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住院
他女朋友是個什麼樣的人？漂亮嗎？他們在一起多久了？
楚小小想笑，卻發現怎麼也笑不出來。葉子抒有女朋友，她應該高興啊，如果葉母在找她的時候，她可以義正言辭的告訴她：你兒子有女朋友了？
她不再說話，安靜了許多。
她躺在床上，母親追問她昨晚去哪了，她撒謊說醫院值班。給手機充上電，她發現一天沒開機，竟然有這麼多未接來電和信息。
林雨涵，顧景舟，葉子抒，母親的還有一條宋言卿了。
宋言卿的信息很簡單隻有三個字：對不起。
她眼圈泛紅，原來他一直知道，只是裝傻而已，他從來沒有喜歡過自己，只是把她當成小孩子。她沒有回信息，點開朋友圈，第一條便是他的婚紗照，照片里的宋言卿深情款款，眼神中流露出的情誼與對着她的完全不同。她放大照片默默說了一句：“宋老師，祝福你！”
林雨涵問她在哪的信息。顧景舟讓她上線開黑的信息。最多的竟然是葉子抒的，她將語音點開一條條的聽。葉子抒的語氣從平靜到急切到暴躁再到溫柔到哀求。
她苦笑一聲，放下手機。
在見到宋言卿實在論文答辯的時候，宋言卿坐在下面，她內心沒有任何波瀾，鞠了個躬自信地完成了答辯。結束后，宋言卿追出去叫住她。她甜甜地叫了聲“宋老師好。”
宋言卿一怔，摸摸她的頭，微笑着說了聲：“去吧，老師祝你前程似錦。”
“還記得你答應過我，不會讓我把你找不見，可你跟隨那南歸的候鳥飛得那麼遠……”畢業季學校廣播了反覆播放着離別的歌曲。
楚小小莫名有些傷感，她轉身發現宋言卿摘下眼鏡，好看的眸子裏噙着淚。
“宋老師，你一定要幸福啊！”她走出很遠，突然大聲喊。
宋言卿揮揮手。
再見了宋老師！她心中默念。
畢業，她曾經覺得那麼遙遠，她期盼着快點畢業，有一份好的工作，照顧好母親。終於她畢業了，卻有了些不舍。
林雨涵笑話她學林黛玉，多愁善感起來，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保證，自已一定會陪着她。可這個幾分鐘前跟自己保證的女人，三個小時后卻踏上了飛往法國的航班，開啟了她的畢業旅行。
唉，塑料姐妹花啊。
宋言卿帶着新婚妻子也開始了蜜月旅行。
顧景舟聽說林雨涵去了法國，緊跟着過去，這次他似乎特別認真。
這座城市剎那間就剩她一個人。不，還有葉子抒。只是從知道他有女朋友以後，她會刻意跟他保持距離。
她每天按部就班的上班，回家，兩點一線，下班早的時候會跟母親一起做飯，一起外出散步。她遞交了博士申請表，閑暇的時候會去上課，生活平淡但是很充實。
包內的手機不停地震動，面前的導師眉毛擰了麻花，她尷尬地跟老師打了聲招呼，找了個沒人的地方接聽。
“你好，我這裏是M醫院，你的母親吳亞楠不久前突然昏迷，現在在醫院搶救，請儘快來醫院一趟……”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噩耗。
她慌忙跟導師請了假，打了車直奔醫院。母親的身體不好，但是一直很穩定，她每個月都會給母親做檢查，怎麼會突然暈倒。
ICU搶救室外，嬸嬸李小華和堂哥楚天雄還有李小雲嘻嘻哈哈的坐在那裏翹着二郎腿，不想在醫院像是在戲台下看戲。她似乎明白了母親為什麼會突然暈倒。
李小華眼尖，看到楚小小過來，立馬扯着嗓子問她要墊付的醫藥費。
“我媽為什麼會突然暈倒？”她雙手握拳，臉漲得通紅，壓低聲音質問。
楚天雄晃着身子，不屑地說：“我們就隨口問了幾句，你那個病秧子老媽就暈倒了，我們還墊付了一千塊醫藥費，快給錢。”
她可以肯定母親不會因為幾句話就突然暈倒，這三個人肯定是說了過分的話或是做了過分的事。不過現在這都不是最重要的，她的心被牽絆了，母親怎麼樣了？
“你TMD到底給不給錢？”楚天雄見她不說話，搶過她的包將裏面的東西倒在地上，翻出錢包裏面卻只有二十五塊錢。
楚天雄罵了一句，反手又過來搶她的手機，兩人推搡着她被摔在地上。
“幹什麼？這裏是醫院。”低沉富有磁性帶着憤怒的聲音傳來。
葉子抒？她抬頭撞上他憤怒地眼神，他脾氣一直很溫和，甚少生氣。
“你TMD又是哪裏冒出來，我打我妹關你屁事。”楚天雄不認識葉子抒，張嘴就罵。抬手就要打地上的楚小小，嘴裏依舊不依不饒罵道：“你個臭婊子，會勾引男人出頭了啊，你今天就是出去賣也要把錢給老子賣回來，艹你丫的賤貨，你給人家白玩。”楚天雄肆無忌憚地辱罵著，絲毫看不出地上的人是他妹妹。
拳頭還未落下，手腕便被一雙有力的大手握住。他驚訝的抬頭看着組織他的男人，男人看上去很斯文，手勁卻很大，他覺得自己的手腕快被捏斷了。另一隻手揮出來想大男人，男人避讓了一下，他一拳打在牆壁上，“咔嚓”骨關節斷裂的聲音，他嚎啕大哭起來。
