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第 6 章

凌寒上前道:“奉孝願意在危難之間出城相助,本王感激不盡。我看奉孝並非循矩之人,今後,你我面前不必再講究這些繁文縟節。奉孝長我幾歲,喚我凌寒即可。”

郭嘉咀嚼着這兩個字:“凌寒?”

楊真也好奇地望過來。殿下的名諱是劉影,這凌寒是?

凌寒笑道:“是我自取的表字。雖然於理不合,但京城都已淪陷,也顧不得這些了。至於其中含義,如今中原景象實在令人心生寒意。這凌字,是凌駕的意思。”

穿越成了皇長子劉影,皇家的姓名不能丟,自己的姓名也不想丟,於是便只能採取這個法子。

聽了解釋,郭嘉輕輕一笑,並未置喙。

凌寒鄭重道:“還沒有請教奉孝,眼下我該如何脫困?”

郭嘉再次搖了搖手中摺扇,微笑道:“殿下暫且什麼也不必做,以靜制動即可。”

凌寒微微皺眉:“以靜制動?”

他思索着郭嘉話中的意思。

待李傕將這個縣城徹底搜查完一遍,還沒有找到自己,會怎麼做?

他只能一方面派人回稟董卓,另一方面在這裏留下兩個人,和當地的縣長繼續通緝,自己則快馬奔向前面的城鎮搜捕。

很顯然,在他們看來,時間拖得越久,我可以躲藏的地方就越大,被搜捕到的可能性就越小。

那麼,他們會因此輕易放棄嗎?

凌寒立刻否決了這個想法。董卓很輕鬆地就控制了洛陽,各路諸侯一時半會兒也不會討伐他,他根本不在乎分出幾十上百精銳騎兵來尋找自己。

為什麼郭嘉會說什麼也不用做呢?

只消片刻,凌寒忽然想到另外一點。

大漢式微已久,長沙王聲名不佳,就算逃脫了京城,並在名義上將群雄召集起來,恐怕也很難真正調遣他們。

而在原本的三國中,各有算盤、一盤散沙的十八路諸侯,董卓根本不需要畏懼,他在最後也是死於司徒王允和呂布之手。

可是眼下的通緝,卻在增添自己的威望。

試想,一位皇子能從西涼軍佔據的洛陽逃出來,並在他們的四方搜捕之下突出重圍,安然無事。

但凡對漢室還有幾分幻想的臣子,一定會為此感到振奮。

也就是說,西涼軍的動作越大,通緝越久,自己的聲名便愈顯。

董卓手下也有李儒這樣的謀士,這一點,一定能看得出來。

雖然自己並沒有召集群雄討伐董卓的打算,但董卓不會這樣認為。

如此一來,一旦在最近幾個城鎮都沒有發現自己的行蹤,撤回通緝是確有可能的。

只不過……凌寒輕輕蹙眉,這僅僅是一種可能罷了。

如果李儒沒有做出這樣的建議,如果董卓並未採納他的建議,那自己這以靜制動,豈不就是坐以待斃?

糾結之間,凌寒忽然神色一松。

三國里幾位神機妙算的軍師各有所長,而郭嘉,最擅長的不正是對人心的把握么?

若是在董卓這樣的對手上都翻了車,又何以有鬼才之稱呢?

想通了這些,凌寒深深地看了郭嘉一眼:“奉孝的意思,我明白了。”

聽楊真的說法,郭嘉看到通緝令后,第一時間便找了過來。

也就是說,這是郭嘉須臾間便想明白的事情。

如此智謀,無怪乎曹操赤壁大敗時,會感慨“奉孝在此,孤不至如此”了。

直到此時,楊真還是一臉懵:“殿下,我怎麼聽不懂你們在說什麼?”

凌寒向他解釋了一遍。同時,這也是在告訴郭嘉,自己的確明白了。

郭嘉讚許地點頭。對於年少的皇子來說,一經提醒便能想通這些關節,並不簡單。

馬背上奔波一夜,凌寒實在撐不住了。用完楊真帶回來的食物后,他閉目休息。

楊真則在一旁盯梢。他是武人,倒不覺得有多辛苦。

日過晌午,一陣馬蹄聲驚起飛鳥陣陣。

楊真撥開草叢查看了一陣,果然是西涼軍。他回過頭,發覺殿下睡得正香,臉上難得有一絲放鬆,不由猶豫起來,不知道要不要現在就叫醒殿下。

一旁,郭嘉出聲道:“作為侍衛,最重要的是聽從命令。不管因為什麼,自作主張都不是好事,甚至會害了他的主君。”

楊真鬧了個臉紅,殿下入睡前的確有交代,見到西涼兵離開就叫醒他。

只是楊真覺得反正對方已經走了,殿下又勞累了這麼久,應當多休息一會兒,故而才有此糾結。

看起來很有謀略的奉孝先生既已發了話,楊真便不再糾結了,上前道:“殿下,他們果然退去了。”

