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第 23 章

裴霧有一剎那以為自己隱瞞十幾年的秘密將要被人識破了,誰曾想,又餓又累的葉芷,竟然在看到他清醒的一面時,很突然地暈了過去。

裴霧微微一怔,嘗試着抬了下胳膊。

全身意識回攏,他終於可以完全支配自己了。

裴霧瞧了眼外頭,“常青!”

在外頭的常青迅速應了聲,推門進來,當看到清醒冷靜的裴霧時,他一副早在意料之中的表情,道了聲:“王爺!”

裴霧掃眼床下,常青眼神跟着看過去,猛地一驚,俯身過去,“夫人,這是怎麼了?”

他剛想動手,裴霧卻挺突然地喊了聲:“等等。”

常青頓住。

裴霧抬手撫了下額頭,慢慢坐起來,雙腿垂到床側,動作輕微地下床。

然後彎腰將葉芷給抱了起來,轉個身,輕輕放到了他剛才躺過的地方。

葉芷臉色發白,兩隻眼睛閉得緊緊的。

常青:“夫人,是不是累暈了?她下午打掃了煙雨軒,接着過來照顧王爺,連晚膳都沒有吃。怕王爺有事,她幾乎一刻也沒有閑着,現在已是亥時,實是難為夫人了。”

裴霧食指橫過葉芷鼻端,呼吸輕柔平穩,他收回手,神色淡淡地說道:“休息一會兒,應該就沒事了。”

“那王爺身子如何?是不是可以吃晚膳了?”常青問道。

裴霧身體還有些虛弱,但精神狀態已然恢復,他在空中揮動雙臂,“應該是沒事了。”

常青倒了杯水,裴霧小口喝着。

常青再次看了眼床榻上躺着的葉芷,很主動地幫葉芷說好話。

“王爺,奴才年齡與夫人差不多大,侍候王爺之前,奴才也是在皇上跟前侍候的,見過不少的妃子,她們侍候皇上時也沒有夫人如此用心……”

“如此說來,是你不用心了?”裴霧淡淡問道。

“這個?”常青遲疑,“奴才自然,自然也是盡心儘力的,可夫人還在病中,卻能精心細緻地照顧王爺,一直跪在床前,跪了那麼久,難怪會暈倒。”

裴霧眉頭微蹙,“你出去吧。”

常青訕訕退了出去。

裴霧放下杯子,慢慢走回床前,站在那裏,俯視床上的女人。

女人還是那個女人,一樣地瘦,一樣的鼻子,一樣的眼睛,一樣的嘴巴,只不過是皮膚變白了,整個人的形象卻變得大不一樣。頭髮還像枯草一般,許是乾淨的緣故,看着順眼了許多。

他心中產生了一種錯覺:她是美女!

他掃向她的臉。

美嗎?

他眼神從上至下,一點一點地隔空描摩她的五官,如鳥翅一般的眼睫,小巧挺拔的鼻子,形狀完美的唇形。

他在心裏下結論,應該算是美吧。

女人躺在榻上,身形蜿蜒,如險峻的山谷,跌宕起伏。

他眉尖微微地蹙着,慢慢伸手,搭到她右腳腳踝處,指尖觸到褲角,輕輕往上拉動。

常青說她跪了很久的時間,他想用眼睛來審視一番。

白皙的肌膚一寸一寸地顯現。

來到膝蓋處,白皙陡然間變色,慘紅慘紅的,一片。

像是血液聚集久了未來得及消散,又似是微微的浮腫。

只是這份慘紅印在白皙之間,便顯得可怖異常。

尤其她小腿處的肌膚,不光白皙,還細嫩。

如新鮮嫩白的竹筍。

裴霧試探地伸手,食指指腹輕輕撫上去。

剛一觸到,就聽到葉芷發出輕微的一聲“哎喲”。

裴霧受驚般地縮回了手,眼神不安地瞟向葉芷的臉。

葉芷哎喲一聲之後,神態又恢復了,繼續昏睡中。

裴霧撩起一旁的被子,慢慢蓋到了葉芷的身上。

他不想再打擾她,只希望她能睡個好覺。

葉芷還真是睡了個好覺,早上一醒來便覺得渾身清爽,舒暢無比的。

她大大地伸了個懶腰,伸完,才發覺自己還躺在了昨日睡過的地方。

她在裏頭,裴霧在外頭。

裴霧還閉着眼睛,平常多是側身背對她,今日卻是有些不同,是平躺朝上的。

葉芷用手摸了摸他的額頭,溫度正常了。

她長長舒口氣:“太好了。”

