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大漠迷宮
兩扇門已經打開,李言二人走過空地,來到門前走了進去,只見裏面是一間殿堂,四壁供的都是泥塑木雕的佛像,從這殿堂進去,連綿不斷的是一列房舍。.李言呼道:“這裏是高昌迷宮。”計老丈聽得眼睛一跳,仔細的四處打量起來。
這裏每一間房中大都供有佛像。偶然在壁上見到幾個漢字,寫的正是‘高昌國國王’,‘大唐貞觀十三年’等等字樣。有一座殿堂中供的都是漢人塑像,中間一個老人,匾上寫的是「大成至聖先師孔子位」,左右各有數十人,寫着顏回、子路、子貢、子夏等名字。
李言二人過了一室,又是一室,只見大半宮室已然塌毀,有些殿堂中堆滿了黃沙,連門戶也已經堵塞。迷宮中的道路本已異常繁複曲折,再加上牆倒沙阻,更是令二人暈頭轉向。有時通道上還出現幾具白骨骷髏,滿地便是中原所有的一應器物。
二人沿着黑漆漆的通道繼續向前行去,忽然聽得一聲怒喝:“瓦耳拉齊!站住!”李言二人忙循聲尋去。
走到一座大殿門口,只見殿堂之中,一人竄高伏低,正在和手舞長刀的哈薩克族漢子惡鬥。那人空着雙手,身披白色長袍,長袍的下擺纏在腰間,頭上套着白布罩子,只露出了兩個眼孔,頭罩和長袍上都染滿了血漬。旁邊站着幾人高舉火把,口中吆喝着助威。
忽聽得砰的一聲,那個哈薩克族漢子右胸已中了一掌,口噴鮮血,直摔出來。哈薩克族種的倆人一齊拋去手中火把,挺刀上前,合攻向那白袍人。兩根火把掉在地下兀自燃燒,殿中黑漆漆地僅可辨物。
這時李言便看見李文秀搶上前叫道:“蘇普,蘇魯克伯伯,我們一起來斗他。”
那被稱作蘇魯克的哈薩克男子怒道:“你退開,別大呼小叫的。”一柄長刀使將開來,呼呼生風。只是那白袍人身手靈活之極,驀地里飛出一腿,將蘇魯克手中的長刀踢飛了。
李文秀忙縱身而上,接住半空中落下的長刀,刷刷兩刀,向白袍人砍去。這白袍人以一敵三,仍佔上風。
斗得十餘合,那白袍人大喝一聲,左拳揮出,正中蘇普鼻樑,跟着一腿,踢中了蘇魯克的小腹。二人先後摔倒,再也爬不起來。
這一來,變成了李文秀獨斗白袍人的局面,左支右絀,登時便落在下風。突然看見李文秀危急,便要出手,忽然身旁呼的一聲,有人已經撲向白袍人。卻原來計老丈右手拿着一柄匕,展開身法,已和白袍人斗在一起。但見計老人身手矯捷,出招如風,竟是絲毫沒有龍鍾老態。更奇的是,計老丈舉手出足,招數和白袍人全無分別。
眼見二人越斗越緊,白袍人忽然尖聲叫道:“馬家駿,你好!”只見計老丈身子一顫,向後退了一步,白袍人左手一揚,計老丈匕向右戳出,卻見白袍人左手疾掠而下,一把抓住計老丈的臉,硬生生將他一張麵皮揭了下來。
只見白袍人跳起身來,左一腿,右一腿,雙腿鴛鴦連環,都踢中在計老丈身上,便在這時,白光一閃,計老丈匕脫手激射而出,**了對方的小腹。
白袍人慘呼一聲,雙拳往計老人天靈蓋猛擊下去。這時李文秀突然躍過去舉臂力格,霎時之間,兩人勢成僵持,白袍人雙拳擊不下來,李文秀也無法將他格開。
那躺在一旁的蘇魯克這時已可動彈,跳起身來,奮起平生之力,一拳打在白袍人下頦。白袍人向後摜出,在牆上一撞,軟倒在地。
李言在計老丈落地前便搶上前扶起,只見這時計老丈這張臉鬍子剃得精光,面目頗為英俊,在時明時暗的火把光芒下,臉色一片慘白,全無血色。年紀不過三十多歲,只有一雙眼睛的眼神,卻是所熟悉的計老丈,但配在這張全然陌生的臉上,反而顯得說不出的詭異。
李文秀卻沒看注意到李言,只是叫道:“計爺爺,計爺爺。”在計老丈身旁蹲了下來,待看得那副面孔呆了半晌,這才‘啊’的一聲驚呼,向後躍開,坐倒在地,說道:“你……你……”
計老丈道:“我…我不是你計爺爺,我…我…”忽然哇的一聲,噴出一大口鮮血來,說道:“不錯,我是馬家駿,一直扮作了個老頭兒。阿秀,你不怪我吧?”這一句‘阿秀’卻是充滿了親切關懷之意。
李文秀道:“我不怪你,當然不怪你。你一直待我是很好很好的。”說吧看看計老丈又疑惑的轉頭看看白袍人。
那白袍人道:“阿秀,剛才我叫你快走,你為什麼不走?”只見李文秀想也沒想,當即脫口而出:“師父!”
