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時進午時,正是鳳羽樓最熱鬧喧嘩的時段,而這個時段的鳳羽樓並不好找位置,可傅顏是老闆啊,老闆當然有屬於自己單獨的一間雅室,她對着夥計使了個眼色,接到傅顏的神色,夥計帶着他們直奔傅顏的雅間而去。
傅顏的雅間在鳳羽樓第三層,臨窗便可目睹神武大街主幹道,內飾裝修雅緻,完全看不出是一個一無是處的小姐親手裝飾的,裏面一花一草,一桌一椅都由她細細挑選,進屋便可見一張梨花木的大圓桌,桌後放着一張綉着雙面綉風月圖的屏風隔開裏間,臨窗放着軟榻,供傅顏平日裏休憩,裏間放着一張案幾,上面擺放着平日看的話本子與一些鳳羽樓的賬冊。
顧瑾最是知道,自己與傅顏關係要好平日才能進的她這私人空間,除此之外只有她的家人能進來,打掃都是她親自做,店裏的人是不被允許靠近此處的。
四人分主次落座,傅顏微偏着頭打量顧宸,顧宸被她目不轉睛的眼神盯得有些不自在,左手握拳放在嘴唇前清咳一聲,“傅統領,不知這位如何稱呼?”
傅泉轉頭看了看坐在自己旁邊的妹妹,一時盡不知如何介紹,便只得硬着頭皮編了謊話,“這位是我家一個遠方表弟杜岩,近日剛到盛京城。”
見二哥謊話編的如此順溜,傅顏默默地比了個大拇指,顧瑾也悄悄擦了擦頭上並不存在的汗,只有顧宸抿着嘴唇,眼中含着笑意看他們幾人用各種招數圓謊。
顧宸點着菜單讓夥計報菜名,那夥計見是傅顏帶來的人自是殷勤的點着頭道“客官,我們這有定製私房菜,你若有喜歡的菜式,這邊可以現做,若沒有喜歡的菜式,我這邊給您報菜名。”
見顧宸點頭,便將店裏招牌菜一一報了出來,“我們店今日推出的主菜是佛跳牆,我家這佛跳牆都需要提前預訂,每日會多準備幾壇,若有客人突然點了也能拿的出來。”說完主菜,他看了看傅顏未反對,又繼續道,“看您應是頭次來,我們店裏對新客還送醬牛肉絲,那是我們老闆親自配的配料方。”說完還很洋洋得意的求誇獎,接着又報了幾樣招牌菜。
傅顏扶着額頭哀嘆,這傢伙這是多此一舉的表現啥啊?而且店裏根本沒有送醬牛肉絲的特例,若這傢伙以後每次都帶新客來吃,不是每次都得送他,她才不想讓他將自己的店吃虧空。
顧宸聽的津津有味,還附和的點頭稱好,只有顧瑾知道傅顏雖有錢,卻也吝嗇到極點,哪裏會送醬牛肉絲。
“既如此,那便多謝你們老闆了,剛剛你說的幾道菜都上一份吧。”說著話還轉頭看着那急出汗的傅顏,眼中笑意更加明顯。
唯一未受影響的便是傅泉,他只管等着上菜,吃了好繼續回營操練士兵。
菜上的很快,剛將佛跳牆端上來,顧宸便夾了一塊放進傅顏的碗裏,一個動作竟將其餘三人都驚呆了,“杜岩表弟,快嘗嘗看好不好吃。”
顧宸彷彿並不知道自己的舉動對於其他人有多震驚,震驚他太自來熟了,一點也不像傳聞中那威嚴端肅的二皇子殿下。
而他只一心夾着菜慢慢吃起來,看他吃的香,三人這才舉起筷子,吃將起來。
傅顏只得味同嚼蠟的吃着碗裏那塊顧宸夾的菜,還不敢讓他看出異樣,今日這頓飯到底誰買單啊,傅顏心中都要嘔死了。
一頓飯吃的四人心思各異,菜剛上齊,傅泉吃了幾口便借口有事先行一步,顧瑾見勢頭不對,也想先走,可是傅顏拉着他的錦衣下擺,不讓他先逃。
眼見不能先走一步,顧瑾只能等着一起出門,顧宸看着傅顏,緩緩問道,“杜岩表弟第一次來盛京城?需不需要跟吾到處轉轉?”
