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高鐵

第五章高鐵

高鐵上，蘇嘉卓買了兩張商務座。

趙郁星搜尋着記憶，但找了一圈，最後無奈發現，他從沒做過商務座……

他略帶好奇地看了一眼座椅，半弧形的座椅像個蛋殼。他坐了上去，非常柔軟，像是在孵蛋。就……還挺舒服……

現代社會有錢真好！

趙郁星闔上眼，想，當前最緊要的事情是多賺點錢，在現代社會過兩天好日子再說。

蘇嘉卓原本想跟趙先生聊兩句，但見他一上車就閉上了眼睛，便沒去打擾，在一旁安靜地坐了下來。

趙郁星從崖底醒來后就沒好好休息過，很快就睡著了。

他再次醒來是被吵醒的。

迷迷糊糊中他聽見布料摩攃的聲音，速度越來越快。他緩緩睜開眼睛，腦袋還沒完全清醒，就感覺身邊人猛地站了起來。

他抬頭看見的是蘇嘉卓的背影。蘇嘉卓正朝着車廂連接處的地方走去，腳步急促、慌亂。其他乘客只當是人有三急，並沒在意。但他卻在蘇嘉卓的背上看到了洶湧蓬勃的熱氣，整個人彷彿是一座被烈焰灼燒的屋子。

“你快要死了。你知道嗎？”趙郁星跟了上來。

他身體反應快過腦子，抬腳跟了上去。

趙郁星四處看了一眼，最後選中了身後的衛生間。他伸手抓住蘇嘉卓的領子，將人拖進衛生間，關上門。

他立馬清醒了！蘇嘉卓正在被體內的靈氣灼燒！

趙郁星瞥了一眼面前的人，有些不爽。

不僅如此，他這幅皮囊白白瘦瘦的，細胳膊細腿，一點肌肉沒有。對面的蘇嘉卓因為熱解開了幾顆襯衫扣子，露出了一層緊實的胸肌，擼起的袖子下是結實的肱二頭肌。

蘇嘉卓站在洗手台邊，擰開水龍頭，往臉上猛潑了幾捧冷水。自出生起，每隔幾天他的體內就會莫名湧上巨大熱浪，將他吞噬。他早就學會了忍耐，只要忍一忍，長則一天，短則一兩個小時就會過去了。

他這幅皮囊身高180，並不算矮，但誰知道蘇嘉卓的那副皮囊188，高他小半個頭。兩個人現在離得太近，他得仰頭才行。

蘇嘉卓垂下眼睫，晶瑩的水珠掛在他長長的睫毛上，微微抖動。他低啞的聲音從他胸腔里傳了出來：“我、知、道。”

趙郁星問：“你相信我嗎？”

作為男人，他當然更想要蘇嘉卓這幅皮囊。

蘇嘉卓抬頭，看見的是一雙純黑的瞳孔，那瞳孔彷彿有種魔力，能將人吸入茫茫宇宙、萬千星河。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彷彿漂浮在無邊太空之中，無比平靜，連身上熊熊燃燒的烈火都冷了下來。

他抬起頭努力扯出一絲笑容，但扯起的嘴角比小丑還要苦澀：“再過三天，就是我二十五周歲生日了。”

狹小的空間裏，趙郁星和蘇嘉卓幾乎是身體貼着身體。蘇嘉卓能感受到趙郁星呼出的氣息落在他的脖頸，微涼。這微涼的氣息讓他燥熱的身體神奇地鎮靜了下來。

車廂連接處是洗手台和衛生間。

頓了一會，他努力平穩住呼吸，繼續說：“出生之後我常常哭鬧不止，爺爺為我找過不少高僧、道士，做了不知道多少場法事，但都沒用。他們全都搖着頭說‘這個孩子活不到二十五’。”