那白袍人道:“你終於認我了。”伸手緩緩取下白布頭罩,卻是個老翁,身形瘦弱,面容枯槁。
李文秀搶過去伏在他的腳邊,叫道:“師父,師父,我真的不知道是你。我…我起初猜到是你,但他們說你是哈薩克人瓦耳拉齊,你自己又認了。”
瓦耳拉齊澀然道:“我是哈薩克人,我是瓦耳拉齊!”
李文秀奇道:“你……你不是漢人?”
瓦耳拉齊道:“我是哈薩克人,族裏趕了我出來,永遠不許我回去。我到了中原,漢人的地方,
學了漢人的武功,嘿嘿,收了漢人做徒弟。馬家駿,你好,你好!”
馬家駿道:“師父,你雖於我有恩,可是……”
李文秀又是大吃了一驚,道:“計爺爺,你……他……他也是你師父?”
馬家駿道:“你別叫我計爺爺。我是馬家駿。他是我師父,教了我一身武功,同我一起來到回疆,半夜裏帶我到哈薩克的鐵延部來,他用毒針害死了阿曼的媽媽……”
李文秀用哈薩克語向阿曼問道:“你媽是給他用毒針害死的?”
阿曼還沒回答,原先與瓦爾拉齊爭鬥的一個漢子跳起身來,叫道:“是了,阿曼的媽,我親愛的雅麗仙,一天晚上忽然全身烏黑,得疾病死了。原來是你瓦耳拉齊,你這惡棍,是你害死她的。”說罷便要撲過去和瓦耳拉齊拚命,但是之前受了傷,剛站起便又倒了下去。
那瓦耳拉齊道:“不錯。雅麗仙是我殺死的,誰教她有眼無珠,嫁了車爾庫你這大混蛋,又不肯跟我逃走?”
車爾庫大叫:“你這惡賊,你這惡賊!”
馬家駿以哈薩克語道:“他本來要想殺死車爾庫,但這天晚上車爾庫不知道那裏去了,到處找他不到。我師父自己去找尋車爾庫,要我在水井裏下毒,把全部族的人一起毒死。可是我們在一家哈薩克人家裏借宿,主人待我很好,盡他們所有的款待,我想來想去,總是下不了手。師父回來后,說找不到車爾庫,
一問之下,知道我沒聽命在水井裏下毒,就大脾氣,說我一定會泄露他的秘密,定要殺了我滅口。他逼得到實在狠了,於是我便先下手為強,出其不意的在他背心上射了三枚毒針。”
瓦耳拉齊恨恨的道:“你這忘恩負義的狗賊,今日終讓你死在我的手裏。”
馬家駿對李文秀道:“阿秀,那天晚上你跟陳達海那強盜動手,一顯示武功,我就知道你是跟我師父學的,就知道那三枚毒針沒射死他。”
瓦耳拉齊道:“哼,憑你這點兒臭功夫,也射得死我?”馬家駿不去理他,對李文秀道:“這十多年來我躲在回疆,躲在鐵延部里,裝做了一個老人,就是怕師父沒死。只有這個地方,他是不敢回來的。我一知道他就在附近,我第一個念頭,就是要逃回中原去。”
李言見他氣息漸漸微弱,知他給瓦耳拉齊以重腳法接連踢中兩下,內臟震裂,已然難以活命,看向瓦耳拉齊時,他小腹上那把匕直沒至柄。看着李文秀眼眶中充滿了淚水,知道眼前二人對李文秀都有恩情,想要救治二人卻束手無策,急急的思索着辦法。
這時李文秀問馬家駿道:“計……馬大叔,你……你既然知道他沒死,而且就在附近,為什麼不立刻回中原去?”
馬家駿嘴角邊露出凄然的苦笑,輕輕的道:“江南的楊柳,已抽出嫩芽了,阿秀,你舅父來接你了,有你舅父照顧你,計爺爺我也就放心了。以後……以後……計爺爺,計爺爺不能照顧你了……”聲音越說越低,終於沒了聲息。
李文秀撲在他身上,叫道:“計爺爺,計爺爺,你別死。”
馬家駿沒回答她的問話就死了,可是李文秀心中卻明白馬家駿非常怕他的師父,可是非但不立即逃回中原,反而跟着她來到迷宮。只要他始終扮作老人,瓦耳拉齊永遠不會認出他來,可是他終於出手,去和自己最懼怕的人動手。那全是為了她!這一年之中,他始終如爺爺般愛護自己,想起這一年來的種種,抽泣起來。
李言看着傷心的李文秀,輕輕的拍着她的後背說道:“秀兒,別哭,咱們將你計爺爺好好安葬了吧。”
李文秀抬過頭來,看見李言,卻放聲大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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