大哥,大事不好了,我接到消息,說是完顏粘罕派了使者來和談王孟撤圍之事,條件就是王孟把你交給金人。”

果不其然,這顯然不是一個好消息。

韓懷秋卻是有點得意:“看來我這回是真的出名了,連完顏粘罕這個老雜毛都點名要我,這個消息還不算太壞嘛。”

李政見他還有心思笑談,不禁更加的焦慮:“大哥,事情都到這份上了,你就別一副穩如泰山的樣子,趕緊拿個主意啊。”

韓懷秋並不是那種能夠長久忍受困於牢中,生死為他人所制之輩,直從上次李政來探望過之後,他就已經想好了后招。

“這張紙你收好,上面有我寫好的詳細計劃,你依計而行便是。”韓懷秋從底鋪下抽出一張紙。

李政當場就要看,韓懷秋忙制止,低聲道:“回去再看,這裏耳目甚多。”

李政趕緊將那紙收入懷中,韓懷秋又是嘆道:“本來以為那王孟只是個公報私仇的傢伙罷了,沒想到也是一個膽小怯戰的飯桶。以宗留守識人之能,竟然會用這樣的人,看來那個杜充對他鉗制不少啊。”

東京的內部權力鬥爭,韓懷秋早就瞭然於胸,李政雖然有些頭腦,但這些上位者之間複雜的關係,他也不甚了解,聽韓懷秋此言,也不多問,匆匆告辭。

“小子,看不出來你這個外軍人,在咱中牟還有挺多熟人的,怎麼,又給你帶好吃食啦。”牢門外,趙驢頭看着桌上的那些雞鴨,艷羨不已的說道。

韓懷秋微微而笑,隨口問道:“趙牢頭,你天晚上是不是又輪你值守了?”

趙驢頭白了他一眼:“還不是被你小子害的,爺今晚上本來想去吃花酒的,偏生那個劉通判下了命令,叫我一定要親自看好你。得,爺又得熬夜了。”

韓懷秋遂將一盤燒雞從柵欄縫裏遞給了他,且說道:“辛苦你了,這個拿去吃吧。”

趙驢頭眼睛一亮,二話不說,一把搶過,樂滋滋道:“怎麼今兒個想起孝敬爺了,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啊。”

韓懷秋嘿了一聲:“沒什麼,你儘管吃吧,吃飽了好上路。”

趙驢頭剛嚼了口,差點咽住,呸了韓懷秋一口:“請爺吃點好的也要送句喪氣話,你小子,等你挨那一刀的時候,爺保准讓你連糠也吃不到,讓你做個惡死鬼。”

趙驢頭罵罵咧咧的捧着燒雞離開,韓懷秋端坐床上,冷眼注視着那個猥瑣的身影消失在昏暗的過道間。

轉眼已是夜深,韓懷秋卻全無睡意,他似乎在等待着什麼。

忽然間,腳步聲響起。

“原來是劉通判,這麼晚了還來審犯人啊?”過道中又傳來趙驢頭的馬屁腔。

“怎麼,本官什麼時候審問犯人,還要經過你的批准嗎?”是劉子羽的聲音。

“哪敢啊,小的不是那個意思。通判這邊請。”趙驢頭將牢門打開,很識趣的閃遠,“你慢慢審問,小的就不打攪了。”

韓懷秋看着劉子羽提着一個包袱走進來,他微皺的眉頭,暗示着他並不歡迎這般夜訪。

“劉通判好深致,這麼晚還來探望末將。”韓懷秋還是客客氣氣先說道。

劉子羽將那包袱放在了桌上,大大方方的坐下,低頭時瞧見韓懷秋在桌上刻的那棋盤,還有那些用燭滴捏成的棋子,他頓時來了興趣:“韓兄弟,你這棋有些不同尋常啊,似乎下法不太一樣。”

“這是我一個西域商人那裏學到的一種棋,叫做‘跳棋’。”但凡被問起他的這些與眾不同之事時,韓懷秋都會推到‘西域商人’身上,這一次也不例外。

“有意思,這跳棋我還是頭一遭聽說,韓兄弟,不如你教我吧,咱們也好切磋一下。”劉子羽興奮道。

韓懷秋看了看窗外明月,離他計劃的時間越來越近了,劉子羽偏偏在這個時候出現,實在是礙事,但他又想不出什麼好招把他支走,索性走一步算一步,於是韓懷秋便教起了劉子羽如何下這跳棋。

這劉子羽着實是聰明之輩,了解過規則與下法之後,他迅融會貫通,很快就能擺開陣勢跟韓懷秋對起了陣。

“嘿嘿,想從這邊走,沒門,我堵。”劉子羽堵住了韓懷秋的一步五連跳,頗有些得意。

“還真小看你了,這步棋我得好好想想。”韓懷秋笑着搖了搖頭,邊思考棋路,邊道:“聽說金人派使者來了,說是要用我的人頭換他們撤圍,不知有沒有這回事呢?”

