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何處為家
“輕輕的歲月是如此悲傷，分別之日卻再不能奢望相聚
我的父親，我的母親，我出生的村莊已經永遠的消失在我遠去的過往……”
酒館老闆的女兒多才多藝，上一次來的時候她是舞劍助興，沒想到這一次卻是唱歌，而且還唱的相當不錯，歌唱的內容也都是現今流浪者的遭遇
出生在某個荒野里的村莊，每日耕種不歇，年輕人厭倦了勞作，厭倦了每日夜裏蜷縮在木屋中，厭倦了整日擔驚受怕！
害怕作物被妖魔怪物破壞，害怕家人被它們傷害，害怕自己會倒在某一次的抵抗之中，於是他們離開了，背對着父母悲傷的呼喚離去，等到多年之後回家時卻只是看到廢墟和枯骨
待到一曲作罷，這名為陸芊芊的女孩到后廚忙了一會，等她再次出來時手上端着一盤剛剛做好的小菜，徑直朝着李少炎走來
李少炎看着她笑了笑:“這麼長時間沒見，芊芊你又漂亮了不少”
少女年齡和他相當，容顏雖然算不上絕色傾城，卻也是生的嬌俏可愛，唇紅齒白，棕色的長發系成馬尾辮甩在身後，看起來一副精明幹練的樣子
“哼哼，那是當然，倒是你呀，怎麼這麼久都沒看到過你了？”
芊芊把菜放在李少炎面前，自己也坐在了他的對面，聽到他誇自己，俏臉上也禁不住露出了笑容
聽到少女這麼問，他也不由得苦笑道:“你不是知道的嗎……我也是四處漂泊居無定所的流浪者啊。”
“抱歉，我也知道，只不過見慣了流浪者的一去不回，我實在有些害怕你也會……”說著，芊芊的神色也暗淡了起來
“好啦，芊芊，這麼多愁善感可不像你啊，打起精神來，我很感激你把我放在心上，但是世事如此，可不能總是為了這些事苦惱。”
“嘻嘻……你可別臭美啦，誰把你放在心上，你也只是勉強稱得上朋友而已呢”
自己隨着商隊數次來往這輝夜城，而後便認識了芊芊，畢竟年齡相當，而她也一直幫着自己父親酒館打下手，久而久之相互便有了印象，而且兩人都並非內向害羞之人
雖然酒館老闆芊芊的父親一直盯着這裏，臉上的神色似乎再說:“小子，注意，別帶壞我女兒！”
兩人相談正歡，身後卻是傳來打招呼的聲音，不過聽起來是芊芊認識的人
來人和自己年齡相當，一頭黑色短髮，容貌俊朗，臉上帶着喜悅的笑容，看起來一副陽光大男孩的模樣
他看到和芊芊同桌的李少炎，明顯楞了一下，接着便坐在了芊芊的身旁
“芊芊，最近你怎麼沒去私塾讀書？大家都很想念你呢”
“秦鋒……你小點聲好嘛？我父親可是以為放假了呢！”說著，芊芊很自然的往一旁挪了挪，避開了緊挨自己的秦鋒
“啊，抱歉抱歉，不過這樣好嗎？雖然去與不去都是自願，但是畢竟交了銀子，就這樣翹掉是不是太可惜了？”
芊芊輕哼一聲:“那些知識有什麼用嗎？城外不能出去，出去又不需要那些，有時間不如多多修鍊……可惜我爸不讓我上武院”
李少炎笑了笑沒有說什麼，喝着酒看着兩人聊天，也沒打算插嘴，倒不是沒話說，只是一直在思考着，那夜造成他們姐弟悲劇的怪物……
不夠，完全不夠，自己現在連屍魔這種怪物都無法對付，到時如何拯救她？只是再一次面對家人的痛苦而無能為力……。
想到這不由得嘆了口氣，聊的正歡的芊芊似是想起了什麼，她拍了拍一旁無視李少炎的秦鋒笑道:“秦鋒，這是小炎子，你之前不也是想出去歷練一下嗎？他可是常年浪跡於荒野，認識一下吧！”
聽到話題轉移到自己身上，李少炎微笑着向秦鋒點了點頭:“你好，我叫李少炎”
“呃，你，你好……我叫秦鋒。”
秦鋒打着招呼，說話卻顯得有些磕巴起來，表情看起來也變得有些緊張
“看來這秦鋒只是不認生而已……”
李少炎倒了杯酒遞了過去:“咱們年齡都差不多，秦兄不用緊張
秦鋒臉色微紅，接過酒杯喝了口，臉色又再度變得苦澀複雜，竟直接吐了出去