“我相信。”蘇嘉卓像着了魔一樣，這三個字幾乎是脫口而出。

列車上的衛生間本來就小，現在一下子容納兩個成年男人，就顯得更加擁擠了。

但不爽歸不爽，目前的情況事關生死，趙郁星耐下性子向蘇嘉卓解釋道：“你體內的是靈氣。靈氣雖然是好東西，也對普通人來說卻未必。你體內靈氣太多，多到超過了你身體的承受極限，所以才會被灼燒。但這靈氣又不能貿然取出，如果操作不當很有可能傷及你的性命。”

突然，他耳後一道清冷地聲音傳來。

他雙手撐着洗手台，呼吸急促，胸口劇烈地起伏。

蘇嘉卓：“你準備怎麼做？”

趙郁星：“沒有他法，只能將靈氣取出。但你放心，這靈氣與我同源。由我取出，不會對你的身體有半點損傷。”

“我放心。”沒來由的，蘇嘉卓對面前這個人有着天然的信任。他相信趙郁星有能力將他體內的靈氣取出，也相信趙郁星不會傷害他。

“放鬆。”趙郁星又湊近了一分，“別動，讓我吸一下就好。”

趙郁星湊到蘇嘉卓脖頸間，猛吸了一口靈氣。一瞬間，他通體舒暢，四肢都伸展開了。那模樣就像是窩在陽台上曬太陽的貓咪。

趙郁星其實早就想這麼做了。

從崖底醒來之後，他不僅很虛弱，還很餓。接連對付馬家村和鴞鳥又用光了他僅存的一點力氣，他已經餓的前胸貼後背了。他見到滿身靈氣的蘇嘉卓，就像是餓了三天三夜的人看見了大羊排，早就饞地流口水，恨不得撲上去連骨頭帶肉咬個精光！

他眼睛微眯，一副饜足的模樣：“好了。”

蘇嘉卓只覺得有一股涼氣吹過，從脖頸一直吹到全身，將他身上的烈火全都吹滅了。他退後一小步，細細感受了一會，全身再沒有半點灼燒的感覺。

趙郁星：“如果一次性取出靈氣，你身體會承受不住，所以這次我只取了一點。以後你每周來找我一次，一年之後，你體內的靈氣會減少到你能承受的範圍內。到那時，這靈氣不僅不會灼傷你，還能保證你健康長壽。”

蘇嘉卓喜出望外：“謝謝趙先生。”

