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為人知(一百八十九)

不為人知(一百八十九)

師父交代的任務至關重要,孫九芳不敢耽誤;昨兒夜裏趁着夜色朦朧就趕回孫府了,進屋關門到今兒午時后也沒見出來。

孩子看着乖巧懂事,說起話來也是有禮有度的;可這父母是最清楚,這孩子打小就是個死心眼,認準要做的事兒必定要做,雖說不爭不搶但絕不碌碌無為。

這房門一關,他若不出來那就是任誰去勸都沒有用的,誰來都不好使。

關了一夜,茶飯未進。

黃昏時,孫九芳終於在無數畫紙中挑出了一張還算是稍稍滿意的畫作了。

遍地廢紙,紅墨渲染;一夜半日,不眠不休終於是憑藉他的天賦,畫出了一張足夠以假亂真的王印印圖來。

孫九芳嘴角微揚,仔細端詳着畫紙,心情正好還吹了吹紙上的紅墨;無論字跡還是大小都與王印紅章如出一轍,若非高手必定瞧不出當中偏差。

盛京城中有能者居多,但找出一個書法極好又聰慧機敏,還得深得先生信任的人可寥寥無幾。

他就是這幾中之一。

王印自有用處但絕不能用上真王印,昨日的那封書信就是雲磊費盡心思想要傳給先生的一句話。

制王印。

大先生撫養他長大又自幼教習,孩子隨口一句話他自然是清楚明白的,何況如今形勢如此嚴峻,天津又被戒嚴實數舉步維艱;唯有兵行險招了。

孫九芳是這群孩子裏頭書法最好的,而且聰慧,一點即透;喜帖送到之日,大先生就命人傳信要他過府。

孩子聰明,如今朝中形勢看得清明,三兩句話就明白了郭府這一番大辦喜宴也就是為了給天津城的人一個機會而已。

一個能傳信入京的機會。

盛京是天子腳下,陛下明裡暗裏耳目眾多,但凡是與德雲有關之人,哪怕一個廚娘都被看得緊緊的;眼下傳信實屬天方夜譚,只能為天津城找一個機會送進來。

所謂疑人不用,不相干的人就更是不能用了;那日少爺隨口一句戲言說是辦喜宴,大先生一下就想到了當初兒子娶親。

仔細思量一番后,去書院找了名頭聚集了幾位學者名曰探討學問,期間與李家老爺密談,請求他助郭府一臂之力。

這個忙就讓尚在天津求學的李家少爺秘密帶回一封信,屆時大鬧婚宴與孫九芳起爭執,事後勸阻再拿出信件。

如今與德雲有所交好又不被陛下所注意到的,只有李家了。雖說有些事無法告知,但既然大先生開了口,這既是學問上的大家又是多年的老友,李先生點頭了。

用那樣無禮的方式或許旁人會覺得大先生私心太重,保住了自家孩子卻連累李家少爺落個壞名聲;但李先生可是個明白人,盛京必有大亂,此時越是莽夫一個,越是爛泥一攤的就越是不惹陛下注意。

屆時無論結果如何,李家都會安然無恙。這就如同大先生選中了孫九芳一樣,他聰明謙遜又為人謹慎,還沒在陛下面前漏過臉,正是最不惹眼的時候,一舉一動不會惹人懷疑動機。

孫九芳一接到信件就去書房侯着了,確實是個謹慎的好孩子。

如今製圖成功,正是歡喜時也確實累壞了;仔細對摺信紙后,慵懶地伸了個懶腰,嘟囔了兩聲兒,可愛極了。

這一地廢紙雖然無用,可傳了出去可就是孫家腦門抄斬的罪過;孫九芳嘆了口氣,屈膝蹲下,開始一張張撿起來。

銷贓滅跡。

他一下笑了出來,想不通自個兒是怎麼想到這個詞的,又不是偷人東西。

剛畫好,累了一整夜;如今一分神笑了下,猛地醒了過來,忽地聽見剪窗處有聲兒響,眉心一蹙,瞬時把手裏的十幾張紙給揉成一團。

罵道:“出去!”

這語氣聽着像生氣,不是惱怒;雖然矛盾卻不難懂。意思就是,這是一種軟聲兒哄兩下子能哄好的情緒。

剪窗處的聲兒響並沒有放輕,反而重重地被什麼東西撞開來。

他已經撿起了所有的廢紙,站起身來走向內室的暖爐。

身後一聲輕微的落地聲響。

他抬手拉開了暖爐蓋,看着裏頭過了一夜已經燃燒殆盡的碳火;從懷中掏出火信丟進爐子,再一抬手就把廢紙都給丟了進去。

身後極輕的腳步靠近。

暖爐一陣青煙薄霧,隨即燃起火簇包圍所有信紙,越燃越旺。

他終於轉身,皺着眉頭,張口就要斥責兩句:“不是說了不許進來!你這…”

轉身是不見半個人影,垂眸一看,這才明白剛才的響動都是眼前腳下這小東西的。

他忽地一笑,蹲下身抱起這隻略微有些其貌不揚的狗子,道:“八寶,你又跟着人販子出來啦?”百镀一下“大德雲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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