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新生

死亡、新生

金鳳二十五年,女皇退位,禪位於太子賈璉。太子登基后改年號為天佑,這一年是為天佑元年。

百官和水氏宗室在太子繼位前均百般阻撓,逼迫賈赦做出決定。他們不會接受一個外姓皇帝,除非賈璉不再是賈家的人。

賈赦為了不讓賈璉難做,特意與賈敬商議后將自己單獨遷出來分宗。從此以後賈赦一脈不再屬於金陵賈家,而是京城賈家。

賈敬並不太樂意在族譜上劃去賈赦這一支的名字,這意味着他們以後不再是兄弟了。況且眼看着賈家就要成為皇族,他不想放棄這個機會。

但賈赦的態度卻極為堅決,賈敬也只能嘆息着開祠堂。但凡賈赦裝聾作啞,日後賈璉上位也不好對自己這個叔叔做什麼,賈家就是板上釘釘的皇族。

這個時候無故是絕不會分宗的,這意味着被分出去的人日後沒有家族撐腰,是誰都能踩上一腳的人。更別說無法入祖墳,只能做個孤魂野鬼。

但賈敬也明白賈璉的處境,若是一個處理不好被罵數典忘祖還是輕的,若是有人借題發揮恐怕還有一場大亂。

當初柔嘉公主是下嫁賈家,即使女皇登基但她的名字可還在賈家的族譜里寫着呢,倒是水家的族譜上可沒有柔嘉公主的名姓。

這種情況下只有賈家才是正經皇族,日後賈璉需要將賈家先祖的牌位供奉在太廟中。那水家先祖的牌位就只能看情況了。

如今賈赦直接將自己遷出來,日後他們二人百年後直接入宗廟祭祀就好,不必牽扯上賈家先祖的牌位。

宗室本擔心賈璉即位會撇開水家,聯合不少忠於先帝維護禮制的官員給賈赦施壓。後來見賈赦果真服軟,也不由得心中滿意,全然不知為後面的事埋下禍患。

賈璉雖不是狠毒之人,但也不會眼看着父親被如此逼迫。哪怕他知道父親並不在意這個,他也容不下那些人。

賈璉即位后,立即尊女皇與皇夫為上皇帝。二人也早就預見這樣的情況,沒有過多想法便一起出遊。

兩人已經五十多歲了,雖說身體還硬朗,卻總想着和年輕時一樣遊歷天下。當初他們不過是一路向南往繁華之地遊覽,如今時間充足自然要丈量天下土地。

賈璉倒是象徵性的挽留夫夫倆,王熙鳳站在一旁也跟着挽留。兩人的孫子孫女扒拉着兩人的腿不放,不想讓他們走。

賈赦和水澤只是揉了揉小孫兒的頭就離開了,他們在有生之年想好好看看這個天下。尤其一些偏遠地方政令難以通達,他們也好好檢查一番。

趁着才五十多歲還有精力,能轉一個地方是一個地方,要是年紀再大些就只能待在宮裏養老了。

他們自覺已經為水國做了自己能做的事情了,這輩子也可以說不愧對百姓,深受百姓愛戴。賈赦突然想到水澤當初的問題,他想他還是和當初一樣的答案。

即使被人遺忘很不甘心,但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生活,能盡自己的力量讓自己不愧疚即可。歸根結底還是為了自己好受罷了。

