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這是什麼果?”她驚喜的問我。
“這是荊棘灌木一類的果實。”
“灌木?石頭上長的能吃嗎?”
她伸出舌頭舔舔果肉上溢出的汁水,頓時酸得齜牙咧嘴:“好酸呀,真難吃!燕子就吃它嗎?”
又一顆圓果子掉下來,那隻不怕酸牙的燕子還在有滋有味的啄吃它的美食。這一回終於看清楚了,它所啄之物不是石頭,而是生長在石頭表面上的一種藤葛狀植物!那植物色澤深暗,葉片稀疏,枝條細長,鑲嵌在石頭的皺褶里,乍一看只是一片不規則的陰影,很不容易查覺。我們從燕子停落的地方仔細向周圍尋覓,發現那植物十分龐大,幾乎蓋滿了整個石鐘乳,分枝帶蔓,把偌大的石頭裹了一張絲網,當中有一根粗大的主藤從頂一圈圈盤繞而下,好似巨蟒盤石,被石頭的光芒映照得氣勢森然,壯觀極了。
我和舒薇都看呆了,我們是瞎子嗎?自從上將軍盔到現在這麼久的功夫居然沒發覺頭上長着一棵茂盛的大樹!可假若沒有那隻燕子,我們恐怕永遠也只會以為這些奇形怪狀的陰影不過是石頭本身的紋理,不發光的部分罷了,萬萬不會往一株植物上聯想。
那是一棵地上常見的爬山虎一類的藤葛,喜歡寄生在大樹或巨石上,年頭久的可以長得很長很大,以這一棵的規模恐怕在洞裏長了早有一百年以上,堪稱藤王。
舒薇以崇拜的眼光仰望這非凡的藤王。
“天哪,它怎麼長起來的……這地方有光,它靠石頭裏的陽光進行光合作用,水分也很充足。可它的根在哪裏?溶洞裏哪有養它的土呢?”
是啊,植物不能離開土壤,溶洞裏只有石頭。
我退後幾步,仰頭仔細觀察,藤王的長勢是從頂向下,底部比較稀疏,越往上便越茂盛濃密,至始至終同那巨大發光的石鐘乳緊密纏聯,最後一道沒入漆黑無光的洞頂。
我明白它的根在哪裏了。
“它的根在地上!提供它土壤的是大地。”
“根在地上?可它既然好好的長在陽光里,幹嗎要鑽到地底下來?”舒薇大惑不解。
“我不知道,也許,它長在發光石露出地面的地方,當它幼小的時候,頭上茂盛的植被遮擋住了陽光,反而是身下的石頭光線充足,它大概把那裏誤認為太陽的方向,倒着長了。”
“這麼說洞頂上一定有個缺口,要不然它也下不來。”
“那是當然!它的入口,就是我們的出口,它下得來,我們就上得去。”
忽然間天塹變通途,石鐘乳已不再是無法攀爬的絕壁,長錯方向的藤王恰好替我們搭上了一條登天的繩梯——真是天不絕人!
“夠得着嗎?”舒薇仰着頭說,“好象高了一點點。”
巨藤的下部距離石鐘乳滴水的尖端還差着好大一截,這也是我們當初沒能發現它的一個原因。
“試試看。”
我爬上石盆,站在盆沿上,手剛能夠到巨藤最低處的細枝,我拽了拽,還算結實,便抓緊細枝向上一縱,抓住更高處的枝條,讓身體懸了空。巨藤果真很結實,穩穩承受住了我的重量,既不斷裂,也不滑脫,生根似的牢牢掛在石鐘乳上。
“剛剛好!再高一點也不行了。”
我跳下地來,高興的說,一邊搓着被堅韌的藤絲勒痛的手掌。
“太好了……可是當年他為什麼不爬上去呢?難道他直到餓死都沒發現頭上有根繩子嗎?”
舒薇望着死人說。
“發現了也沒用,因為他夠不着,二十五年前那根繩子還沒長到現在的位置呢!”
一切都象為我們準備的,橋,和繩梯,——原來不是邪鬼作祟,倒是神靈暗助,天意要我們活着取走神水!
我背上背包,對舒薇說:
“我先上去,找到出口,就用繩子把你吊上來。”
“好……可是來得及嗎?它就要黑了,萬一出口找不到,你怎麼摸黑爬下來?”
舒薇擔心的瞅着光亮已經十分黯淡的石鐘乳。
“來得及,它至少還有二十分鐘才會全黑,夠給我們照亮了。別忘了,還有它呢。”我掏出打火機晃了晃。
“要不等明天天亮了再走?那樣更安全些。”
“不能等明天,要走就趁現在,你想在一點光都沒有的黑暗裏過夜嗎?誰知道還會跳出什麼東西來。”
洞穴危險重重,生機稍縱即逝,不容耽擱。
“神水怎麼弄上去?”
這是一個問題,把裝滿水的石缽吊上洞頂難度實在不小。
我靈機一動,取出背包里的礦泉水瓶,把剩下的水喝光,然後灌滿神水,擰緊蓋子塞進包里。
“用這行嗎?”
“重要的是水,不是容器,拿什麼裝都一樣。”
“石缽呢?”
雅溫的石缽靜靜的沉在盆底。
“留給神水將軍,算是我們付他的買水錢吧。”
我整整背包,剛要上路,忽然頭上那隻燕子嗖的飛下地來,它顯然清楚我們威脅不了它,旁若無人自顧找尋到掉落的果子,一枚枚啄入口中,活象一個捱過飢謹懂得珍惜糧食的窮人。它吃完這頓酸而清淡的飯後一定感到口渴了,飛上石鍾**端,象家燕在屋檐上那樣倒掛身體,伸頭去吸吮不斷滲出的水珠,那副熟練老道的樣子表明它並非偶然來到將軍盔上的過客,而是久居此地的老住戶。
看來它和別的燕子不是一群,它是一隻喜歡獨居的燕子。
多謝你指路,我們要走了,你慢慢享用你的酸果子吧。
我站上石盆,伸手抓住藤條,一個縱身爬上了石鐘乳。
燕子受到驚動撲楞着翅膀飛向遠處。
“小心點!”舒薇在底下喊,“不好爬就趕緊下來,別勉強!”
“知道了,我學過洞穴攀岩,沒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