劉子羽呆了一下:“你的消息還挺靈通的。”

韓懷秋挪了一步棋子,道:“關照我的人那麼多,我想不知道都難啊。怎麼樣,你們答應了嗎?”

劉子羽再移棋子,又堵住了他的去路,卻道:“王統制看樣子是想答應,不過被岳統制當場唬回去了。”

棋路受阻,韓懷秋凝眉而思:“岳統制果真是正直之人,看來我得好好謝謝他。”

劉子羽嘆了一聲:“岳統制人倒是正直,只可惜行事太過固執,不太懂得變通。”

提及岳飛,韓懷秋下意識道:“岳飛此人,國家若能重用,將來必為棟樑。”

韓懷秋是因為知道岳飛的傳奇履歷,所以才這麼肯定的說,劉子羽當下一奇:“岳統制雖然頗有些治軍打仗之才,但堪為國之棟樑者,必為非常之人,韓兄弟何以這麼肯定呢?”

韓懷秋愣了一下,心知多得有點多,卻也不去解釋,只是淡淡道:“我自己猜的,劉通判不必當真。”

二人說話之間,韓懷秋挪動棋子,九記連跳,直抵對方金字頂端,卻是笑道:“防守永遠無法取得勝利,只有進攻才是解決掉對手的最佳途徑。”

勝負已分,劉子羽只得棄子認輸,卻是嘆道:“韓兄弟的棋路果然是鋒利無比啊,跟你那些隱晦到讓人難受的話相比,真不像是一個人的風格。”他的話外似有玄音。

只是,話音未落,忽聞過道那頭慘聲四起,更有刀劍之音,似是一場激戰突起。

而他二人,卻都穩如泰山。

不多時,戰鬥結束,幾名黑衣蒙面人拖着嗷嗷直叫的趙驢頭前來,其中一人將刀架在了趙驢頭脖子上,喝道:“快把門打開。”

“我開,我馬上就開,大爺千萬別殺我啊……”趙驢頭嚇得雙腿軟,惶恐之下,連手上那一串鑰匙也拿捏不住,好容易才找對,哆哆嗦嗦的將門打開。

門一開,那黑衣人便是一腳將趙驢頭踹在一邊,大步入內,口中叫着“大哥,一切順利,咱們走……”

他這話是衝著韓懷秋說的,但當他猛然間看到劉子羽時,身子微微一震,收起的刀噌的又拔出。

“且慢!”韓懷秋騰的躍起,攔住了那黑衣人。

原來,這就是韓懷秋的計劃,在王孟決定把他交給金人之前,劫了大牢,越獄而走。前幾天李政來探望他時,他叫其觀察好大牢周圍的景況,正是為了這一天做準備,而大牢這些只知道欺負犯人的獄卒們,又豈是李政這伙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軍人的對手,這一場劫獄,顯然是相當的順利。

只是,劉子羽的突然造訪,卻並不在他的計劃之內。

“大哥,此事非同一般,咱們必須得殺人滅口啊。”那黑衣人正是李政,他見韓懷秋有放過劉子羽的意思,急是勸道。

韓懷秋先不理劉子羽,卻從李政手中接過刀來,走到嚇得縮成一團趙驢頭跟前,將他一把提起,冷笑道:“我不是說過嗎,讓你吃飽了好上路,現在你應該知道,我不是在跟你開玩笑了吧。”

趙驢頭哪想到韓懷秋竟然膽大包天到敢殺人劫獄,這回落在人家手裏,心裏邊是又怕又後悔,只悔當初不該那樣無禮的對待人家,這時也只好淚眼汪汪的哀求道:“韓大爺,是小的有眼無珠,小的錯了,你大人有大量,就放過小的一條狗命吧。”

韓懷秋面無表情,哼了一聲:“現在知道錯,已經晚了。下輩子如果還能投胎做人,檢討一下,做個好人吧。”

話音未落,刀鋒閃過,趙驢頭脖頸一道寸許深的血溝現出,他眼珠子睜得斗大,雙手捂着流血不止的脖子,緩緩的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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鴉片大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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