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死裏逃生
建炎二年,十月。
中原大地,狼煙再燃。
鄭州城外,一場大戰剛剛結束。
從西門外一直延伸至鄭州城內,再由東門而出,直至大道十里之地,俱為鮮血所染,遍地的屍骸將地面鋪高了一層,那是三萬宋軍和無數被屠百姓的殘軀。
東門外,一隊金兵正沿着大道往城內徐徐而行,馬蹄踏過屍體,凡是還留有一口氣的宋兵,金人就會補上一刀,甚至是那些被箭穿了胸,看起來必死無疑的軀體,他們也不會放過。
“小將軍,我們進城吧,這種事留給士兵做就行了,何必你親自動手。”大隊中,那金甲黑須的金人將領說道,臉上,流露着些許不屑。
這話是對前面那個年輕的女真小將說的,但那人卻是一臉不以為然,狼牙棒重重落下,將一名尚有一息之氣的重傷宋軍腦殼砸了個粉碎。
腦漿濺出,與周圍本已很濃重的血腥氣混雜在一起,空氣中頓時瀰漫著一股令人作嘔的氣味。
周圍的金兵紛紛掩嘴,而那身披白袍的年輕小將卻是顯得表情愉悅,彷彿這腥臭的味道,對他而言便如沁人心脾的異香一般。
“銀術可,你這就不懂了,親手砸碎這些漢兒的腦殼,你不覺得這是一種很美妙的享受嗎。”
說話這人,乃是金國西路軍元帥完顏粘罕之子完顏真珠,而那黑須將領,則是粘罕帳下第一大將銀術可。
在銀術可看來,完顏真珠一點都不像他的父親,除了一點——殘忍。但不同的是,粘罕勇武而富於智謀,他指揮下的西路軍,幾乎是百戰百勝,而真珠,除了好殺成性之外,與那些宋人紈絝卻又無能的權貴子弟並無多大區別。
不過,粘罕對他的這個長子卻非常的寵愛,他期待真珠能夠成長為一名大金國優秀的將材,將來能夠繼承西路軍統帥的位置。這一次南下侵宋,粘罕特意將真珠到銀術可手下,希望他能夠從中得到歷練。
而銀術可卻只敢將真珠時刻帶在身邊,不敢讓他統兵上陣,生恐這位無甚本事的小將軍有什麼差池,到時他便無法向粘罕交差。
完顏真珠所謂的歷練,也只僅限於戰鬥結束后,殺一殺毫無反抗之力的宋人傷兵而已。現在看起來,他倒是樂在其中。
銀術可搖了搖頭,口中喃喃自語:“元帥一世英傑,卻生了他這麼個廢物兒子,真是可惜了。”
十步之外,陣陣的慘嚎聲將韓懷秋震醒。
他依稀記得,當時宋軍全線崩潰,他不得不隨着大流逃跑,而這時一隊金國騎兵突然出現在側翼,片刻之間將他們沖得七零八落,在混亂之中,自己被一金騎撞到了後背,當場就暈了過去。
他的神智很快恢復,略掃了一眼四周,便知是何等狀況。
媽的,又是一場慘敗。
金兵越來越近,三步之遙,一名活着的宋軍現了他,也不知是受傷太重神智不清楚,還是嚇得失去了理智,他竟在金人眼皮子底下向這邊爬來,韓懷秋暗吃一驚,明知他這是自尋死路,卻不敢大聲示警,只怕也暴露了一自己,只能微微擺手,示意他別亂動。
“那邊有個活的!”
金人現了。
“別動,留着給我。”完顏真珠大叫着,策馬踏着屍體沖將過來,只聽咔嚓一聲,戰馬的前蹄狠狠的踏在了那宋軍的背上,如此沉重的力量,立時將他的骨頭壓碎,那宋軍連叫的機會都沒有,當場便即斃命。
“哈哈哈,有趣,真是有趣啊。”完顏真珠得意的狂笑,那宋軍已死,但他仍是不休,驅馬在屍體上走來走去,直至將那軀體踩踏的不成形狀。
袍澤被殺,遺體被肆意的蹂躪,這血淋淋的一幕就生在韓懷秋眼前,空有一腔怒焰,卻也只能眼睜睜的看着。
完顏真珠驅馬繼續向前,離躺在地上裝死的韓懷秋越來越近,形勢已不容他不做出反應,要不然,今日他就得喪生於此。
斜卧的韓懷秋暗暗摸到了別在腰間的匕,片刻之間,完顏真珠的馬來到他的近前,他瞅了一眼地上的這具“屍體”,狼牙棒高高的舉起,口中道:“這宋狗身上沒什麼傷,估計也是個還有半口氣的,嘿嘿,讓老子送你一程吧。”
疾風破空,狼牙棒轟然而下,直砸向韓懷秋的人頭。
微開的眼睛清楚的看明了這金人的動作,在那棒頭砸落的一瞬間,韓懷秋身子就地一滾,避開了這致命一擊,緊接着一手抓住了棒身,臂上猛一用力,那完顏真珠完全沒料到會有如此驚變,尚未及反應之時,整個人便是“啊呀”一聲,被從馬上拽了下來。
