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探望班長
“如果當時我知道那是炸彈引信的聲音,我就能叫他們下車,他們也就不會死了。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他痛苦的低着頭,整個身體都在顫抖。
我終於知道,他平時的冷漠與沉默,並不是高傲,而是在自我懲罰。他一直不能原諒自己,將自己捆綁在過去。
“事情已經過去,你應該去找出害你爸媽的兇手,這才是對他們最好的慰藉。”我拍着他的肩膀,試着讓他冷靜下來。
“呵呵,兇手……”他的語氣很奇怪,眼神也突然變凌厲,“我知道兇手又怎麼樣呢,我軟弱無能,唯一能做的就是逃避!”
“你知道兇手是誰?”他的語氣里是滿滿的恨意。
他並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低着頭用力搓洗衣服。
第二天中午,榮寧的車出現在院子裏。
車上只下來他和林蒙,周玲並沒有回來。
“連長,班長怎麼樣了?”我小跑過去追着榮寧問。
他玩兒着手裏的鑰匙,故意抻着不說話。
“連長你倒是說呀!”再不說話,我就要叫他大名兒了。
“想知道不會自己去看啊。”他竟然把車鑰匙扔給我!
可是……
“我連軍區總醫院大門朝哪開都不知道,你給我車鑰匙有什麼用啊?”
“鼻子下面兩張嘴,你不會問啊!”他瞟了一眼林蒙,去追遠處跑過來的旺財去了。
“林醫生……”我剛一張嘴,林蒙就伸手示意我停。
“把你們班長用得着的東西收拾一下,明天我跟你去醫院。”
倒是還挺爽快的。
“謝謝領導!”
閻王,哦不,以後再也不叫他閻王了,班長竟然是和郁達住一起的。門牌上寫着一排長閆羅,二排長郁達,而且我竟然從來不知道他倆是排長!
推門進去的時候,郁達正坐在窗台上看外面,他一隻腳蜷起,另一隻腳耷拉着,前後晃動。看起來心情不錯。
“郁班……郁排長!”我尷尬的改了口。
他的視線從窗外收回來,利落的跳下窗檯。
“是要收拾東西?”他說話向來簡單明了。
“是,班長住院了,我去給他送生活用品和換洗衣服。”我不知道那個床才是班長的。
“等着。”沒用我上手,郁達親自去收拾了。
我站在他剛才坐的窗檯前往外看,訓練場並沒有人,剛要轉頭回來,無意中看到不遠處一顆大樹下,白帆正蜷坐在那。
這小子又想不開一個人去角落裏畫圈圈去了。我想着一會兒拿了東西下樓去安慰他。
突然覺得哪裏不對!難道剛才他是坐在這裏看白帆?
心中一驚,我迅速看了一眼正在收拾東西的郁達……
怎麼可能!我是不是想太多了。郁達怎麼可能會是那種在廁所里強暴男人的人。更何況,他怎麼看也不像是gay啊。
我搖了搖頭,將這個滑稽的想法拋之腦後。
郁達將一個軍用拎包給我,問我什麼時候出發。
“報告排長,明天早上出發!”
“注意安全。”
“是!”
把班長的東西放到榮寧的車上,我去大樹下找白帆。
他就坐在冰涼的地上,完全沒有察覺到我的靠近。
“想啥呢?”我站在他身後問道。
他被嚇的一激靈,抬頭見到是我,站了起來。
“沒事兒,聽說你要去看班長,我想要跟你一起。”
“明天早晨出發呢,跟我回去吧,好好休息休息,說不定還得留在醫院照顧班長。”
班長不在,由陳七臨時負責我們的訓練,本來以為下午可以像昨天一樣休息,但是陳七的魔鬼訓練方式一點兒不比閆羅好到哪去。
“別以為你們班長不在家就能放鬆警惕,全都給我站直嘍!一個個成什麼樣子!全副武裝,朝着對面山上跑,最後一名一百個掌上壓。”
這種程度的懲罰就連閆羅都不會用。
每個人都像打了雞血一樣背着裝備包往山上沖,誰都不想做一百個掌上壓。
山上的積雪很深,沒一會兒功夫就都泄了氣,深一腳淺一腳爬山坡,跌倒是常事兒,竟然還有腳下打滑滾下來的!
