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我不想做寡婦
她擔心他，輾轉難寐。直到下半夜才迷迷糊糊地睡着，睡了沒過多久，聽到一陣敲門聲。以為是物業，她穿好衣服起身開門。
“Surprise？”
門一打開，葉芸就歡快地跑進來，後面還跟着面帶微笑的葉母。
“媽，小姑姑，你們怎麼過來了？”她謹小慎微的跟在後面。
葉母滿屋子打量，在屋裏轉了一圈沒發現葉子抒的影子。葉芸大大咧咧地甩掉鞋子，窩在沙發上。
“Z市地震，葉醫生昨晚去救援了。”她趕緊解釋。
“那你們昨晚？”葉母將她拉到一邊，欲言又止。
楚小小搖搖頭。
葉母眸中的光彩黯淡下去。
“侄媳婦，看不出來，你們玩得挺開啊？”葉芸拎着那件性感睡衣。
她打算洗衣服，那件睡衣不小心掉在地上被葉芸撿到。
楚小小臉頰緋紅。
葉母胸口一堵，這東西都用上了，還是無動於衷。
“媽，我有件事想問你？”她壓低了聲音。
葉母示意她說。
“葉醫生，是不是不喜歡女人？”她聲音小的只能自己聽見。
葉母心裏咯噔一下，這個丫頭是不是發現了什麼，她能問自己，就說明她並不確定，不承認就行了。葉母笑着讓她別多想。
楚小小隱約覺得葉母有事瞞着自己。
M醫院食堂。
楚小小單手托着臉頰，手中的筷子不規律的戳着餐盤裏的米飯。葉子抒已經去了三天了，連個消息都沒有，電話不接，信息不回，她的心就像被什麼東西堵着，壓着，連氣都喘不上來。
林雨涵擔心她身體不舒服，勸她去檢查一下。
楚小小搖搖頭，自己就是醫生，自己的身體狀況清楚。她只是擔心葉子抒，還有就是有點想他了。
“這次Z市地震好嚴重噢，去支援的人可慘了。”
“真的假的？那醫院還動員大家去參加？”
“沒辦法，總要有人去，很多醫生都報名了。”
……
走廊里幾個小護士圍在一些小聲議論。
葉子抒在那邊生活得不好？她從新聞上了解了這次地震的受災情況，地震過後還有餘震，很多組織和平台都前往支援，很多人自發捐贈。
M醫院距離Z市不過兩三百里路程，偶爾還會感到地震的餘波。楚小小提交了申請報告。很快就被安排上去災區的大巴。
大巴在路上行駛了幾個小時，前面封路了，他們一行人被安排換乘卡車。距離災區越近，路越顛簸，同行的幾個女醫生，面色蒼白忍不住嘔吐起來。
傍晚時分楚小小跟一同前來救援的醫生終於趕到了受災地區，放下行李便開始工作。
現場的情況遠比新聞報道中的更加嚴重，山川怒吼，巨石滾落在，無情地飛向人群，房屋坍塌，路陷橋斷，繁華的城市剎那間變成廢墟，一些沒有倒塌的建築物，也被震得東倒西歪，危如累卵。哀鴻遍野，哭喊聲震天。
Z市所有的醫院和醫療設備都被摧毀，醫療條件相當艱苦。沒有宿舍，臨時搭建的帳篷就是現場最好的居住條件，一個睡袋隨地而卧。
“醫生，來個醫生，這裏有傷者。”不遠處兩個救援的士兵抬着擔架過來。
楚小小跑過去，受傷的是個七八歲的小女孩，她被困在地下太久，一條胳膊已經壞死。小女孩氣息微弱，嘴裏仍然喃喃地說道：“救救我媽媽，我媽媽還在下面。”
可憐的女孩不知道她的母親為了保護她，將她死死地捂在身下，被發現時，這位母親已經離開了人世，她的身子依然彎着，身下護着她的女兒。
楚小小給女孩做完手術，眼淚再也堅持不住，在眼中打轉。
雖然地震已經過了“黃金72小時”，搜救還在繼續，所有人都在期待奇迹的發生。
她不記得她在這一天看過多少個病人，做了多少台手術。晚餐是一瓶水和一個麵包，她剛下手術，一夜沒有合眼，喝了一口水試圖讓自己清醒一點。
“葉醫生，這邊有傷者情況不對，快過來一下。”急切地聲音。
葉醫生？楚小小一怔，像一邊看去，葉子抒穿着白大褂，提着藥箱匆匆從她面前跑過。
“葉醫生。”
做完手術，出了帳篷，聽到有人喚自己，葉子抒看向前方。
葉子抒瘦了，臉上說不盡的憔悴，清爽的頭髮黏成一塊一塊的，白凈的臉上還冒出了鬍渣，身上白色的大褂也皺成一團。四面相對，楚小小有些難過，他是一個及愛乾淨的人。
“你怎麼來了？你不要命了？”葉子抒有些驚訝。
他沒想到她會跟過來，語氣有些重。這裏太危險了，不時會有餘震，他擔心她。
“我打你電話你不接，信息也不回。”她委屈極了，她一心想着他，他還吼她。
