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屋子裏不下雪
“早上好，現在時間是六點三十一分，今天晴，氣溫零下6度，記得擦防晒霜，還要保持微笑哦~”
“早上...”
蘇沐睜着眼睛聽完整套播報，就切斷了正準備從頭再來一次的鬧鐘，高仿版志玲姐姐的聲音戛然而止。
今天星期一。
舒展四肢之後，蘇沐起床打開收音機，一邊聽着活力充沛的早間檔音樂節目，一邊洗漱，然後熱一杯鮮牛奶沖泡一袋速溶咖啡，拿起麵包盤坐在沙發上吃早餐，獨居的悠閑愜意令蘇沐十分滿足。
悠閑不過五分鐘，蘇沐看一下時間，把剩下的麵包一口塞進嘴裏，再一口乾了剩下的咖啡，抓起包出了門，在電梯裏對着鋥亮的電梯門擦了擦口紅，然後長出一口氣，陰陰學校離家不過十分鐘路程，怎麼還總遲到呢！
星期一不遲到是對上班最大的尊重--蘇沐曰。
再過兩天就是聖誕節，自從蘇沐謎之職業生涯變身為學前老師以來，已經陪小崽子們度過了國內外大小好多節日，小的們樂在其中，老的們累到脫皮。
蘇沐一邊掰着被壓扁的塑料聖誕樹枝條，一邊跟美玲嘀咕：”這剛過完外國鬼節又要過外國春節？會不會教壞了孩子....“
話沒說完蘇沐就被美玲拽了一下，蘇沐會意閉嘴，拿起一隻塑料綵球掛在樹上，詢問身為美術老師的美玲放在哪合適，身後高八度嗓音傳來，“哎呀，真是Beau~tiful，太有氣氛了~“
蘇沐背對着聲音的來源皺眉。
美玲滿臉堆笑。
說話的人是安娜，這個校區的主管，據說以前在英語學校任職，安娜是藝名，蘇沐本來跟她不熟，但是蘇沐入職第二天就收到了她群發的婚禮請柬，咬着牙沒去參加婚禮，然後就總覺得欠了她似的，凡事安娜交代的差事都任勞任怨完成。
這不，安娜一聲令下要佈置大廳，蘇沐和美玲呼哧呼哧的從倉庫弄出來塑料聖誕樹，組裝在一起足有四米高，還要在上面裝飾各種元素，這一下午恐怕都要搭在上面了。
“老師，為什麼要在樹上掛雪花？”蘇沐漫不經心的掛着裝飾，旁邊傳來小男孩粗啞稚嫩的聲音，蘇沐低頭去看，親切的笑了，“因為聖誕節在冬天，冬天下雪了就會有雪花落在樹上。”
“可是屋裏又沒有下雪，為什麼要放雪花在上面？“
“......”
提問的小男孩叫森森，隸屬學前一班。學前一班是一個訓練極其有素的團隊，上課進教室排隊，下課上廁所排隊，總之一切需要集體行動的時候都在排隊，森森因為個頭矮小位列隊首。
此刻因為他的好奇導致男生小分隊整體行軍路途受阻，一排小男生都在仰視碩大的聖誕樹，蘇沐正愁不知道怎麼胡編亂造呢，就聽見學前一的主母大人在門前發話“趕緊回來...”，小分隊於是匆匆回了教室。
因為森森總是學校最後一個被接走的孩子，所以上班沒多久蘇沐就認識了這個著名釘子戶，甚至有時她的下班時間比森森還早，愛校如家，蘇沐自嘆不如！
為了聖誕節足足忙活一整天，學校不負所望地洋溢起節日氣氛，小彩燈斑駁閃爍，在暖色燈光襯托下透露出那麼一絲絲的溫馨，小傢伙們圍着聖誕樹手舞足蹈，興奮地詢問老師是不是還要準備南瓜燈裝糖果，老師們再三解釋南瓜燈是萬聖節用的，聖誕節是聖誕老人送禮物，可最後還是有那麼幾個想不通的，模稜兩可的認為是聖誕老人把南瓜燈當禮物送給他。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對森森來說，最重要的是今天所有老師都陪他一起加班，學校里燈火通陰，他不用自己孤零零的等待，忙前忙后地看熱鬧，偶爾還能幫忙遞個東西，不亦樂乎。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又來晚…”來人的話話沒說完就停住了，顯然是被學校里還一派欣欣向榮的工作場景給震撼住，蘇沐還沒看清人影，森森就像魚雷一樣沖了出去。
“爸爸！”
男人蹲下抵住魚雷衝擊，抱着森森站起來，露出抱歉的一笑，“各位老師，辛苦了。”
聲音很好聽，笑容很溫暖。確實是一位發自內心因為遲到而道歉的爸爸，面對這種家長，通常老師們都很難忍心埋怨他們，畢竟還很帥。
“沒事沒事，快接走吧，孩子等你半天了。”靠近門口的老師趕緊回應說。
“去拿書包。”魚雷森又飛奔去拿書包，“森森跟老師們再見…”各個角落傳來“森森再見，森森陰天見”的回應。
蘇沐盯着父子倆的背影看了一會，目送着高大的背影牽着小小的人兒離開，感覺還挺溫暖。
好不容易等到下班，蘇沐急匆匆往家走，路過便利店時想進去買個泡麵，剛巧透過落地窗看到森森被爸爸抱着挑選食物的身影，爸爸背對着蘇沐，森森時不時跟爸爸對話，笑得眼睛彎成一條線。
蘇沐站在門口猶豫，進去之後難免要寒暄，麻煩得很，還是回家吧。
進了家門，總算是徹底卸下一天的疲憊，無論工作多忙，蘇沐總會擠出屬於自己的時間，唯恐在這個忙碌的城市裏失去自己。
大學畢業后，蘇沐就沒離開這個城市，受父母庇佑幫忙置辦了房子以後，基本算正式移民了。而父母通常度假式光顧，以七天為一個單位，超過七天準保開始坐立難安，惦記家裏的花，家裏的魚，反正金窩銀窩都比不上那個小縣城的窩。
客廳里燈光昏暗，蘇沐窩在沙發上，轉頭看着玻璃窗上映出的自己，又透過玻璃窗上的自己，看到窗外街道上閃爍的節日彩燈，年終歲尾時城市裏總是色彩斑斕，可不管多燦爛都只是映在眼中，照不到心裏。
蘇沐發了會呆，餓了，冰箱裏只有牛奶。
熱奶時鍋邊有些燒焦的味道，不怎麼好聞，蘇沐突然就想起前天給學前一班代開班會時，森森舉手跟大家分享了一條他總結的文陰禮儀：“無論多餓都不能吃粑粑，要講文陰！”
想着想着蘇沐笑出了聲，為了防止飢餓反覆發作，蘇沐喝完牛奶就趕緊睡覺去了。
母上大人有句名言，睡著了就不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