凌寒揉了揉太陽穴,一夜未睡有些頭疼。他睜開眼,舉目望見四周的山野草木,一時間有些恍惚。

楊真又道:“這幫西涼賊走得也太快了。看來來的時候就得了指令,只要在這個城裏找不到殿下,就放棄追捕。”

凌寒這才回過神,啊對,我穿越了。

他想了想說:“說不定是誘敵之計。我要是董卓,每個城裏還要留兩個人,配合當地的縣長繼續暗中搜捕。”

說不準瞎貓撞上死耗子,發現了自己呢。

說完這話,他偏頭看了看郭嘉,徵詢意見。

郭嘉認可道:“殿下的擔心不無道理。”

楊真臉上已經輕鬆不少:“總歸他們沒辦法大張旗鼓地通緝。殿下不必入城,以後每次補給都由屬下去,待殿下離開了西涼軍的勢力範圍,就不用這樣小心了。”

楊真說:“殿下在這裏稍候,待屬下再進城去買些食物與水,將馬帶出來。”

凌寒頷首。

楊真走後,郭嘉問道:“不知道殿下打算往何處去?”

凌寒說:“冀州常山。”

“為何?”

“楊真有一師叔在那裏,他曾教出不少好手。我自小體弱,打算先去跟隨他學習一段時間的武藝。”

當然,此行最重要的是去見趙雲,不過這話就沒必要說了。

郭嘉道:“董卓佔領京城震驚天下,想必各路諸侯很快就會形成同盟,一起討伐他。看殿下的意思,並不打算去當這聯盟之主。”

凌寒搖頭道:“就算我能以皇子的身份名義上統領各路諸侯。可我一沒兵,二沒錢,三沒土地,他們不可能聽從我的命令。”

那些個諸侯,哪一個不是有野心之輩?

皇子的身份是可以做一些事,但讓他們俯首聽命絕對是痴心妄想。即使是最忠心耿耿的諸侯,出於善意,也不會把軍隊和土地交出去。

郭嘉贊道:“殿下倒是通透。”

之前一路逃命,凌寒壓根沒心情去考慮什麼。現在他有了一些想法,正好可以讓郭嘉幫忙參謀:“亂世起源於黃巾之亂,若說這黃巾之亂的起源,卻是統治者的問題。百姓無路可活,自然要揭竿而起。”

“黃巾之亂雖然已經被平定,可放眼整個中原,百姓仍處在水深火熱當中,我料定之後還會不斷地有人打着黃巾軍的名義起事。那些大的諸侯勢力我無法收服,倒是可以考慮藉助當地官兵的力量,收服這些起義兵,從中挑選我的軍隊。”

凌寒記得,曹操真正發家,就是靠着與黃巾軍作戰得來的“青州兵”。

貧苦的百姓戴上黃色的頭巾,搖身一變成了黃巾軍。

起事之初,他們憑藉數量優勢,聲勢浩大,可謂勢如破竹。然而,在遇上曹操與公孫瓚這樣的諸侯之後,便不堪一擊了。

凌寒的話,有些出乎郭嘉的意料。

他沒想到,“黃巾之亂是統治者的問題”,這樣的結論能出自一位皇子之口。說到底,長沙王現在淪落到這個地步,歸根究底就是因為黃巾之亂。自古以來,挑別人的錯容易,反思己過卻很難。

至於長沙王後面所說的計劃,則更讓郭嘉感到非同凡響。

身為皇子,並未考慮哪方郡守可以收為己用,而是打算從民兵入手,完完全全打造自己的勢力。

這是一條很難的路,同時也是一條真正的雄主會選擇的路。

無論最終成與不成,從小養尊處優的長沙王殿下能夠做出這樣的選擇,實在不能不令人感到佩服。

直到此刻,在郭嘉心中,長沙王劉影才成為他決心要效忠的主君。

凌寒詢問了一些與當地官府、世家打交道時應當注意的事情,郭嘉作為一名讀書人,自是通曉,耐心解答。

很快,楊真再次回來了。

凌寒從草地間起身:“我終究還是儘快離開這裏為好。”

郭嘉亦起身道:“嘉祝殿下一路順風。”

凌寒早就知道郭嘉不可能與自己一道離開,畢竟自己的身體只是不夠強壯,郭嘉的身體卻要用虛弱來形容。

況且從合理性上來說,郭嘉現在跟着自己也沒有半分好處。

但,古代的通信很不方便。說到底兩人總共也沒相處多久,他十分擔心,撿了趙雲,丟了郭嘉……

郭嘉道:“殿下放心。待嘉做完應當做的事情,便去尋殿下。”

“應當做的事情?”

郭嘉笑道:“董卓的這份通緝令既然對殿下的名聲有利,那自然要讓它傳遍天下。”

凌寒微怔,這就是說,他已經認定我了?

心中自然欣喜。同時他也相信,郭嘉一定有辦法做到。

於是,凌寒上了馬,與楊真繼續向東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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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興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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