我跑費力趟過去一看,滾下來的竟然是白帆,幸虧一棵樹擋住了他,不然一直滾下山坡就危險了。
“沒事吧?”我伸手去扶他,他的額頭被樹榦撞出了血。
“沒事兒,就是有點兒走神兒了。”
他痛的直吸氣,但還是扶着樹榦爬起來,繼續前進。
陳七就在後面跟着,一直在罵我們是廢物,並且不停的催促要快。
赤那第一個到達了山頂,剩下的也陸陸續續爬了上去。
上次來這裏,班長帶着我追尋狍子腳印的事情還歷歷在目。
最後一名到達的是李琦,他一個南方人,在這大雪地里爬山,估計也是開天闢地頭一回,有好幾次陷在雪裏拔不出來,好不容易人出來了,鞋子留在裏邊兒了。
陳七突然壞笑,指着不遠處一個更高的山說道:“我改主意了,最後一名不用做掌上壓,明天跟我去巡山,就那,不遠,呵呵呵……”
李琦整個人倒在雪地里,一陣哀嚎。
我帶白帆去處理額頭上的傷口,正好趕上林蒙在給郁達的胳膊換藥。
“郁排長!”我對郁達敬禮。
他的眼睛像鷹,在看到白帆額頭上的傷市,瞳孔驟然收縮,讓人不寒而慄。
“怎麼搞的?”他用責備的語氣問白帆。
白帆呆愣愣站着,被嚇到了。
“剛才訓練的時候不小心撞到樹榦。”我帶他說明情況。
“哎哎,還沒弄完呢,你幹啥!”林蒙正給郁達手臂上藥,他卻突然站了起來。
“先給他弄。”他一把扯過白帆,把他按在了凳子上。
我心中一凜。難道……我的猜測是對的?
郁達看了我一眼,示意我過去照顧白帆,他抓起紗布,說了句有急事,很快離開了。
看來還是我想多了,是他有事要走才會讓白帆先弄。
白帆的腦門被貼了紗布,但他還是堅持要跟我一起去醫院看班長。
林蒙確定說沒事,我才讓他上了車。
出山的路很不好走,到處都是積雪,有些地方已經結冰,車子一直顛簸,有時還會打滑。
我高度集中注意力才有驚無險的將車開到了馬路上。
“接下來要怎麼走啊領導?”
“向東直走。”她聲音有些不對。
“你沒事吧林醫生?”白帆回過頭問。
我從後視鏡里看到她臉色很差,一直用手捂着嘴。
“快停車!”林蒙突然抓住把手打開車門,幸虧我剎車踩的及時。
她迅速跑到路邊,蹲在地上嘔吐不止。
我從車上找到一瓶水塞進她手裏,她漱口后一臉要揍我的樣子。
“你會不會開車?我都快要被你顛死了。”小辣椒本質又出現了,我只能在心中喊冤。
是路不好走,不是我不會開車。
“我注意。”人家是領導,說啥就聽着得了,千萬不能頂嘴,能到達醫院還得靠人家不是。
這是一條貫穿在深林里的柏油馬路,偶爾有軍車路過,我猜這裏不止我們一個連隊。
“林醫生,這裏到底是哪?”白帆也忍不住好奇問。
“東北,具體位置你們不用知道。”她的語氣很官方。
“為什麼不告訴我們,萬一有一天巡山遇見外國公民,都不知道用什麼語言跟人家交流。”我是怕萬一來個朝鮮的或者蒙古的,把人家當成中國人放過去了,這可就是罪!
“到你們該知道的時候,自然就會有人告訴你們了。我的職責是保證你們的身體健康,別的,不在範圍之內。”
我故意將車開到一個不太好走的路面,惹得林蒙捂着嘴又是一陣噁心。
“你再成心,我就讓你永遠到不了醫院!”
到了病房門口,白帆反而不敢進去了。隔着門上的玻璃窗,看到裏面住着好幾個人,班長趴靠窗的一張床上,周玲正在給他上藥。
林蒙推門進去,我拉着白帆跟在後面。
“班長!”我輕聲叫到。
班長轉過頭看到是我們,有點兒意外。
“你們不在家好好訓練,跑這兒幹啥來了?”
“班長……”我近距離看到他的傷,心裏更是難受。
白帆直接哭了。
“對不起班長,你趕緊好,回去怎麼罰我都行!”
屋裏的病友都被白帆的眼淚逗笑了。
“這是你們班長的職責,就算換成別人,他也照樣撲上去,小戰士你就別哭啦!”一個三十多歲,胳膊上打着石膏的人說道。
“別哭了,真給我丟臉!”班長半真半假的訓斥道。
白帆看了看我,趕緊擦了眼淚。
“班長,謝謝您救我。”我彎腰,深深鞠了一躬。
“別整這沒用的,回去打只狍子權當你謝謝我了,還有,你是副班長,我不在你得負起責任來。”
“是,班長!”看他精神狀態不錯,我的心也寬慰了不少,“班長,要不我明兒就去打狍子,讓食堂燉了給您帶來?”
“別瞎胡鬧啊,他現在不能吃肉。”周玲終於上完了葯,輕輕將班長的上衣放下,又給他蓋上被子,才抬起頭看我們一眼。
“郁排長怎麼樣了?”周玲問林蒙。
“傷口癒合很快,用不了幾天就能拆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