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暗流

第二天，仰梧早早地就起了床，收拾完后就趕去了后苑。

阿雅娜已經站在了苑中，一身紅衣隨風飄揚，頗有些俠女風範。

她似乎知道她來了，轉頭對仰梧笑道：“殿下，你來了。”

“嗯。早上好啊。”仰梧有些不自然地打了個招呼。

阿雅娜並未介意，而是將身後幾個裝滿水的桶遞給了仰梧，“殿下，我觀你體內並無內力，想是從前並未接觸過武學。”

仰梧眼神暗了一暗，她從小就被父王關在玉畫閣，從旱災發生之日後……都是她一個人孤零零地守在這個高樓上，母后偶爾會被允許探望她，更多時候只有她和閣中的侍女，不過所謂侍女，更多的是監視吧。

在莫微生出現之前，她只能和玉畫台上的星星作伴，看着那漫天星河，她第一次有了些許期望。

後來呀，那個人出現以後，她的世界便不止有星辰了。

他買通了侍女，經常偷偷給她塞一些五花八門的書，什麼《丹藥秘方》、《參禪悟道要則》啊……倒是應有盡有。

思及此，仰梧忍不住勾起嘴角，卻紅了眼眶。

阿雅娜見仰梧沉思良久，便輕聲喊她：“殿下？”

“啊，抱歉。”仰梧胡亂抹了抹眼睛，笑着抬頭道：“剛剛有些走神，我們開始吧。”

阿雅娜讓仰梧兩手提着沉甸甸的桶，復又將一個碗放在仰梧頭上：“殿下，你需要先練習平衡性。”

於是整整十天仰梧都在練習提水桶……

第十一天的時候，仰梧有些憋不住的問阿雅娜：“阿雅娜，我們什麼時候才學長煙調啊？”

阿雅娜眼睛一亮，笑眯眯地說道：“就等殿下這句話呢。”

“？？？”仰梧一臉懵。

“學習長煙調需要主動性，這樣學習的才更加有效。”阿雅娜解釋道。

“……好吧。”仰梧有些哭笑不得。

“好了，接下來，我就教你長煙調。”

阿雅娜先為仰梧示範了一遍，美人翩若驚鴻，劍若長虹，一招一式都彷彿乘風起舞，踏雲而來。

“不愧長煙之名！”仰梧在心底暗暗讚歎。

阿雅娜示範完后便過來指導仰梧，在一旁為她解釋：“長煙調乃根據中原道法而創，講究輕盈和韻律，在於清心靜性，不為外物所動。琉火宮武學剛烈，若不定下心神便很可能反噬自身，這也是以前的琉火宮弟子容易走火入魔的原因。此法乃修鍊我琉火武學必備功法，久而久之你的呼吸、步伐、身姿都會輕盈如煙。”

仰梧照着阿雅娜所說練習，不過動作仍有些笨拙。

阿雅娜笑道：“長煙調既為功法的一種，便也是須勤加練習，充盈內力的。殿下不必氣綏。”

“嗯。”

仰梧認真的練習着，腳下步伐漸漸穩定下來。

“一招一式，平心靜氣，物我合一……”仰梧在心底默念。

看着認真練習的女孩，阿雅娜眼裏有讚賞，卻也幾不可聞地嘆息了一聲。

天色眼看着將要黑了，阿雅娜提醒仰梧歇息，讓她明天再來，然而仰梧只是笑笑道：“無妨。你先回去吧。”

阿雅娜拗不過她，便也由她去了。

臨行前她聽見仰梧突然大喊了她一聲：“阿雅娜！”

阿雅娜一怔，轉過身看着那個夕陽中的少女。

她看見少女忽然粲然一笑，輕柔卻莊重地說道：“阿雅娜，謝謝你。”

阿雅娜的心突然顫了一下。有些莫名其妙的情緒流淌開來，衝擊着她原先的心神。

“……傻孩子。”阿雅娜喃喃道。

突然，她神色一凜，“誰？！”

牆下暗影慢慢現身，那人眸子清朗，面色溫和，一頭墨發隨意地束起，佇立在淡淡的月影之下，端的是一派公子溫良。

看清來人是誰后，阿雅娜不禁笑道：“殿下若見着你此刻的模樣，必定會傾心於你。可惜那丫頭現在滿眼只有練功。”

莫微生淡淡地笑了一下，：“她一向專註。”

阿雅娜挑眉：“公子既然來了，為何不去看看？隱匿在這暗處，容易叫人誤會。”

莫微生看着仰梧的方向：“在下……在下怕打擾了她。”

“呵……”阿雅娜輕笑一聲，“公子何須躊躇呢。我觀殿下也並非對公子無意，你傾心於她，她心裏又何嘗無你呢？”

莫微生聽聞此言，眉間湧起淡淡的愁緒，微微搖了搖頭道：“我知道。只是現在局勢動蕩，稍一變化便可能影響到她的安危，不能凡事都擺在明面上。”

“唉。”阿雅娜嘆了口氣，“我回去了，你陪着她吧。在我這裏不必太過拘束，去看看她吧。”

阿雅娜走了。

莫微生看着那在月下舞動的少女，仿若自清風而來，與這天地間融為一體。

“遺玉……”莫微生低聲呢喃，只是這細語之中包含了太多的情緒，有愛戀，有珍視，有痛苦，以及深深的……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