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撞
這種事情老陳肯定是知道的啦,於是當天晚自習我們班就開始組織自(qiǎng)願(pò)報名校運會。我很榮(bú)幸地被拉去跳高和跑八百。
天知道我是一個體育沙漠啊!
接下來的體育課,我無不在跳高和跑四百中度過。而王霄楠也被選去跳遠。諷刺的是,霄楠連坑都跳不進去。我等待着校運會看好戲。
然後又是冗長無聊的訓練。
周詞黎對瓔柚的針對好像逐漸褪去,可是越平靜,越不安。
風平浪靜的表面下往往暗流涌動。
爆發了,爆發了。在十一月的某個晚自習下課,矛盾最終還是爆發了。
六班的女生和四班的周詞黎她們在四班門口對罵起來了,兩個班劍拔弩張針鋒相對。
但是具體的內容,我不知道,我不在場。
我只知道因為趙楷雲喜歡周詞黎,因而雖然是我們班的人,胳膊肘卻往外拐。
平時性格就不討人喜歡、說話口無遮攔的他更是導致相當長一段時間,我們班的女生集體抵制他。
得知此事的我連連嘆息:居然錯過一場好戲。
日曆一頁一頁翻過去,除了那天晚上的事情,瓔柚的其它我仍舊一概不知,謝行君也一直堅持每節下課都去瓔柚身邊打卡。有一陣子我甚至認為真的一切都結束了。
然而沒有時間去打探瓔柚的瑣事,校運會便如期拉開序幕。
開幕式完畢后馬上就是女子400米,我站在起跑線上。
“嘭!”
本來想慢慢跑最後再蓄力向前沖的我,在身邊選手的影響下一開始就如同離弦之箭飛奔出去。300米結束后我已氣喘吁吁,然而還有100米。
我實在沒有力氣了,僅憑一點意志甩開疲憊的雙腿向前再向前,肺像要炸開一樣,氣管在燒,火辣辣地燒。
我感覺我快要倒下去的時候,老陳一把把我扯過終點線。我勉強抬起頭環顧四周,很好很好,只有老陳一個人在終點迎接我。
果然我的人緣就是這麼爛嗎?
坐回大本營,生活委員給我端了一杯葡萄糖,我道了個謝一飲而盡。
回想剛剛的比賽,我依稀記得在我衝過終點線前,我前方只有一個人。也就是說,我是小組第二名。至於總的排第幾,我就不清楚了,但終歸不會太低。
霄楠的跳遠在明天的場次,好戲只能明天再欣賞了,果真是好事多磨。而我自己的跳高在下午,我必須中午馬上調整好狀態迎接下午那一根小小的杆子。
小憩一下,就到午飯時間了。
芽笙替我把包拎過來,我們一同去了食堂。
食堂是簡單的鐵皮屋,十一月的天氣還是很悶熱(誰讓我處在北回歸線附近,十二月還可以穿短袖的那種熱啊),我和芽笙吃了一頭一身的汗。
不過不知道芽笙什麼壞毛病,每次自己打的飯都不吃完,一定要浪費掉一點點。
回到宿舍把風扇擰開(K高宿舍有空調,前幾天剛剛關掉),我一屁股坐到地板上開始捶腿,芽笙在陽台上不知道忙什麼。
宿舍里的人陸陸續續回來了,宿舍又開始熱鬧起來,大家都在談論今天的比賽。
霄楠又開始抱怨明天的跳遠,成功為老陳招了一波罵,順便為自己刷了同情分。我實在厭煩她們的表裏不一陰陽怪氣,拍拍屁股爬上了床梯戴上耳塞。
我也不知道我什麼時候睡着的,醒來的時候我的對床正在下床梯,看來也是剛醒不久。
我等待對床下去,麻溜地也跟在後面竄下了床梯。
衛生做完又要去大本營。
馬上就是我的跳高了。我別上號碼牌,找到檢錄處靜靜等待。
很快比賽就開始了,我們班人終於有過來圍觀的了。然而並不是為我吶喊助威的,她們只是單純來看看熱鬧。
一米高的杆子,一堆人都跳不過去。
她們好拉啊。
我暗自腹誹。
很快就到我了。
我俯身,往前沖,左腳點地右腳一步跨過,穩穩落在墊子上。
扭頭看看紋絲不動的杆子,我心裏更加無語:
一米不就這嗎?這都跳不過去?這比我這個沙漠還沙漠啊!
我從墊子上走了下去之後又淘汰掉了一批“一米人”,剩下幾個女孩子在苦苦掙扎。我看了一下人數不過七個。
這不就意味着不管怎麼樣,我們七個都會有名次嗎?反正它取前八名。
又過了幾輪,我還是停在了114cm這個檻。成績當場就出來了,我是第四名。
回到大本營我給自己倒了一杯葡萄糖水,然後靜坐在那裏望着湛藍的天空。
“請參加男子800米的選手到檢錄處檢錄。請參加男子800米的選手到檢錄處檢錄。”
“哎董鳶,八百米開始了,我們去給謝行君加油啊,快走!”我抿了一口葡萄糖水,仔細辨認了一下,是江栩奕的聲音。
“好,我馬上!”
