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姬瑤花的落敗來得十分迅速。

因為她原本就已經負傷,儘管薛狐悲救走她以後,第一時間逼出了她身上的暗器,也給她喂下了自己獨門金針的解藥,但已經造成的傷害,難道能在第一時間痊癒不成?

更何況原朧雪殺意正盛,出手極為凌厲,幾乎每一手都是殺招,渾厚的內力居然化為了漫天飛雪,籠罩了這片小小的山頭,引得眾人十足的驚詫的朝她看去。

儘管之前輸了一籌,但姬瑤花原本以為,自己在她手中,仍有一戰之力,畢竟如今,她有數十葯人從旁相助,任對方武功再高,難道又是鐵打的不成?

誰知道原朧雪近身之後,不過轉眼之間,便廢了她的一隻手,隨後一把揪住她的頭髮,一掌朝她嘴上劈去。這一手原本是江湖上一式再常見不過的刀法,喚做力劈華山,被她以掌法劈來,自然應當比不上大刀的力道。姬瑤花瞅準時機,一個閃身,抬手就往她喉嚨上插去,修長鋒利的指甲,轉眼便要割開血肉,刺穿她的咽喉!

她的手指如同在冰塊上劃過一般,迅速流了下去。原朧雪就好像早就預料到了她的動作一般,只輕輕往旁邊側了側頭,便閃了開來,而她的手掌卻是如影隨形,已經勢不可擋的打了下來,只一合,便敲斷了她一口瓷白整齊的牙齒,血液轉瞬間洶湧出來,把這魔女嬌美的面容,掩蓋在了一片骯髒的血污之下。

姬瑤花痛得慘叫,卻被她單手掐住喉嚨,重重按在了地上,感覺自己連骨頭都在她的手指下咯吱作響,再也不能用長嘯控制滿地的葯人。隔着飛揚的塵土和漫天飛雪,她能看到無情等人和北城眾人匯合在一起,正一同襲向躲在葯人之中的薛狐悲,老魔頭見勢不妙,全然顧不得她的死活,一邊控制着葯人充作人盾,分散他們的戰鬥力,一邊找准機會想要逃走,然而前有黃天星無往不利的大刀,後有無情神出鬼沒的轎子,封住了他所有的去路……

他逃不掉了。他們倆都要死在這裏了。

縱橫江湖這麼多年,她第一次感覺死亡近在咫尺,憤怒、屈辱、不甘……種種情緒頓時湧上了心頭,但她還是拚命掙扎着,用沙啞的聲音努力說道:“我、我認輸,我認輸還不行嗎!”

她一下子服了軟,彷彿轉眼之間,便從剛才那個邪氣十足的魔姑,變成了一個被人欺凌的普通女人。是否每個人到了生死的關頭,都會變得軟弱,變得真誠起來呢?

然而,原朧雪用另一隻手按着她完好無損的左手,無神的雙眼毫無憐憫的凝望着虛空,只是冷冷的說道:“你覺得,認輸有用嗎?北城那些被你殺死的人,還活着的時候,難道沒有向你求饒過、難道不想活下去嗎?同樣是人命,憑什麼你可以認輸,他們卻非死不可!”

“再說,你們、你們原本可以逃的,在城門口,那個老鬼把你救走以後,你們原本可以一走了之的,誰叫你們以為有勞什子葯人就天下無敵,居然還敢回來殺人?”原朧雪咬緊了牙。“我也不好辜負你的一番期望不是?你今日就死在這兒吧!”

她一邊說,一邊開始收緊掐在對方喉嚨上的手指,眼看就要單手掐斷她的喉骨,生死關頭,姬瑤花連忙問道:“你、你難道不想知道……那些葯人的解法嗎?!”

——這個問題,她本來是準備留給無情的,因為對方雖然名為無情,卻委實是個外冷內熱的人,而只要對方對她還有那麼一絲的情誼,她就能夠抓住機會,將他擒住,以他為人質,突圍出去!

但現在,形勢已經不由她再想太多了!

她察覺到原朧雪的動作一下子停了下來,顯然是被她拋出的籌碼打動,更是放輕了自己的聲音,柔聲說道:“你……你這麼按着我,我連氣都出不了,更別提……大聲說話了。要麼,你把手……鬆開一些,要麼,你把耳朵附過來……我告訴你、我都告訴你……”

她知道原朧雪是不會鬆開手的,尤其是當她處於如此優勢的情況下,對方自然更相信自己的手,所以湊過來的一定是她的耳朵。於是她就靜靜的等待着那個時機,虛弱的喘着氣,看着原朧雪那顆漂亮的頭顱,越湊越近、越湊越近……

變故,就發生在一瞬間。姬搖花軟綿綿垂在地上的右手,突然間動了起來,以一種扭曲而古怪的動作,用力的戳向原朧雪臉側的太陽穴!

那隻手本來是絕對不會動的,因為戰局一開始,原朧雪就用如意蘭花指打斷了她的手臂,是以她完全沒有防備這隻手;但它偏偏就是動了起來。在這極近的距離里,原朧雪可還有掙扎的餘地?