“金狗,去死吧——”韓懷秋一聲怒嘯,左手匕憤然落下,只聽“卟”的一聲,寒刃刺透了他的胸口,那完顏真珠雙目陡睜,渾身劇烈的抽搐了那麼幾下,當場就斷了氣息。
隨後,韓懷秋翻身上馬,逕往東面狂奔而去。
驚變只在眨眼之間,所有的動作都結合得如此利落,而當後邊的金人驚醒之時,完顏真珠已命喪當場,而那可惡的漢兒兇手,業已逃的只剩下人影。
銀術可猛的一個冷戰,面色瞬時鐵青,急策馬衝上前去,一躍下馬,推開眾人去察看真珠。
胸口血涌如泉,瞳孔已散,脖間也沒有脈搏。
死了,他已經死了。
銀術可胸口一蒙,如遭一記重鎚,額頭間已是汗落如注,心道:“元帥將他的寶貝兒子交給我,現下卻出了這等變故,這可如何是好,叫我怎麼向元帥交待啊。”
慌張盡寫臉上,但很快,便化為了無盡的憤怒,銀術可猛然抬着,肅殺的目光落在了那漸逃逃影的宋軍身上。
事已至此,現在唯有將那兇手擒獲,交給完顏粘罕碎屍萬段,或許才能彌補些許過錯,消解粘罕的盛怒。
篤定心思,銀術可飛身上馬,厲聲叫道:“巴古爾,招集親衛隊的勇士,隨我去擒拿那宋狗,為真珠小將軍報仇!”
銀術可揮鞭策馬,當先而出,身後,三百多親兵隊也蜂湧跟隨而上,直望東面追去。
韓懷秋自己也沒想到,自己竟然奇迹般的從虎口逃出,但就他剛剛有點慶幸之時,卻現身後,大批的金兵已急追而來。他別無選擇,只有拚命的抽**戰馬,風一般向東逃去。
如今鄭州已破,金兵鐵騎所過之處,宋軍不是潰敗,便是望風而降,唯有宗澤鎮守的東京號稱有百萬之眾,固若金湯。韓懷秋匆匆之間也不及多考慮,只想先逃往東京再說,照目前的情況,也只有那裏才算安全。
但是身後的三百金兵顯然沒打算輕易放過他,他們如同打了雞血一般,追出了二十多里地都不肯放棄。
韓懷秋的騎術自比不上金人,三十多里的狂奔,對那些金兵而言如履平地,而他卻已是累得上氣不接下氣,腰困腿酸,只怕撐不了多久。
“媽的,老子不就殺了你們一個人嗎,又不是殺了你們親爹,至於追這麼狠么。”韓懷秋心中報怨不已,回頭再看時,金兵又逼近了一段距離。這樣下去,恐怕不出十多里,他就要被追上了。
必須得想法擺脫追兵才是!
正無計可施之時,轉過一處山坳,前方出現了一個岔路口,左邊一條平坦大道,右邊卻是一條山間小道。
“吁——”韓懷秋在岔道口勒住了戰馬,左右掃了一眼,眼睛驀的一亮,卻是有了主意。
他急跳下馬,將馬牽引至左邊大道,取出匕,在那馬臀上狠狠割了一刀,那戰馬吃痛,長嘶一聲,四蹄翻飛,足了力順着大道狂奔而去。接着,韓懷秋急換了方向,轉入右邊小道,躲入了道旁一片草叢之中。
不多時,金兵殺到,在岔道處不約而同的停了下來。
“將軍,有兩條路,咱們該從哪一條路追擊?”親兵隊長巴古兒問道。
銀術可微喘着了口氣:“這兩條道都是通往哪裏?”
巴古爾道:“據咱們的探子所繪地圖,這兩條道都可通往開封府,左邊大道平坦,卻繞了遠路,右邊小道不好走,不過卻是條近路。”說罷,又道:“那宋狗想必是要逃往開封府,估計多半會走近路,將軍,咱們往小路追吧。”
“那宋狗我看狡滑的很,未必就會選這小路。”銀術可微微擺手,驅馬上前查看地形,忽然間,嘴角浮現得意的笑容,他指着地面道:“果然不出我所料,爾等看,這大路地面上有血跡,定是那宋狗身上流下來的。哼,在我面前還敢耍這樣的小伎量,真是不知死活。”
眾人面露敬畏之色,心中無不暗自佩服元帥判斷周密。
銀術可當即率領這三百親兵,徑直往大路追去。
當金兵走得塵埃不剩時,韓懷秋才輕吁一口氣,從草叢中出了來。
他站在大道口,斜着頭瞟了一眼大道盡頭的滾滾塵霧,卻是冷笑一聲:“跟你二大爺我玩智謀,你們還嫩着呢。”
得意之後,他整了整身後那印着“adidas”標誌的怪異包袱,邁開大步,吹着口哨,從容的走上了右邊那山間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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