她身上依舊是昨天的衣服,粘膩難受,她在屋內轉了個圈,自言自語:“可憐見的,我堂堂王爺的女人,卻連件換洗衣裳也沒有,還有比我混得更慘的嗎?”

床榻上的裴霧睜開了眼睛。

站在院子裏的常青卻及時地出了動靜,“夫人,您之前訂做的衣裳,昨兒個傍晚送來了,奴才還沒來得及跟您說。一共三套,您先穿着,若是合適,可以再行訂做。”

竟有了新衣服?

葉芷忙將門拉開,“常公公,衣服在哪裏?我想換一換。”

常青將三套衣裳捧着送了進來,很識眼色地退到院子裏。

三套衣裳,水藍、粉紅和淺紫,裏衣外衣都是搭配着的。

葉芷選了淺紫的一套,避到牆側將衣裳換上了身。

椅子上搭着裴霧昨日晚間換下來的舊衣,裏衣兩件,外袍一件,待會兒會有人拿去洗。

一瞧見這些要洗的衣裳,葉芷便想到了自己莫名“失蹤”的那些衣服。她就不能換洗衣裳了,只要換下來,那些洗衣服的宮女便將之給扔棄了。想來她們挺不拿自己當回事兒,否則怎會不知那些衣裳是自己換下來的?

自己再不濟也是王爺的侍妾,換下來的衣裳再不好,也不至於給她扔掉的。

說白了,那些下人們都瞧不上她這個燒火婆子的出身,一個一個地不拿她當主子待。

葉芷用手托着自己的衣裳想了想,將它們撂在裴霧的衣裳之上,轉而走到床前,小聲道:“王爺昨日出汗多,身上這件也一併換了吧。”

她不管他是醒着還是睡着,只管幫他脫下了上衣。

脫下后,她走回椅子前,把自己的裙子伸展開,將自己的裏衣和裴霧剛換下的裏衣一併包在了裏面,單獨放在一旁。

她身後,裴霧眼睛如利劍一般瞪着,全程瞧着她的小動作。不知道她又要搞哪出。

葉芷開門后,常青便安排人來把他們換下的舊衣裳給取走了。

葉芷叮囑常青,“告訴她們,今天午時之前要將衣裳給洗出來。”

常青一愣,“洗出來?”

“嗯,洗出來晾着,正午的陽光好,把衣裳上的病菌就曬沒了。”

她信口胡謅的理由,裴霧聽了不由得撇了下嘴角。

這理由,純粹是蒙人的。

病菌要是能被太陽曬沒,那還用吃藥做什麼?

常青也是不信的,可葉芷都這麼說了,裴霧也沒給出什麼暗示,他便出去安排了。

經過昨天精心的照顧,裴霧病情果然減輕了大半,今日不光是精氣神恢復了,早膳也吃得不錯,喝了一碗粥,還有一碗麵湯,要不是葉芷阻止,他可能還想再喝一碗麵湯,實在是肚子裏太空了,想多吃點兒東西墊墊。

葉芷道:“常公公,王爺這病剛見一點兒起色,不能馬虎大意,吃了飯還要喝葯,不要讓他吃太多。”

常青本來還想幫裴霧再盛一碗麵湯,聞言就頓在那裏,眼神瞟瞟常青,再瞟眼葉芷,琢磨着倒底聽誰的好。

葉芷見兩人都僵着,遂笑着對裴霧說道:“王爺乖,一會兒教你好玩的東西。”

她想用別的事情引起王爺的注意。

王爺是誰啊,總不會因為一口吃的在這裏鬧將開來。

他眉眼下壓,給常青發去可以了的暗示。

常青遂放下空碗,“那今早王爺便吃這些罷。”