姬瑤花的臉上,忽然就綻開一個極為惡毒又放肆的笑容,她一定要在原朧雪還活着的時候,告訴她那個真相,讓她感受到那種求而不得的痛苦,於是她說了出來:“沒有解藥……根本沒有解藥!”一旦成為葯人,就是生不如死,就是永不超生,那些人已經沒救了!

她的指甲已經觸到了原朧雪的死穴,只要戳進去,一切便結束了。但她話音未落,就聽到了一聲極清脆、極響亮的,“咔”的一聲!

那聲音彷彿是從她腦子裏響起來的。

因為那是她的頸骨被一把擰斷的聲音。

原朧雪鬆開了手。姬搖花的手臂軟軟的垂了下去,但這一次,她是絕對不可能再還手了。她同時側過身,躲過了旁邊飛射而來的幾把飛刀,卻是無情發現姬瑤花的動作,百忙之中投來的援手,意圖削斷姬瑤花的手指。

她朝着遠去的無情點了點頭,沒有再試圖動手,而是就地坐了下來,長長的、長長的嘆了口氣。滿地的血污,幾乎在一瞬間,就浸濕了她的衣角,不過作為一個瞎子,她並不在乎——更何況這片土地上,又哪裏還有什麼乾淨的地方呢?

而被諸位正道高手聯手圍攻的薛狐悲,也很快敗下陣來,被無情一記飛刀削斷了喉嚨。至此,這為禍江湖,令人聞風色變的“四大天魔”及其十六名手下,終於全數死在了此地。

此魔一死,滿地被其操控的葯人,頓時像斷了線的風箏一般跌坐下去,七零八落的倒了一地。他們或許再也不會醒來了,因為他們原本就是一具具只會服從命令的可悲的傀儡,打從他們被四大天魔抓走開始,他們的生命就已經結束了。

戚紅菊撲到一動不動的哥哥和丈夫的身上,淚如雨下。殘存的北城高手們,也紛紛收起兵器,跌坐在地上,誰也沒有說話。縱使得到了慘烈的勝利,但所有人都已是精疲力竭,實在太累太累了。

天空中忽然飄來一片厚重的陰雲。

淅瀝瀝的雨水落了下來。

*

儘管北城之中一片狼藉,幾近百廢待興,周白宇仍然極力要求遠道而來的客人們在舞陽城休息幾日,讓他和白欣茹盡一盡地主之誼。

因為其他幾位都是特意趕來相助,只有原朧雪是無意中經過,這位年輕的城主還特意帶着未婚妻去尋她說話,再三感謝之後,詢問她是從何而來,又要往什麼地方而去。

原朧雪單手端着茶盞,十分坦然的答道:“我從滄州過來,正要往開封而去,此去京城,正是要拜訪一下諸葛神侯,請他為我查一樁怪事。”

她朝着無情的方向點了點頭,等了片刻,卻沒有聽到眾人的回應,略作思考後,不由笑道:“怎麼,看來,是我犯了什麼諸位不好說的錯誤啊——我走錯去京城的方向了嗎?”

無情的聲音從身側傳來,略顯無奈:“原姑娘,是誰告訴你,該這樣走的?”

“我自離開滄州以後,這一路上每到一地,都在問路,便是有人看我眼盲,故意指錯,總不至於人人都與我過不去才是,想必,還是我自己走偏了方向。”原朧雪倒也豁達,畢竟,路上很多人並無武功,是絕無可能看出她眼睛的問題的。

她也擔心此事會引起無情和冷血師兄弟之間的矛盾,便主動同他解釋道:“其實,從滄州出發的時候,是冷血,冷四爺與我同行的,不過,他半路接到消息,說是有着急的案子需他相助,到底人命關頭,我就要求自己先走了。”

“原來,在滄州幫助冷兄擒拿柳激煙等三人的義士,便是原姑娘你啊!”周白宇的語氣里透出笑意。“或許,這是上天相助我北城,特意引導原姑娘過來這裏……雖是陰差陽錯,卻是我等一大幸事,白宇在此多謝了。”

他既然打了圓場,原朧雪便也不再說話,含笑喝了一口茶。她因目盲,又連日趕路的緣故,其實頭髮只是草草梳就,衣服也灰塵撲撲,再經過之前那場廝殺,更是慘不忍睹,但只是喝茶的這一個動作,便叫人覺得優雅不凡、心曠神怡,顯然不是尋常出身。

白欣如見此情形,對着周白宇耳語一番,隨即上前挽住了原朧雪和戚紅菊的手臂:“兩位今日辛苦,不如陪欣如一同去梳洗一番吧。”又招呼了戚紅菊的兩位劍婢,幾個人便一同離開了。

黃天星捻着鬍子感慨道:“這位原姑娘,真不知道是從什麼地方冒出來的,她的武功,不像是出自老夫熟悉的門派,可若說她是幾大家族的出身……江湖上有什麼姓原的有名的家族嗎?”

無情垂下眼睛,輕聲說道:“無妨,這些問題,我們直接問原姑娘便是,她這樣坦蕩,絕不會在這些問題上隱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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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章要說無情看到的妹妹自帶絕境逢春的美顏濾鏡,但是其他人看到的……就是隨便扎了個馬尾還髒兮兮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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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天闕[綜武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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