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8章 還有一絲希望
寒冬臘月,含光殿內擺着炭盆,卻也驅不散殿內的寒氣。
宋元清一身常服,伏案批閱奏摺,神色清冷,已然看不見林月初的死所帶給他的傷痛了。
只是,身型依舊瘦得厲害,人也更加陰沉了。
他看着手裏關於西域那邊的摺子,眼皮都沒掀一下。
便問:“只有一刻鐘的時間,你有什麼事就直說。”
林家寶覺得宋元清沒什麼變化,又好似變化很大。
他被殿內那低沉的氣息壓得有些不舒服,抿了抿唇便喊道:“聖上……”
宋元清一頓,這才抬眸看他,那眼神中有着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林家寶被這一眼看得有些怵,正想怎麼繼續開口。
就聽宋元清聲音低沉道:“你從前怎麼喚我,如今還怎麼喚。”
“姐夫!”林家寶乖順的改了口,又深吸一口氣:“我有話想對姐夫說。”
宋元清大概猜到他想說什麼,依舊垂着腦袋繼續看奏摺。
“沒什麼好說的,我如今每日有事可忙,不會將自己困死,也不會虧待了兩個孩子,你且放心吧。”
說是這般說,可如何放心得了?
若真是叫人放心,為何小皇子至今還沒個名字?
若真是叫人放心,他為何又是一臉病態?
林家寶看向朱內侍:“我有私話想同聖上說,內官可否行個方便?”
朱內侍本是眼觀鼻鼻觀心的,被點了名,便忙去看宋元清。
見他沒有什麼反駁之色,這才笑着帶着一干人等退出殿外。
眾人一走,殿內便彷彿更加沒有了生氣。
宋元清依舊垂眸看摺子,林家寶便上前兩步。
“姐夫也知,我阿姐身負異能並非凡人,她有此一遭,許是有旁的造化也未必。”
宋元清手一頓,雖還是垂着頭,但目光已經不在摺子上了。
林家寶能感覺到一股別樣的氣息,繼續道:“阿姐想法異於常人,志向遠大,百姓民生的建設,她才做了一半,必然走得也不甘心。”
“或許,哪一日,她為著這份不甘心,又回來了呢?”
宋元清把話聽了進去,猛的抬頭,定定的看向林家寶,問道:“她還會回來嗎?”
林家寶這話,本是唬人的,一個死去的人,還如何回來?
可他阿姐本就是個異數,萬一,或許,可能呢?
就算不能,騙騙自己,騙騙姐夫也是好的。
林家寶臉不紅心不跳的點頭,謊話卻是張口就來。
“阿姐說過,她的由來本就不一般,且也絕對不會就此死去,姐夫,你應該振作起來,把兩個孩子教養好,說不準哪日阿姐就歸來了。”
宋元清如死灰般的心漸漸跳動起來。
人活在世上,最怕的是沒有希望。
林家寶的一席話,就是他能抓住的唯一希望。
林月初並非凡人,或許,她真的有朝一日,就又回來了呢?
一連數日,宋元清都罷了朝政,帶着段天瑞翻閱各種野史雜談等,各種亂七八糟的書冊。
終於找了前朝一些關於人死復生,借屍還魂等個例。
雖不定就是真事,可也算是給宋元清打了一針強心劑。
對於林月初還能歸來一事,就更加充滿了希望。
有了這樣的希望,宋元清便當真振作起來了。
小皇子的名字也賜了下去,就叫宋蘊藉。
他自個夜裏也不會翻來覆去的睡不着了。
雖依舊沒去廣寧宮,但時不時的,還是會陪孩子們用個飯,又或者考考小怡寧的功課。
翻過年,尚在襁褓的宋蘊藉被冊封太子。
婚事推到今歲十月的金元滿得了這個消息,很為宋蘊藉捏了把汗。
“小小年紀,就身負重任,當真可憐。”
陸晚舟沒說話,兩個孩子突然沒了娘,如何能不可憐。
時至二月,卧病一年有餘的老西域王,終於斷了氣。
在大衛暗中的扶持下,阿依慕得償所願的登上了新西域王的寶座。
到得四月,阿依慕自導自演的揭開了身世的秘密,使得西域境內又是一片混亂。
王永京守在天陽關,日日關注着西域內的時事。
眼見各部落奮起,要將阿依慕拉下王位,還很是為她擔心一把。
卻又埋怨她如此糊塗行事,為何不將身世的秘密,瞞上一輩子。
然而王永京的擔心都是多餘的。
阿依慕的能力比他想像的還要強。
到得如火的七月,西域各部落鬧的事,就在阿依慕的手段下一一平息。
從此,她便成了西域的第一個女王。
西域女王成功上位,離不開大衛的支持。
阿依慕果斷的打開西域與天陽關互通的市集,又與大衛皇帝示好,表示想與之和親,來鞏固兩國的交情。
信王病弱多年,早知自己已是駛入無多,整個人便十分消沉,近兩年很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他秘密前往天陽關,便是做好了要死在那兒的準備。
哪知道,林月初的死讓宋元清一蹶不振。
這也讓他明白,日後若是自己死了,沈氏和慧兒必然也痛苦不堪。
心頭湧出要活下去的念頭,便一直撐着,直到回了京,求到寧老跟前。
寧老名氣在外,從前也不是沒給信王看過病。
但人的醫術救不了一個想死的人。
此番信王求生意志強烈,寧老便也沒有將人拒之門外。
一連調養數月,信王的身子果真一日比一日好起來。
阿依慕在西域登王位的事,全程都是信王辦的。
此番西域使臣來朝,自然也是他接待。
兩國交好,和親乃是正常的操作。
但阿依慕本就身為女子,再論和親,便又同先例不太一樣了。
西域那邊的意思是,西域女王想在中原挑個才華出眾,模樣不凡的男子為夫君。
朝堂上下雖覺得有些匪夷所思,但到底是女王,又事關兩國的大事,便也很是誠心。
京中但凡適婚,又無婚配的世家公子畫像,沒得兩日功夫便都送到了使臣手中。
使臣挑挑揀揀好幾日,也沒得個說法。
信王便有些不悅。
呈上畫像的公子,隨便挑一個出來,那都是氣度不凡,才華出眾的。
若非為了兩國之好,這些人才必是要留着報效國家的。
如此大方舍了出來給西域女王,偏那頭還要跟挑白菜一樣挑揀,豈不叫人惱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