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師兄
宮明月將千重櫻捧在手心裏,泡在蜜罐里,給千重櫻造成錯覺,他的眼裏只有千重櫻,那尊沒有來歷的冷冰冰的玉像,是千重櫻臆想出來的情敵。
至少千重櫻是這樣認為的。
原書用的是女主視角,重櫻追文時,思路跟着女主走,從剛開始將這個問題牽腸掛肚,到後來沉浸在宮明月熾烈的愛火中,將這個無關緊要的細節徹底丟開,似乎是那麼順理成章。
一尊沒有姓名的玉像,提到時都是一筆帶過,誰能想得到它的背後,竟然隱藏着巨大的殺機。
重櫻突然福至心靈,隱約猜出那尊玉像之所以會在禁地出現,被宮明月列為禁忌,恐怕是因這尊玉像與宮明月的秘密有關。
宮明月的秘密是藉助千重櫻的身體,復活靈女千重曦,那尊玉像根本就是千重曦!
想到此處,重櫻後頸汗毛豎起。
她將腦袋微微偏了一下,隱藏着眼底下意識露出的震驚情緒,飛快回道:“什麼都沒看到,師父設下的機關太厲害了,櫻櫻險些死在了裏面。”
“你能從日暖閣里活着出來,為師也很震驚,為師的眼光沒有錯,櫻櫻的氣運異於常人。”
重櫻無奈苦笑,連宮明月都清楚原主是個中看不中用的小草包,從他的機關下活着出來,不是她有多大的本事,只是因為運氣好。
“好了,你受了傷,早些休息。”宮明月不知是否信了重櫻所說,說完這句話,他起身走了出去。
他一走,候在屋外的四婢立時走了進來,撲通在重櫻的床前跪下,唬了重櫻一跳。
“你們做什麼?”
“十姑娘今日救我等性命,大恩大德,沒齒難忘。”四婢齊刷刷朝她磕了三個響頭。
這讓從小在人人平等的環境中長大的重櫻非常不適,她趕緊叫四人起來,不好意思說道:“今日這樁事,是我連累了你們,保住你們的性命,是我應做的,就別往心裏去了。”
她用了千重櫻的身體,還了千重櫻欠下的債,是因果循環。
“她叫你們起來,你們就起來吧。”屋外傳來沈霽的聲音。
重櫻轉頭,沈霽披着月色走了進來,她高高興興地喚了一聲“大師兄”。這位大師兄在刑台上要替自己受過,縱使是沾了千重櫻的光,她心裏也是感激不盡。
沈霽頷首,見她將自己裹得只有腦袋在外,忍不住露出笑意:“傷勢怎麼樣了?”
“上了葯,已經不疼了,約莫過兩日就能活蹦亂跳。”重櫻仰頭回道。
“這是我從神霄宮得來的葯,抹上后不必等兩日,明日就能活蹦亂跳。”沈霽失笑。
“多謝大師兄。”重櫻接過藥瓶,撥開瓶塞,嗅了一口。
沈霽垂眸望着她,突然道:“我知道你一向自恃師尊偏愛你,膽大妄為,但你入門最晚,又與師尊只相處了兩年,不清楚師師尊的性子……”
他說到這裏,停頓了一瞬,等待重櫻反駁他。他的這位小師妹,是所有師兄妹當中,最為仰慕宮明月的,在她的心裏,宮明月是類似於神明的存在。
然而這次出乎意料的,重櫻沒有阻止他說師尊的“壞話”。
沈霽微微詫異,只當她剛挨了宮明月一頓鞭子,心裏惱着宮明月,嘆口氣,繼續說道:“師尊年紀輕輕就做了叱吒風雲的國師大人,整個朝堂無人敢攖其鋒芒,你往後切不可再如今日這般莽撞,當眾衝撞他,惹他的不快。”
沈霽苦口婆心說了這麼一大段,是為了勸說重櫻收斂鋒芒,保護自己。重櫻當然清楚他是真心實意關心這具身體的,乖巧點頭:“大師兄說的話,我都記下了。”
剛來就折騰了一頓打,又被宮明月和沈霽連番轟炸,沈霽走後,重櫻眼皮直往下墜,是犯困了。
四婢打來熱水,伺候她梳洗,她想起什麼,讓她們將鏡子取來。
名為春兒的婢女,手捧一面菱花鏡,置於她的面前。
重櫻往鏡中望去,鏡中映出一名面容清麗的少女,少女紅唇微張,臉上露出驚愕的表情。
書里常用各種形容美貌的詞,來堆砌女主的長相,她很好奇女主到底生得什麼模樣,這一看,驚得下巴差點都掉了。
女主和她長得一模一樣。
約莫書里只是文字,沒有具體的樣貌,她穿過來后,五官自動生成,女主從文字變成活生生的人,就直接用了她原本的相貌。
不是她自誇,她原本的相貌生得也不醜,膚白貌美大長腿,走在路上百分百的回頭率,就是成了十八.禁小h文的女主,還是個結局必死無疑的女主,着實有點愁人。
重櫻托着下巴,愁眉苦臉的。鏡子裏的那張臉,也換成了滿臉愁容的表情。
翌日重櫻後背的傷疤就消了。
那兩鞭子原本就沒有抽開皮肉,只留下腫起的鞭痕,她用宮明月和沈霽的葯都抹了一遍,一夜之間就見了效,只是她也不知道,是宮明月的葯起了效果,還是沈霽的葯更有奇效,又或者是兩者兼之。