“啊,不用不用,我與顧瑾去逛逛就行了,二哥,啊二表哥還讓我早點回去呢。”傅顏趕緊找託詞,與這二皇子殿下相處,時時都處於高度緊張中,二皇子面上溫潤如玉,看着人時卻彷彿有種預將人拆吃入腹的錯覺。
聽傅顏如此說,顧宸面上雖還帶着微笑,心中卻有些生氣,居然想讓顧瑾陪她逛街也不要自己陪,又想着她還記不起自己,難免對自己疏離,將來她想起自己便好了。
想通此節,顧宸便與兩人道別,與傅顏道,“以後有事若處理不了,可去尋我。”
“一定一定,殿下慢走,不送。”傅顏點頭哈腰的對着顧宸作別,那樣子別提多興奮,見他上了馬,更加使勁點頭道別。
顧瑾看顧宸的馬車已走遠,這才走到傅顏身邊,手搭着傅顏的肩膀道,“你這也太誇張了,生怕他不知你不喜他啊!”
傅顏翻了個白眼,抖開顧瑾的手臂,“誰說我不喜他,我歡喜的很,再歡喜也不能白吃我鳳羽樓的飯。”
“你不是說不要嫁給他?若歡喜,為何還要我們想計策破壞這樁婚事,這不是多此一舉嘛。”顧瑾嗆了她一句。
傅顏垮下了肩膀,轉身回到鳳羽樓自己的雅間,這才看着跟屁蟲一般的跟進來的顧瑾道,“我歡喜他與我不想嫁入皇家是兩碼事。”
靠上軟榻,看着神武大街人來人往的熱鬧景象,她悠悠的道,“他的確長的溫潤俊秀,氣度非凡,無奈生在帝王家。”
沉默半晌,就在顧瑾趴在桌子上快睡着時,她又道,“可惜了,所以我們的目的還是以破壞這婚事為主,他厭煩與我,才能讓皇上打消賜婚的念頭。”
她說的可惜是可惜顧宸生在皇家,若是生在官家也能與之平等,而皇家卻是不敢高攀,也怕攀不起。
回到家中,傅顏先去主院見了母親,母親身子孱弱,長年閉居在家,見過母親,又與母親聊了幾句,便先告辭出來。
傅顏回了自己的顏梓院,因着家人都寵愛她,她住的顏梓院是離父母住的主院最近的院子。
貼身大丫鬟芍藥見到傅顏回來,跪着便開始哭訴,“今日卯時奴婢便起身了,想着平日裏小姐定要睡到巳時,是以也未想着叫醒小姐,卻不知小姐昨夜何時出的府?由着何人駕的馬車,小姐是想讓夫人將奴婢們都賣了去才省事吧。”
話說完,淚水已模糊了雙頰,芍藥擦了擦眼淚,見傅顏一副不知悔改的樣子,便又哭了,“小姐這樣子看着是覺得奴婢不敢與夫人說嗎?若不然奴婢現在就去找夫人說道說道。”
傅顏趕緊坐正身子,扶了扶額角,由着芍藥茉莉兩個貼身丫鬟伺候着梳洗,“今日事發突然,沒來得及與你們說,我去鳳羽樓辦點正事呢,怎會有你說的那麼嚴重,誠然未與你兩打招呼便離開,是我不對,下次不會了。”
誆走了兩個大丫鬟,傅顏趕緊躺下休息了會,今日發生太多事了,她已累的不想說話了。
一晃眼過了好幾日,傅顏每日待在鳳羽樓四樓不是與人擲色子,便是打麻將,麻將也是傅顏唯二仿製現代的一項娛樂活動之一,還有一項便是撲克牌,而四樓便是她開的類似娛樂的地方,這裏卻只做娛樂場所。
大長公主府邸乃先皇在大長公主大婚時賜下的,也是唯一一座大氣威嚴堪比親王府的府邸。
今日乃當今聖上的親姑姑大長公主的六十大壽,一大早公主府各處管事奴僕便張燈結綵的忙碌了起來。
司禮官早早便等在門口迎賓,各路大小官員攜帶着家中女眷分坐着馬車一直拉到府門外,公主府正大門偏門都已拆了門檻石,家中有官員品級高的便直接拉着馬車進了府門,停在馬廄院裏,而家中官員品級低的女眷便在門外寬敞處下了馬車,坐着軟轎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