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櫻疼

櫻櫻疼

宮明月將弓弦拉至滿月,手背青筋暴起。

重櫻眼皮跳了跳。要完!宮明月明顯是打算射出這一箭。

他箭術高超,是想鋌而走險,將箭穿過她的身體,射中宮六的心臟。因她的個子比宮六矮,又被宮六扣在懷裏,箭穿過她的肩膀,就能正中宮六的心臟。

她可是追了整本書的,宮明月這個變態的性子,她簡直了如指掌。這麼刺激驚險的殺人方式,簡直就是為他量身定製的。

用這樣的方式殺了宮六,對宮明月來說,會有一種奇怪的快感,尤其是鮮血飛濺,糊滿重櫻一身時,他肯定快樂極了。

重櫻不快樂了。

在宮明月快要射出這一箭時,重櫻不管到底有沒有擠出眼淚,及時用哭腔道:“師父,櫻櫻疼。”

宮明月猶豫了一瞬,那支箭便沒有射出去。他目力絕佳,一眼就看到了重櫻頸側蜿蜒的血痕。

宮六的匕首鋒利,重櫻掙動間,頸側添了道細細的傷口。鮮紅的血絲順着她雪白纖細的脖頸流淌,紅白交加,有種觸目驚心的美麗。

原本這雪白的皮膚濺上血珠定是極美的,宮明月不知怎麼的,想到了那日刑台上,他一鞭子打下去,少女疼得渾身發顫,卻緊咬牙關,死活不肯示弱,向他求饒。

這一句“櫻櫻疼”,是撒嬌,更是向他示弱。

倔得沒邊的小姑娘,看出他眼底的冷酷,向他求饒了。

宮明月饒有興趣地盯着重櫻。

他的草包小徒弟,從禁地醒來后,不單性情大變,腦子也變得聰明了,居然能在瞬息之間判斷出他下一步的舉動。

宮明月破天荒地抑制住了殺意,應了她這次的示弱。

她是他最偏愛的小徒弟,偶爾嬌縱她一回,也沒什麼大不了。

宮明月放下弓箭,眼睫微垂,睫羽斂去眼底的神色。

宮六緊緊盯着宮明月,並未察覺到一條五彩斑斕的小蛇,飛快地從草叢裏游過。倏然,他右腿一疼,渾身彷彿被抽幹了力氣,手中的匕首滑落下來。

重櫻在匕首鬆開的瞬間,立時抓住機會,推開宮六,邁着步子朝着宮明月奔去:“師父!”

其餘侍衛盡數向宮六涌去,重櫻腳步一頓,回頭望了一眼。

宮六的身影淹沒在刀光劍影里,就在她以為宮六要和原書的結局一樣時,“嘭”的一聲,一團白煙在宮六的身邊炸開,瞬時掩去了宮六的身影。

無數黑衣人從天而降,與宮明月帶來的人馬廝殺在一起,重櫻就是這一猶豫,眨眼間被困在了戰場的中心。

她兩眼茫然地望着眼前這突如其來的一場亂戰。

一名黑衣人舉着刀朝着她劈下,她帶出來的劍早已在路上被宮六收繳,此時沒有任何兵器傍身,又因慌亂之下,肢體僵硬,半個招式都沒使出來。

她睜大着雙眼,看着刀光落下,腦海一片空白。

千鈞一髮之際,宮明月出現在她身後,袖中一道寒光翻轉,將那黑衣人劈成了兩半。

鮮血噴濺的瞬間,重櫻想也沒想,抓住宮明月的袖子擋住臉,整個人都鑽進了他懷中。

這樣就能避免血珠濺到她身上。這是她鑽進宮明月懷中時唯一的念頭。

宮明月:“……”

黑衣人來得快,去得也快,他們的目標是宮六,帶走了宮六后,他們絲毫不戀戰,轉身就跑。

侍衛頭領打算帶着人去追,宮明月道:“不必追了。”

霜降停下腳步,疑惑地看向宮明月:“大人?”

“是丞相府的人。”宮明月冷笑。

丞相府和國師府的人,死傷各佔一半。霜降領着人善後,檢查是否還有活口。

宮明月衣服上濺了血,緋紅色的長袍,顏色更深了些。

重櫻從他懷中鑽出時,才反應過來,自己拿宮明月當了擋箭牌。她惴惴不安地去看宮明月,就怕他一怒之下,拿袖子裏的掠影劍把她劈成兩半。

宮明月也在看她。他臉上倒未見怒色,就是表情看起來有些高深莫測。

重櫻默默向後退了兩步,目光在地上搜尋她的包裹。找了半天,不見包裹的蹤影。

這個該死的宮六,不會是在性命攸關的逃跑之際,還順手將她的包裹劫走了吧。

重櫻快要氣成了個球。

小姑娘眉眼間堆上怒色,臉頰圓鼓鼓的,還挺可愛。宮明月忍不住伸出左手,捏了一把她的臉頰,拇指與食指順道還搓了搓。

重櫻:“……”

喂,當搓麵糰嗎?