飯菜收拾下去,葉芷便興緻勃勃地坐到了王爺的旁邊。

她今天心情頗好,歪頭看着眼前的傻王爺,只覺得越看越英俊。

她伸出右手食指,輕輕抬起裴霧的下巴,“美好的事物總給人愉悅的心情。”

她眼睛亮亮地看着他,他眼眸低垂着,長長的眼睫蓋住了他眼底所有的情緒。

葉芷笑着說道:“若是王爺不傻,我是不是便成了世界上最幸運的女人?”她噝了聲,搖頭,“不對,幸運的前面必須加個前提,那便是,整個王府里,我是唯一的女主人。”

這種痴心妄想,令她自己都覺得可笑,她自己先低頭吃吃地笑開了,“怎麼可能呢?一個燒火婆子出身的侍妾,想統冠王府的後宮?這也許會成為全天下的笑柄吧。”

她收起笑容,繼續看着裴霧這張英氣的臉,“其實這樣是最好的,你傻,我老,我們勉強算是一對。你傻,會不斷有人欺負你打壓你,我雖老,但是,我可以保護你。”她用商量的語氣說道,“王爺,咱倆以後合作可好?你要做的只有一件事,乖乖聽我的話,可好?”

裴霧像尊佛像一樣坐着,連眼睫都不曾動一下。

葉芷表情有些訕然,“跟你說話,真費勁啊。”她另一隻手附上來,輕輕拍了拍裴霧的臉頰,撐他下巴的手指微微加了力,她語氣冷然,“抬起頭來。”

第一遍,裴霧沒有反應。

葉芷加重了語氣,“抬起頭來。”

這次,裴霧長睫撩起,慢慢看向了她。

人依然是英俊斐然的,只是,那眼神,空洞無物。

葉芷滿意地笑了,“如此甚好。”

即便她說兩遍,他才能有回應,她也是滿意的。

人不能太貪心,一點點兒進步便好。

她指指自己,“我是誰?”

裴霧沉默。

葉芷又問:“我是誰?”

裴霧眼眸中閃過一絲茫然,在她眼皮子底下裝傻是件很困難的事情,他希望她快點兒結束胡鬧。

他道:“人。”

葉芷撲哧笑出了聲,她翹起大拇指,“答對了。”

她不是人,難道還是動物?

這傻子雖然答非所問,但邏輯上是對的。

她糾正他,“我是葉芷。”

她將“葉芷”兩個字重複了三遍,然後望着他的眼睛,耐心地說道:“你叫下我的名字。”

裴霧停頓了良久,似是很費勁地吐出了兩個字:“葉,芷。”

葉芷鬆開他的下巴,高興地鼓起掌來,“哇,太好了,太好了。”

照這種程度的話,她天天耐心地教他,豈不是會收穫不錯的效果?

忙完雜事回到主屋來的常青盯着眼前這一幕,悄悄翻了個白眼。

他想說葉芷笑早了,可是忍了忍,沒有說出口。

這種事情,還是讓葉芷自己面對才好。

葉芷笑夠了,重新檢驗自己的成果,她用手指着自己,問裴霧:“王爺啊,我是誰?”

裴霧裝模作樣地瞧了她一眼,頭一偏,似乎有些沮喪地說道:“不是魚!”

葉芷:“……”

教了半天全白費了?

她回頭瞟眼常青,“這,這是怎麼回事?”

剛才明明有點兒效果的啊。

常青把頭偏向外頭,不想作答。

裴霧是誰啊,聰慧無比的王爺,他能任她擺佈?那真是笑話。

剛才這麼長的時間,裴霧被葉芷擺弄過來擺弄過去,來來回回教他這幾個字,他心中已然有些煩燥了。

女人穿着嶄新的淺紫色的裙子,如秋日裏盛開的花朵,綻放在他的面前,她離着他又挺近,說話時氣息噴薄到他的臉上。

他避無可避,眸色中全是女人的影子。

白皙嬌嫩的肌膚,亮澤紅潤的嘴唇。

他的煩燥感,成倍地在增加。

他能依着她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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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燒火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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