葉子抒解釋這裏沒有信號，通信完全斷了。
“好了，好了，我錯了，我不該吼你。”他伸手替她擦掉眼角的眼淚，寵溺地將她摟在懷裏。
幾天沒有見她，真的很想她。
她將自己的水遞給他，他一仰脖子喝光。
夜幕降臨，搜救還在繼續。楚小小靠着他的肩，沉沉的睡去，她幾乎兩天兩夜沒有合眼，太累了，靠着他，睡得很踏實。
已是深秋，一滴雨點打在她臉上，冰冷刺骨。她被凍醒，身在蓋了一件外套，葉子抒不知道去哪了。她以為自己睡了很久，藉著燈光她看了一下時間，她睡了一個多小時。
下雨了，雨點滴滴噠噠打在帳篷上。她詢問同一帳篷的人葉醫生去哪了？所有人都搖搖頭，她走出帳篷，外面的雨很大，她穿了一件雨衣，拿着手電筒。
終於有人他，下面一個鄉鎮中學發現了十幾個倖存者，葉醫生過去了。那個鄉鎮是受災最嚴重的地方，這麼大的雨給搜救增加了很大的難度。
“醫生，醫生，XX鄉鎮，需要醫生。”運送物資的卡車上，一個指揮者舉着喇叭高喊。
那是葉子抒去的鄉鎮，她一怔。
“我是醫生，我去。”她拎上藥箱跑過去。
車上的人伸手將她拉上車。
一路顛簸，越深入災情越嚴重，車子根本開不進去，只能下來走。天黑下着大雨，即使有手電也根本看不清前面的路。不時還會踩到動物的屍體或者被不明物絆倒。
有人攙着她繼續往前走，大概又走了兩個小時，她聽到嘈雜聲和歡呼聲。她終於到了。
幾個學生被救了下來，安置在臨時帳篷里，她逐一替孩子們檢查，這些孩子幾乎四天四夜滴水未沾，全靠頑強的毅力或者。萬幸他們只是輕微擦傷，身體有些虛弱而已，吃了補給食物休息休息，身體很快就會恢復。
這些孩子在他們老師的保護下，都活着，一個都沒有少，只是他們的老師受傷嚴重，在另一個帳篷搶救。
她感覺地面抖動了一下，身子晃動了一下，摔在地上。孩子們如驚弓之鳥，抱成一團。
是餘震。
“不好了，出事了。”
“那邊救援處塌了，兩個醫生和幾個護士都被埋在下面。”
“快去救人。”
……
外面亂糟糟一片。
醫生？她隱約覺得不好，衝出帳篷，拉住一個救援的士兵問道：“誰被壓在下面了？是誰？”
“不知道，好像挺年輕的。”那人說。
葉子抒？不會的，不會的。她手腳冰涼，全身的血液彷彿停止了流動。他還那麼年輕，一定不是他。她站在雨中仰望着天空，蒼白的臉上不知道是淚水還是雨水。
大型的機械根本進不來，全靠人工救援。她倉皇跑過去，加入救援隊伍中。
“醫生，回去，這裏太危險。”救援的士兵將她拉開。
這裏隨時還會有餘震，她一個女人實在危險。
“我老公在下面，求求你，讓我幫忙，我想他快點出來。”她哭着哀求。
救援的士兵有些動容，放開她，叮囑她注意安全。
帶着鋼筋的水泥板將她白凈的手扎得傷痕纍纍，她的雨衣被劃破，白色的大褂沾滿淤泥，黑色的牛仔褲被撕開一個大口子，露出白皙的大腿。她一刻不敢停歇，滿腦子都是葉子抒的影子，希望她不要有事。
老天爺彷彿被沒有垂憐他們，雨放肆的下着。天邊露出一絲朦朧的亮光。
“葉子抒，你不要有事，你死了我就成寡婦了，我不要做寡婦。”她哭喊着。
她已經沒有力氣了，指尖的皮被磨破，血肉模糊。她跪在廢墟上，一刻不敢停歇，意念支撐着她，葉子抒沒有事，他不會死的。
地下傳來微弱的呼救聲。
“有人，他們還活着。”救援隊中穿出驚喜地聲音。
天亮了，救援隊加快了挖掘的速度。廢墟下的醫生和護士被救了出來。可是被救上來的人中卻沒有葉子抒。
“葉子抒，你到底在哪裏？”她頹廢地坐在廢墟上，掩面哭泣，聲音早已沙啞。
“你在幹什麼？”
沙啞卻又熟悉的聲音傳來。
她順着聲音看過去，葉子抒深陷的眼窩帶着一絲笑看着她。
“葉子抒，你去哪了？我以為你被埋在下面了。”她撲過來，緊緊抱住他，將頭埋在他肩上。
他抱着她笑着解釋，自己整晚都在搶救那個被救上來老師。
“太好了，你沒事，我還以為我要做寡婦。”她小聲嘀咕。
“我有這麼漂亮的媳婦，怎麼捨得死？”他寵溺的捏捏她的臉頰。
邊上救援的士兵咳嗽了一下，小聲提醒：“兩位醫生等會再秀恩愛，先看看病人好不好？”
兩人尷尬地分開，隨機相視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