“醫生打人了，我要報警，我要投訴你。”楚天雄在地上撒潑打滾，絲毫不像個男人。
“你儘管去報警，儘管去投訴，別忘了我叫葉子抒。”葉子抒冷冷地盯着他，將胸口的牌子露出來，眸中全是不屑與蔑視。
多年以後楚小小回憶，葉子抒說這句話的時候特別帥，她就是因為這句話開始注意他。
李小華和李小雲認識葉子抒，拚命使眼色想組織楚天雄，奈何他根本就不看。兒子手受傷了，李小華也不敢聲張，相反拉著兒子給葉子抒道歉。
“快滾。”葉子抒擦了擦手，吐出兩個字。
三個人點頭哈腰的走了。
葉子抒低頭看着楚小小，抱着腿坐在瓷磚地上，頭低着，長發滑落，遮了半張臉。
“放心吧，你母親一定會沒事的。”他伸手想抱住她安慰一番，遲疑了一下還是摸了摸她的秀髮。
護士告訴他，楚醫生的母親出事了，他想下來看一看，沒想到林雨涵告訴過他，她的堂哥是個混蛋，他以為那只是誇大其詞，即使不是親兄妹，沒有哪個堂哥會這樣對待自己的堂妹。若非親眼所見，他真的想像不出，世間竟然還有這種敗類。
她生活在這樣的環境下，每天依然笑着面對生活，面對陽光。她在哭泣，瘦弱的肩膀一聳一聳的。他的心被揪着。
手術室的燈滅了，她急切地迎上去。
“病人已經暫時脫離危險，不過她的腎功能已經衰竭，需要儘快找到合適的腎yuan，進行換腎手術。”醫生言簡意賅的幾句話敘述了手術情況。
“我是她女兒，用我的腎，可以嗎？”她跟上去。
醫生安排她去做一個檢查，配型成功會儘快安排手術。
母親靜靜地躺在病床上，雙目緊緊地合著，她毛巾細心的擦拭着母親的手背，不到五十歲的母親臉上滿是細紋，像個小老太太，眸中的水珠情不自禁的流了下來。
媽，你千萬不能有事，這個世上你是我唯一的親人了。
她的意識漸漸模糊，恍惚間感覺有人將自己抱起，她以為自己實在做夢，感覺卻又那樣真實。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床上，手上還打着點滴。
“我媽怎麼樣了？”她佈滿血絲的眸子對上葉子抒憔悴的面容。
“已經醒了，你先好好休息，葡萄糖掛完了就可以去見她了。”他溫柔地安撫她，一天一夜沒進食，她的身體狀況糟糕透了。
一滴兩滴三滴，太慢了，她等不及了，自己將針拔了，擰開袋口將剩餘的葡萄糖喝了下去。他阻攔不及。
母親醒了，氣色看上去依然不是太好，嘴唇泛白，面色鐵青，沒有一些血色，兩隻眼窩深陷進去。見她進來，母親臉上露出一絲笑容。
“媽。”她鼻子一酸，叫了聲。
吳亞楠摸摸她的臉，笑着說道：“孩子，媽不想治了，媽這樣子還能活幾年啊，你要是沒了一個腎以後怎麼嫁人生孩子啊！”
“媽，我是醫生，少一個腎不會影響生活的，我的命都是你給的，別說只是一個腎，就是把五臟六腑全部給你，也是應該的。”
“媽不要你的腎，你如果把腎給我，我就從窗口跳下去。”吳亞楠態度堅決，對女兒來說她就是一個累贅，這些年女兒真的太苦了。
“媽，你別這樣說，我再想辦法，我再想辦法，你放心，我一定會救你的。”她安撫母親的情緒。
“不要想辦法了，媽活不長了，給媽辦出院吧，媽想回家！”隔壁病床的說換個腎要三十四萬，成功了後期每個月還要吃藥，這病就是個無底洞。
哪個男人願意娶一個媳婦，後面帶着一個藥罐子丈母娘。
她煙圈泛紅，刻意隱忍，強顏歡笑，借口說，醫院辦出院是要流程的，醫生不同意不可以出院。
吳亞楠看着女兒，試圖想從她臉上看出撒謊的痕迹，可是楚小小隱藏的太好了。
楚醫生，你的報告出來了，跟你母親的不匹配。不過我們已經在尋找合適的腎yuan了。
她握着報告的手在顫抖，她強撐着不讓自己崩潰。
“想哭就哭出來。”他看她隱忍的很強痛苦。
“葉醫生，你的肩膀借我一下好嗎？”她抱住他，將頭靠在他的肩上。
熟悉的消毒水味道，讓她緊繃的防線瞬間崩塌，淚如決堤的洪水涌了出了，肩頭的那一邊被淚水沾濕了一大片。
他不太會安慰人，也沒有女孩子抱着他哭過，他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安慰，雙手也不知道該放置何處，只能輕輕扣住她的背，給她安慰。
終於她哭累了，哭夠了，抬頭看着他，委屈巴巴地問：“葉醫生，我哭起來是不是很難看？”
“楚醫生，任何時候都很好看。”他認真地說。
她破涕為笑，她宣洩情緒的方法很簡單，大吃一頓，大哭一頓，喝一頓大酒。生活已經很苦了，她必須要學會自我調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