一旁的芊芊則捂着嘴笑了起來:“秦鋒……哈哈，太好笑了，你都這麼大人了，怎麼面對陌生同齡人還這麼緊張啊”
“嘻嘻，說錯了，小炎子和我同年十四歲，比你要小上一年。”
說著，芊芊俏皮的吐了吐舌頭，李少炎也是驚了一下，他倒是沒想到秦鋒竟然不喝酒:“秦兄，你不會喝酒嗎？！”
“咳咳……這，這是酒？你喝酒嗎？！”
李少炎一臉歉意，見秦鋒咳的厲害，連忙拍了拍他的背，帶着他到后廚借了口水
“實在抱歉，我還以為你……真的對不住了”
回到桌旁，芊芊雙手托着俏臉笑意盈盈的看着兩人，眼神在李少炎與秦鋒的臉上來往，不知道想着什麼，俏臉變得紅潤起來
秦鋒本就相貌出眾，李少炎卻更是勝了不少，他一頭黑髮束在身後，身姿挺拔猶如勁松，面相可以說是劍眉星目，甚是英俊不凡，因為年齡和常年浪跡荒野，白皙的肌膚讓他看起來有幾分稚嫩卻又透露着沉穩和久歷風雨的滄桑，一眼就很容易讓人心生好感
“嘻嘻，我想你們倆肯定能成為好朋友。”
秦鋒看着俏皮的芊芊臉色微紅，李少炎笑了笑:“當然，只要秦兄不介意的話我會很樂意的”
“芊芊說的是真的嗎？你……呃，李兄？你確實是常年在外面流……旅行嗎？”
“嗯，因為我就是和他們一樣的流浪者啊。”
李少炎看着酒館內喧鬧的眾人說到，芊芊嘆了口氣:“小炎子，我一直挺奇怪你為什麼不定居在城外的村莊裏呢？雖然城內沒辦法，但是那裏的話總比四處流浪好吧？”
“對啊，城外不是住了不少人嗎，李兄到底是為何冒險浪跡於荒野？”
面對兩人的詢問，他搖了搖頭:“那些村莊裏的情況比起外面好不了多少，否則現在也不會有這麼多流浪者，另外我四處漂泊除了討生活之外還有其他的原因。”
看着李少炎落寞的表情，芊芊心口不知為何有些苦悶
“小炎子，明明說了很多次，我父親也沒意見，你不如就住在……”
身邊的人兒俏臉上露出秦鋒從未看過的神色，她看着對面的少年滿臉都是心疼樣子，話到嘴邊的秦鋒沉默了，不知為何他心裏此時竟有些隱隱作痛
“芊芊，謝謝你，但是我的想法依舊沒有改變，拋去其餘的因素來說，這裏是你，是朋友的家，不是我的家，而且我也必須繼續走下去。”
氣氛變得有些沉重，周圍依舊喧鬧，但是幾人都沉默了下來，芊芊神色暗淡，秦鋒看着李少炎和一旁的少女卻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此時自己似乎顯得有些多餘
“抱歉，原本應該是朋友相聚的好光景，我卻說了這麼多無關緊要的話……”
面對自己造成的沉悶氣氛，李少炎此時也不知道怎麼開口，只好放下酒錢先行離開
……
從酒館裏出來的時候已經快下半夜了，冰冷的空氣讓李少炎竟然有些不適應，明明這裏的溫度再冷也比不過荒野，但是為什麼看着周圍一棟棟緊閉的大門卻有種寒冷侵入骨髓的孤獨感
“現在該怎麼辦？”
自己早就不是六年前懵懂無知的自己了，他知道現在該怎麼做，對，無家可歸的流浪者除了露宿荒野之外並沒有多少選擇，現在自己也只能找個拐角，馬廄或者誰家用來生火的乾草堆熬過又一個夜晚。
輝夜城自己已經來往好幾次了，但是入夜之後這裏卻是另一番風景，蜷縮在牆角的草堆里看着對面人家的側窗，那裏不知道誰在挑燈夜讀，油燈在屋內散發著溫暖的橘色光芒，它竟然如此觸手可及又遙遠無比
緊了緊略顯單薄的外套，即使身為中級修鍊者也很難抵禦這幾乎蔓延一整年的寒冬，但是睡意漸濃，終於不是在荒野里露宿，自己就有些放鬆了嗎？
夢深了，身邊是誰？溫暖的感覺，溫柔的呢喃，這是回到了自己早已遺忘的故鄉？
很久很久了，從失去最後的家人那一刻就忘記了如何哭泣，只是今天他如同年幼的孩子一般低聲啜泣。
是誰抱緊了自己，甜蜜且溫柔的夢，孤獨哭泣的孩子尋覓着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