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爭執
王禹心按下噴霧瓶,瓶子中血紅的液體霎時噴洒在男孩面前的紙巾上,男孩直勾勾的盯着那張被噴霧染紅的紙巾,王禹心則在一旁觀察着男孩的反應
“感覺怎麼樣,有頭暈緊張的感覺嗎”
“沒有”
男孩回答着,眼裏也並沒有恐慌,剛剛還緊崩着的婦人這會終於鬆了一口氣,眼裏露出了釋然與感激,經過半個月的治療男孩的癥狀已經有了很大的緩解
“王醫生,真是太感謝您了。要不是您我兒子他不可能好的這麼快”
“您別激動,現在還只是剛起步,之後還需要更大程度的刺激來進行脫敏。不過這也算是很好的開端了”
“謝謝,謝謝”
婦人激動的握住了王禹心的雙手,畢竟半個月前自己的兒子還被這個恐懼症弄得連水龍頭都不敢開
“您過獎了,這種程度我想何醫生能治療的比我更好。也幸虧你們來的早,要是再晚一點,他可能連正常的液體都會感到恐懼,對日常生活造成嚴重影響”
“王醫生,該查房了”
門外與王禹心同行查房的護士催促着
“好,你先到601病房等着,我馬上就過去”
“好了,下一個療程在下周二。希望到時候也能有今天一樣的好結果”
王禹心笑着摸了摸男孩的頭,鼓勵着他
“行,謝謝王醫生,那我們就先走了,再見。小風,和醫生姐姐說再見”
“醫生姐姐再見”
成為何書玉的助手已經半個月了,雖然平時會診旁聽的時候能夠看見他,但是平時卻幾乎沒有多少交集
連他們見面時交談的內容也只是關於工作的,他們依然停留在普通的同事關係,儘管對王禹心來說每天旁聽時間能夠看見何書玉已經足夠讓她滿足,更不用說還能和他進行工作上的交流,之前,他們兩人之間根本沒有話題可聊
葛嘉棠聽了卻十分氣憤
“姐妹,你這已經不是木頭了,你這顯然是根鋼筋啊,直到不能再直了”
王禹心聽了這話卻感到冤枉,她也嘗試過去找何書玉,可是除了平時會診,幾乎見不到何書玉的影子
“聽說何醫生最近家裏有事,所以不常在醫院……”
“你就不能趁旁聽的時候多找點話題聊嘛”
“可那是工作時間,作為醫生應該認真對待每一個病患。而且何醫生還那麼忙,我總不能打擾他吧”
“工作工作,你是工作狂嗎?我真是對你無語了,我看你下半輩子別待在醫院了,去尼姑庵吧,佛祖需要你這種六根清凈的女子”
王禹心想着葛嘉棠的話,心裏也十分頭疼和糾結,真的是自己太過木訥了嗎?
“王醫生?王醫生?王醫生!”
一旁的呼喚打斷了王禹心的思緒,她連忙從回憶中抽出身來
“啊?怎麼了”
“我去,今天是世界末日嗎?工作狂王禹心居然在走神”
趙天在一旁賤兮兮的裝作不可置信的模樣,王禹心翻了個白眼,“賞”了他一個腦崩
“不說話沒人當你啞巴”
一旁的顧湘夏看着兩人嬉笑打罵笑出了聲
“你們倆感情這麼好呢”
“屁!遇着他我倒了八輩子血霉了”
“什麼!我才是好不好,每天都要受你欺壓,簡直慘無人道”
趙天在一旁偷偷抹淚,裝出一副受害人的模樣
“好了好了,別鬧了。趕緊說說醫院團建的事吧”
顧湘夏笑着拉回剛剛的話題
“團建,什麼團建?”
“院長在工作群里發了通知,說是要舉辦團建活動,讓醫院裏的醫生都放鬆一下,日期在這個周末,是去……”
顧湘夏一時忘了通知內容
“是去玉湖山野炊!”
趙天激動的應和着
“對,就是玉湖山”
“你激動什麼,不就一次團建嗎”
王禹心一臉鄙夷的看着身旁獨自激動的趙天,趙天則對她搖了搖頭
“我可不是你這個工作狂,平時醫院工作這麼累,不僅要值夜班,還沒有雙休,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嗎。這次團建是多好的放鬆機會啊!團建,我愛你!玉湖山,我愛你!”
“王醫生,你去嗎?我們都已經在群里報了名了”
顧湘夏轉頭看着王禹心好奇的問道
王禹心卻笑着搖了搖頭
“我就不去了,我還是待在家裏整理整理醫院需要的資料和報告吧。而且在家也能休息,我不太習慣在外面過夜”
“是嘛,有點可惜啊”
“誒呀,別管她,她就是一個工作機器,不工作她就不舒服。來來來,我們來聊聊團建大家都幹什麼唄”
王禹心看着不遠處交談甚歡的一群人,有些無奈,她可以為了正常的人際交往去用不同的態度迎合別人、取悅別人,可她終究不習慣這種熱鬧的活動
應對幾個人還可以,應對整個醫院的醫生對她來說還是過於嚴苛了,並不是她怕太累,而是怕自己在最脆弱的時候會露出並不是所有人都會接受的真面目
這也是她從小到大不喜歡參加各種活動的真正原因
誰又願意每天只有工作呢?
“進”
於任放下手中的老花鏡,應答着敲門聲
“主任,有事找我?”
在工作場合,於任和何書玉保持着正當的上下級關係
“啊,就是通知你一聲,醫院團建我替你報名了”
“於主任,您知道我向來不喜歡摻和年輕人的什麼活動,我在他們也沒法好好玩,我還是待在家照顧小峰吧”
何書玉的說辭已經十分委婉,醫院並不是第一次組織團建,以前他也都沒有參加過,於任也並沒有強制過他,這次卻擅作主張的幫他報了名,讓他感到十分不可理喻
然而對面的於任卻並沒有察覺到何書玉的心思,拿起了面前的茶杯,準備“苦口婆心”的勸說一番
“書玉啊,我這是為你好,你看你最近這麼忙。法院、醫院兩頭跑,還要花時間照顧小孩,趁這次團建出去放鬆放鬆多好,再說了那些年輕醫生平時不都和你處的挺好的嘛”
“於任!”
“噗!”
於任被何書玉突然的這一嗓子嚇得一激靈,剛倒進嘴裏的茶水頃刻間“噴涌而出”,好在他只是小酌了幾口,並沒有造成大範圍的“殺傷”
“喊什麼呢你”
“你別給臉不要臉,我說不去就是不去,你憑什麼擅作主張啊。我好意讓着你,你還蹬鼻子上臉了,真當自己是我領導了”
何書玉扶了扶自己的眼鏡,氣急敗壞的指着於任的鼻子罵
“嘿,我為你好倒成了我的不是了?真是狗咬呂洞賓”
於任也被何書玉弄得有些急了眼
“行,你要是真樂意待在法院收拾你那對爛攤子,我也不攔着你,你自己找院長說去,我不伺候你這位大爺了”
於任將杯蓋重新蓋上,把茶杯重重的摔在了辦公桌上
“誰樂意被你伺候”
何書玉扔下這句氣話也摔門而去
於任將手裏已經被茶水浸濕的衛生紙甩在了桌上,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卻仍舊沒有緩解自己的頭疼。
每次兩人爭執都會以自己死皮賴臉的討好為結局,讓那個死要面子的何書玉主動道歉幾乎是不可能的,估計這次又要靠自己熱臉貼冷屁股收場了
“真是倒了八輩子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