趙郁星不在意地擺了擺手，拉開門走了出去。蘇嘉卓跟在他身後。

兩人穿過走廊，與一個學生模樣的女生擦肩而過。那名女學生叫莎莎，她張大嘴巴，呆在原地。過了半天，她才反應過來，激動的拿出手機瘋狂一通按。

莎莎：你一定不知道我剛剛看到了什麼！！！

芝吱吱吱吱：？？？

芝吱吱吱吱是莎莎的閨蜜。

莎莎：就在剛剛，我看到兩個男人從同一個衛生間裏走出來！

芝吱吱吱吱：？？？這麼刺激的嗎！！！！

莎莎：而且是狹小的高鐵衛生間！！！重點是，兩個人都是帥哥！大帥哥！

芝吱吱吱吱：我不信，除非有圖。

莎莎：真的很帥！

芝吱吱吱吱：圖呢！有帥哥不一起分享，還是不是朋友了！

莎莎：他們已經回座位了。

芝吱吱吱吱：拍一張給我看看嘛！

莎莎：我試試。

過了一會，莎莎雙手發抖地握着手機，裝作不經意地走過去，拍了一張趙郁星和蘇嘉卓的側臉。

芝吱吱吱吱：卧槽！即使是張糊媽不認的側臉照都能看出來很帥！

莎莎：是吧，真人更帥！可以去做明星的那種帥！

芝吱吱吱吱沒有再說話了，過了大約十分鐘。

芝吱吱吱吱：找到了。

莎莎：？？？？

芝吱吱吱吱：這人還真是明星。

芝吱吱吱吱發了一張新聞圖過來。新聞標題是：趙郁星偶像失格在酒吧上演全武行。

莎莎點開大圖。新聞里寫，趙郁星被拍到在酒吧打人，知情人士爆料，這是一間gay吧，趙郁星經常混跡於此，感情混亂，濫交，脾氣暴躁，這次打架也是因為情感糾紛引起。

莎莎看到新聞才想起來，前幾天這件事還上過熱搜，但趙郁星只是個三十八線糊咖小明星，所以她沒注意。

她仔細對比了一下照片，確實跟她同一車廂的這個人。

打架、談戀愛、經常泡吧……哪一項都夠粉絲脫粉的。同性戀這個身份又不被主流社會認可。估計趙郁星以後都不會在娛樂圈出現了。

她偏頭看了一眼，這人比照片上還要帥。瘦、白凈、五官立體、眼神還有故事，怎麼看都是做大明星的料，真是可惜這麼好看的一張臉了。

————

六個半小時后，他們終於到達了京市。

剛出高鐵站，蘇嘉卓就見到了自家的司機小王。聽到兒子平安回來，蘇母一早就讓小王在高鐵站等候。

蘇嘉卓站在一輛豹子號的保時捷前，沒有立馬進去，而是問趙郁星：“趙先生住在哪？我送你回去。”

趙郁星猶豫了一下，但一想到自己身上205塊餘額還不知道夠不夠打車的，便報了個地址，坐進了車裏。

他躺在舒服的真皮座椅里，想到自己現在用蘇嘉卓的錢，吸蘇嘉卓的靈氣，這不就跟吃軟飯的一樣嗎？

不過還別說，吃軟飯，真香！

趙郁星很快就適應了來現代社會的第一步。

司機小王將趙郁星送到了京郊，城中村。

“謝了。”趙郁星拉開車門。

蘇嘉卓：“趙先生再見。”

趙郁星下車走了兩步突然又轉身，敲了敲車玻璃。

蘇嘉卓搖下車窗。

趙郁星：“以後別喊我趙先生，叫我名字就行。”

一口一個趙先生聽得煩，太生分。

“好。”蘇嘉卓瞬間咧開嘴，笑得像冬日裏的暖陽，“趙……郁星，再見。”

“走了。”趙郁星揮了揮手，朝城中村走去。

————

趙郁星租的房子是一個十幾平方的隔斷間，房間裏除了一張床一個柜子就什麼都沒有了。

趙郁星去公共浴室洗了個澡。回來之後，他穿着背心褲衩，頭頂着毛巾，坐在床上，思考起了人生。

他的這具身體畢竟是現代趙郁星的，所以超度前，他答應幫他完成人生願望。

趙郁星的人生願望——成為影帝。

他搜尋完記憶，才發覺這個願望非常難。

趙郁星，剛滿十九歲，童星出道，但並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作品，大部分時間都在拍廣告。跳崖前是他最紅的時候了，因為被狗仔拍到在gay吧打架而短暫地摸上了熱搜的尾巴，他因此丟掉了一部好不容易才爭取來的網絡劇男主角。

他這樣的在娛樂圈至多不過是三十八線，還是個黑料纏身的三十八線。

事業受挫還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他身邊全都是些該被扔進垃圾桶里的人渣。母親是吸血鬼，經紀人是周扒皮，朋友是騙子……

最後，對世界失望的趙郁星選擇了跳崖。

回憶完這短暫而又悲慘的一生，趙郁星不免感到唏噓。

他擦乾頭髮，起身去柜子裏翻出了自己的經紀人合同。

這份合同里，他的分成少得可憐，並且錢是直接打到他媽媽賬戶。合同里的要求一條比一條苛刻，違約金更是高得離譜，簡直就是一份賣身契。

背着這樣一份合同是不可能走上影帝之路的。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解決這份合同。

他拿出手機，給經紀人發了條微信：明天十點公司見。

經紀人：不裝死了？你給我等着，明天我非把你小子的皮給扒了！

經紀人姓周，叫周捌，愛好扒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