…………
果然我這個爛人……
苦笑到一半我突然想起了剛剛江栩奕說的話,好像是謝行君要跑八百?
我站起身,走到綠茵場上靠近起點的位置,比賽恰好開始。謝行君從我眼前跑了過去,我心裏無聲地為他吶喊。
目送着他跑遠,我突然發覺身邊多了一個人。
眼光一瞟,哦,是江栩奕,董鳶不知道跑哪裏去了。
謝行君很快又跑過來了,江栩奕大喊加油。在江栩奕的帶動下,我也鼓起勇氣,在謝行君跑過我面前一霎那:
“加油,謝行君!”
他回頭看了我一眼,繼續向前跑。身邊江栩奕卻突然開口∶
“別給他喊加油,他會拚命往前跑,這樣會消耗體力。”
???
傳說中的雙標狗竟在我身邊。
我無語地看了她一眼,卻不敢出聲反駁。我明白,以我的地位,在班級裏面不配跟這種上等人爭論的。嘴碎的她們只會把事情越傳越離譜,到最後又是我的錯。
下午,女子四百米的名次出來了。我竟然是第三名。
台下只有一群不認識的紅領巾在湊熱鬧,站在主席台上面領獎的我一陣唏噓。
甩着獎牌我一路走回大本營,大本營裏面已經有一些人了。其中就有霄楠。
一群人圍在霄楠旁邊為她加油打氣,而霄楠一臉愁容。
真的刺眼至極。
……!
一層面具在那些人的臉上浮起,面具下的她們臉上掛着幸災樂禍。
我看到了她們的虛偽的神色。
我驚呆了。
這不符合常理吧?我又不是穿越人自帶系統bug。
眼神一震,那層面具倏然消失不見。
嘖,或許是出現幻覺了吧,最近訓練的有點猛。
我沒有想太多,轉身準備找芽笙一起走。
剛邁開步子,我便和一個人撞了個滿懷。我退了一步,揉了揉發澀的鼻子,鼻腔突然湧進一股清新的味道。
……
不會吧…
我的心又開始亂跳了。抬眼一看,謝行君正好低頭看我。
我呼吸瞬間一窒,結結巴巴地開口∶“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在我後面。”
謝行君揚了揚眉毛,低聲說了句沒事,然後從我身邊繞過去了。
他的聲音莫名的酥啞,鬧得我的耳朵癢極了。
“陸薏,你去食堂嗎?”走神的我瞬間被這聲音嚇得一抖,回過神來一看。
哦,是高芽笙,她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大本營了。
我嘴裏一邊答應着,一邊翻找我的書包,腦海里還在回放着剛剛和謝行君相撞的畫面,腳已經跟着高芽笙走在通往食堂的路上。
“你是今天得獎太開心了嗎,怎麼這麼高興,一路走過來臉上都一直在笑。”
正在不斷回味剛剛的事情的我瞬間控制住我不斷上揚的嘴角,“嗯,哦,是啊哈哈哈,很高興嘛。”
芽笙敷衍地笑了一下,然而我好像又聽到那個那天月假大掃除時的聲音,極像芽笙∶
“就第三名有什麼了不起,這也能開心成這樣?”
我訝異地朝芽笙看了過去,她壓根沒張嘴。也對,離我這麼近,她就算想講也不可能這個時候講。
那這個聲音哪裏來的?
聯想到剛剛的面具,我心裏頓時不安起來。
我不會得什麼絕症了吧,幻視還幻聽,完了完了,我的KFC,我的智能手機,我還沒考上大學呢我的年輕的生命就要逝去……
“陸薏,你吃哪個窗口?”
芽笙的聲音把我從悲傷中回過神來。
我看着面前空蕩蕩的一排窗口,隨便往一個方向走去。
吃飯期間我們沒有進行交流,倒完餐盤,芽笙回教室,而我回宿舍洗澡。剛走上宿舍走廊,我便看見215亮着燈。宿舍已經有人了。
換完鞋走進去,徐苑正端着盆子往廁所進,我也迅速收拾好換洗衣物往廁所走,剛好還剩一間。
等我洗完澡,徐苑已經在外頭洗衣服了。我剛把盆放到水池上,徐苑瞬間擰開水龍頭,水滋啦啦往我身上噴。
我默默地把盆往邊上挪了挪,敢怒不敢言。
於是徐苑佔了整個水池的三分之二。
煎熬地洗完衣服我在鏡子前面梳完頭髮打算去教室。
換完鞋子,我從宿舍大門前走過,生管剛把周宿舍評比掛到牆上。我順手拿了下來,一行行查找215的排名。
餘光剛瞄到215,一道尖銳的聲音響了起來∶
“你能不能別這麼自私啊,別人也要看。”
我一抬頭,是周詞黎,後面還有一群小跟班。
惹不起惹不起。我把名單掛回牆上,沒看到就沒看到吧,晚自習回來再看也不是不行。
周詞黎沒好氣地把名單又扯了下來,我繞過她,沒有理會。身後一片嘰嘰喳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