“回府。”宮明月道。

侍衛將馬牽到宮明月身前,宮明月翻身上馬,微微俯身。

重櫻的視野里倏然遞出一隻手,她順着那隻手往上望去,撞上宮明月的目光。

宮明月挑眉:“還不走?”

重櫻猶疑:“坐哪裏?”

“當然是師父的懷裏。”宮明月理所當然地說道,“為師記得,櫻櫻不會騎馬。”

宮明月對這個小徒弟,一向沒什麼避諱,重櫻左右張望,除了宮明月,顯然沒人敢和她共乘一騎,只好抓住他的左手,順着他的力道,上了馬,坐進他的懷中。

他衣服上沾了血,懷中腥氣尤其濃烈,重櫻嗅着腥氣,不適地打了個寒顫。

“怎麼了?”

“冷。”重櫻抱住雙臂。這條蛇的體溫比旁人低一些,懷裏冷冰冰的。她又害怕,便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宮明月脫下身上的外袍,將她整個人裹了起來,只露出一個腦袋,溫聲問:“這樣還冷嗎?”

“好點了。”袍子上還帶着宮明月的體溫,呼吸間滿是宮明月的氣息。

“你換個姿勢,將雙臂摟着為師的腰,臉頰貼着為師的心口,這樣便不冷了。”小姑娘怕冷,夜裏風大,怕會凍着。

“不、不用了。”重櫻連忙搖頭,忽然身體騰空而起,竟是宮明月握住她的腰身,將她提了起來,換側坐在馬背上。

重櫻怕摔下去,趕緊摟住宮明月的腰,維持身體的平衡。宮明月拽起衣袍,這回將她連人帶腦袋,一起裹了起來,雙臂圈住她,拽緊韁繩,呵斥一聲:“駕——”

座下神駒得了號令,疾馳而去。

夜風呼呼刮來,俱被宮明月的外袍擋在外面,重櫻縮在宮明月的懷中,眼前烏漆嘛黑的,發現這樣確實挺暖和的。

人一暖和,就容易犯困,重櫻奔波了大半夜,疲累不堪,這會兒眼皮子開始打架。她抱着宮明月,意識模模糊糊,心底頗為遺憾,這麼大好的逃跑機會,居然就這麼錯過了。

她明明沒有放出信號彈,宮明月是怎麼知道她在這裏的?

難不成他在她身上裝了GPS不成?

重櫻打了個呵欠。回去后她要好好研究一下,到底怎麼回事。吃一塹長一智,這次就當攢經驗值了。

重櫻睡着后,宮明月用手臂摟着她,以免她從馬背上跌了下去。到了國師府前,他將重櫻抱在懷裏,翻身下馬,整個過程動作小心翼翼,絲毫沒有驚動重櫻。

侍衛上前為他推開大門。

春夏秋冬四婢早已等候在院內,見宮明月抱着重櫻入府,連忙迎了上來,打算將她接過去。

“從明日起,櫻櫻搬到紫園來住,你們四個今夜將她的東西收拾一下。”

“是。”四婢心中暗暗吃驚,齊齊應了一聲。

紫園是宮明月的住處。因院內種植了一大片紫竹林,遠遠望去,一片濃紫,故喚紫園。

重櫻的屋子還沒騰出來,宮明月抱着她,直接回了自己的屋子,將她擱在床上。

白露和穀雨前來伺候。

宮明月道:“別吵醒她。”

白露和穀雨點點頭,點上安神香,一人替重櫻褪衣,一人替她脫鞋。

重櫻醒來時屋子裏靜悄悄的,只有桌上點着一盞燭火,她抱着小被子,呆愣愣地望着頭頂的白紗帳,有些懵。

這裏似乎不是她的住處。

她住的地方叫朱園,因院子裏種植的花多是紅色而得名,她追書的時候就經常吐槽,朱園聽起來像豬圈的名字,宮明月是在養豬嗎?大結局章告訴她,可不就是么!千重櫻就是宮明月養出來的豬,養了整本書,終於在大結局章的時候宰了。

重櫻起身穿鞋,走到門口,伸手拉門。

門紋絲不動。

被人從屋外上了鎖。

重櫻試了好幾下,沒拉動,只好放棄。

她在桌邊坐了下來,整理着思緒。她是被宮明月帶回來的,這裏應該就是宮明月的地盤。

她抬眸打量着這間屋子,屋子裏的陳設乾淨利落,一應玩器全無,只有架子上擺着幾本書,壁上掛着一把劍。

劍是金色的,乍一望去,猶如一條金色的蛇,唬了重櫻一跳。因那劍柄雕成蛇頭的樣式,各嵌一顆紅寶石,看起來尤其像蛇的眼睛。

這是宮明月的兵器,掠影劍。這把劍出鞘后劍尾微微彎曲,猶如蛇的尾巴,異常鋒利,能在瞬息之間割斷敵人的喉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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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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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尊,你尾巴壓着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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