恢復活蹦亂跳的她,心底的陰霾盡數散盡。
因她剛挨了兩鞭子,宮明月免了她兩日的功課,這兩日她可以卧床休息。
重櫻趁着卧床養傷的這段時間,將原主的房間裏裡外外翻了一遍,找出些值錢的首飾、器皿、衣裳,打包成包裹,方便將來跑路。
跑路是必須跑路的。
一來,她現在是“千重櫻”,不跑,就要應原書的結局,被宮明月抽骨剖心;
二來,她雖然是“千重櫻”,卻是個冒牌貨,一時可以應付過去,長久下去,肯定露餡。那時不但宮明月要她的命,沈霽也會要她的命。
無論她當不當千重櫻,都是要死的,不跑是傻子。
她沒有千重櫻的記憶,穿過來后,這裏的字大部分都不認識了。
幸而雖沒有大腦記憶,肌肉記憶還是在的,她隨便翻開一張字帖,取筆照着上面的字臨摹了一遍,竟寫出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
為印證這個猜想,她放下筆,從屋外撿了一塊磚頭回來,取下床頭的劍,一劍劈了下去,磚頭登時齊整整斷成兩截。
宮明月教她的劍術這隻手也還記得。
千重櫻懷有靈骨,宮明月別有企圖,並未開發她的靈骨,只教了她武功。
宮明月仙武雙修,一身出神入化的功夫,是整個東陵大陸少見的,千重櫻得了他的真傳,又是他手把手教出來的,自然不會差到哪裏。
可惜這身武功對付普通高手勉強吊打,要是遇到靈術師,基本就是被吊打的份。
有總比沒有好。將來她跑路時,還要仰仗這身功夫傍身。
千重櫻將劍插回劍鞘中。這劍削鐵如泥,她逃走時,不如隨手帶上。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她需要一面出府的令牌。
國師府出入都有侍衛把守,她身份特殊,要是她沒記錯的話,原書說過,千重櫻被宮明月帶回國師府後,足足有兩年沒有出府。
就算她拿到了出府的令牌,頂着這張臉,一旦出現在門口,也會立即被侍衛稟告給宮明月的。
不能急躁,機會總會有的。重櫻告誡自己,千萬不可在宮明月面前露了心思。她掌握整本書的劇情,耐心等待,一定會等到適當的時機。
兩日後的傍晚,重櫻等到了她要的時機。
當那名身穿藍色衣裙的侍女,將匕首貼在她的頸側時,她的心中隱隱劃過一絲激動,面上不露聲色,試着喚道:“六師兄?”
侍女的手臂微僵,震驚道:“你是怎麼認出我的?”
面前這侍女,正是千重櫻的六師兄宮六易容。
宮明月的弟子當中只有沈霽和千重櫻用了自己的本名,其他都改姓為宮,以排行命名。這位六師兄名為宮六,是宮明月從人牙子手裏買回來的。
他有一手出神入化的易容術,向來自恃這身好本領,這次他特意挑了個面容普通的侍女易容,一眼就被重櫻認出,着實讓他生出幾分挫敗感。
舉府上下,誰不知宮明月最為偏愛的小徒弟,是唯一沒有測靈骨而入府的弟子,在眾人眼裏,她明晃晃就是靠着美貌上位的草包美人。
府里看不起她的居多。
重櫻對宮六眼底的譏諷視而不見,不答反問:“六師兄不是跑了嗎?”
“我回來自然是有事情要辦。”
“難道六師兄是為了日暖閣那尊玉像?”
宮六微怔:“玉像?什麼玉像?你拿到玉像了?玉像在哪裏?”
重櫻將宮六的反應盡收眼底,她是故意提到那尊玉像的,宮六根本不知道日暖閣里藏了什麼,只知日暖閣里有宮明月的秘密。
他是宮明月的死對頭安插進國師府的探子,為的就是探清楚宮明月的底細,抓住宮明月的把柄。
原書里宮六從禁地跑出后,的確返回來找過千重櫻,他想從千重櫻這裏逼問出日暖閣里的秘密,被千重櫻反將一軍,最後慘死在宮明月的亂箭之下。
是個實打實的炮灰,剛出場就死了,所有的戲份加起來不足三千字。
慘歸慘,卻是幫助重櫻離開國師府的最佳人選。
因為他的易容術。
原書里宮六連國師府都沒跑出去就死了,不是他的易容術被人看穿,是千重櫻趁他不備放出信號彈,引來了宮明月。這回只要重櫻不發出信號彈,他們兩個說不定有機會出府。
想到這裏,重櫻立時拋出宮六最看重的籌碼——禁地的秘密。
宮六的注意力果然被“玉像”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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