巡視天下,是他們為天下百姓以及賈璉做的最後一件事。

——

全京城都知道皇夫和女皇離開京城,不少百姓不知道具體日期,但凡閑下來就日日在街門口一起等待。

擔心兩人悄悄離開,他們在街道各處插上柳條以表達挽留之意。喬裝出行的二人看着街邊起眼不起眼的地方都是柳條,眼睛均有些濕潤。

水澤在登基后第一次走在外面的街道上,腳踏實地的看着百姓安居樂業。換回男裝的他聞了聞空氣中飄蕩的焦糖,看着圍了攤主一圈兒的小孩子不好意思過去。

賈赦順着水澤的目光看去,有些好笑的摸了下水澤黑白摻半的頭髮。徑直走向攤主在後面排隊,小孩子們看見有大人來擠眉弄眼的笑開了。

攤販眼睛毒,看出這恐怕也是個大人物,忙挑選了好的給了賈赦。賈赦笑着給了兩文錢轉身離開,攤販好奇的張望卻只看到那個方向沒有小孩子,只有個老頭兒。

目瞪口呆的看着老頭兒吃着糖葫蘆,攤販只覺得今天真是見鬼了。雖說這口糖葫蘆老少咸宜,卻還真沒見過幾個老人會吃。

尤其看着兩人的氛圍就想起作坊上工的妻子,這並不像兄弟或是好友,倒像是夫妻一般的恩愛甜蜜。

兩人就這麼光明正大的吃着糖葫蘆離開,守門的將士認出賈赦卻不敢喊破身份,只微微行禮以示尊敬。

身上帶着證明身份的令牌和銀錢,接應他們的人早在城外莊子上等着了。

架着馬車,一行人悠悠的從官道離開。國庫里有了錢就修橋修路,如今大些的縣城都撥款修路,恐怕不用再跋山涉嶺了。

賈璉在他們走後從莊子裏出來,看着他們離去的背影鬆了口氣。

十年後,即天佑十年,安國公府。

他們在水澤疾病纏身時回京了。

外面沒見過幾面的孝子賢孫哭成一團,床前的賈赦握着水澤的手卻是極為冷靜。

水澤的臉已經不再是年輕時風華絕代的樣子,醜陋的斑點和鬆弛的皮膚讓他看起來並不是那麼體面。

枯瘦的手和賈赦的手緊緊相握,用眼神示意賈璉帶着皇后和妾室出去。賈璉不太情願的帶着人出去,示意外面的兒孫肅靜。

他不知道有什麼事是要瞞着他的,竟然非要所有人都出去。如今他還是沒能拿到父親和母親私庫的鑰匙,也不知道明明該給他的東西為什麼不給。

“只剩我們兩個了,你想說什麼就說吧。”賈赦握着漸漸失去溫度的手道。

“恩侯,遇見你我...很高興。我走了你要再找個人生活吧?你能不能別忘了我,永遠記得我,好不好?”

水澤的瞳孔有些渙散了,意識也不再清晰,聲音低低的說道。

“我以前就說過不會有其他人,只有我們,你忘了嗎?我的承諾永遠作數。我會永遠看着你,注視你,陪着你。”

聽到想聽的話,水澤的眼角流下一滴眼淚,手徹底失去力氣,落在床邊。

屋外的賈璉聽到屋內沒有任何聲音,也不見父親走出來,心中隱隱有着不詳的預感。走進屋子就看到兩人並排着躺在床上,均沒有了呼吸。

賈璉的腦子一片空白,大太監看到了深吸一口氣喊道:“二聖駕崩——”

賈璉為二人舉辦了隆重的葬禮,極盡哀榮。應賈赦的遺囑將他們合葬,生前的愛物以及書籍都陪葬入皇陵。

百姓們想到二聖生前為他們做的一切,均是痛哭流涕,自發為二人立廟,在家中也設置牌位供奉。

後世稱讚水朝二聖為“千年暗室,一燈即明①”,是他們廣建男女學堂,使得平民百姓亦能讀書習字,使得女子能走出家門。亦是他們堅持取之於民用之於民,才使得百姓之家亦有積藏...

裊裊青煙中傳達的祝福與哀悼直上雲霄,溫和的信仰之光修復水澤神魂上的損傷。

他叫澤。

神魂狀態人首魚身的澤有些羞澀的看着一旁的賈赦,這是他命定的愛人。他親手取下自己脖頸上的枷鎖,從此以後再也不用受此困擾。

賈赦抱起澤,手在他光滑細膩的鱗片上劃過引起陣陣漣漪。兩人踏入時空裂縫,往不知名的世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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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出自《紫柏尊者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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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人生贏家的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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