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動並盼望
天晴,宜出行。
兩個戴着帽子的少男少女,一個披着白大衣,一個披着棕色披風,從背後望去,就像穿着同款服裝的一家人。
站在世界劇場外面,如潮般的人流沖擠下,面容稚嫩的兩個孩子統一面無表情。
江戶川亂步低聲說:“亂步討厭擁擠。”
除了被警校趕出來流浪那段時間,江戶川亂步的生活品質一向很高。
尤其是被蘭堂和牧野千姬收留後,房子是帶大花園的別墅,房間裏的大床可以放幾個等身的玩偶!
亂步好久沒有和這麼多人擠了……
江戶川亂步蔫了下來。
出門前蘭堂的原話是:“你們在一起我放心,我相信你們不需要家長,去玩吧。”
完全不能好好玩嘛……
牧野千姬抱緊三花貓,對亂步的N次撒嬌充耳不聞,假裝沒感覺到亂步扯住她衣服的手,在擁擠的人群中開路,聲音在人潮中清晰地說:
“我們來得晚,難道不是因為亂步你在路上耽擱嗎,以出門的時間來算,我們完全可以在人少的時候進來。”
江戶川亂步:“亂步不想等待。”
牧野千姬:“嗯嗯,我知道。”
就這麼一個嬌氣又任性的傢伙,如果不是臉長得可愛,年齡又小,聰明也是加分項,早就被忍不了他的大人們揍了吧。
堅持到碰瓷她和蘭堂,簡直就是奇迹。
仗着異能方便,兩個人非常愉快地決定作弊,沒有等多久,順順利利進了劇場內部。
江戶川亂步叫着“總算能坐下了”,就要往前跑,突然身體一停。
“咦?”
江戶川亂步退後、退後。
他眼睛一亮,看到了某個立在牆根的武士,開心地跑過去:“嗨!保鏢大叔!”
他的后領被牧野千姬拽住,試探性地走了走,還是一步不動。
江戶川亂步氣餒,“牧野?放開我呀?”
牧野千姬按住他的肩膀,從後面護住,她漫不經心往角落看一眼,與銀灰發色的武士聽到聲音看來的視線相撞,兩人視線交錯一秒,同時錯開。
她低頭詢問:“先交代,你在哪裏認識他?”
牧野千姬懷裏的三花貓也睜開眼,貓咪猶如長輩的目光中有同樣的詢問。
江戶川亂步歪頭,“嗯?牧野知道他?”
牧野千姬:“福澤諭吉,精通古武術,曾經政府的銀狼,現職保鏢。”
角落裏的人視線再次掃過來,牧野千姬壓制住想動的江戶川亂步,牽着不安分的貓貓,往座位走去。
江戶川亂步湊近她,“是鐳缽街追一個異能犯的時候,牧野去抓人,亂步等牧野的時候遇見大叔的……”
當時在啃甜筒的江戶川亂步遇到工作中的福澤諭吉。
打扮得像偵探的少年臉蛋白凈,衣着不菲,坐在雜亂的鐳缽街背景中開開心心啃甜筒,誰都看得出他不是鐳缽街的孩子,銀狼也不例外。
產生“這個孩子怎麼在這裏,難道是迷路到這兒?”“不行,我要把他帶出去”想法很正常對吧?
銀狼就是這樣搭訕的江戶川亂步。
結果么?
——被反向碰瓷的亂步貓貓黏了一下午,神經險些崩斷。
江戶川亂步想着那天表情嚴肅沉穩的武士,說:“大叔好像保父!”
牧野千姬似笑非笑,抿住嘴不讓笑聲泄露:咳,以福澤諭吉的性格結合亂步的性格,已經可以想像出這兩人的孽緣了。
只能說——
不愧是你呀,亂步。
以及——
銀狼先生,慘。
猶如姐弟的兩人說笑着走遠,福澤諭吉收回目光,心裏舒了口氣。
那個小鬼,不來找他就好。
先不管昨天見過的女孩,怎麼跟那個江戶川亂步走在一起,只要把那個麻煩的小鬼拉走,就一切都好。
……那天的回憶是銀狼一生難忘之痛。
他定了定神,犀利的眼神在劇場巡視,他接到了劇場方的委託,劇場接到了殺人預告:天使將會殺害演員。劇場方經理表示請了市警,請他來做個保險,福澤諭吉便敬業地巡視整個場地。
觀眾落座后,福澤諭吉緊跟着來到劇場為他安排的位置,在前排中間,很方便能看到演員的情況。
福澤諭吉入座,演出很快開始。
除了關注演員的情況,他的目光稍稍分了一些給前座兩個熟悉的人。
——某個偵探打扮的少年。
他內心痛苦地想:我和這個少年果然是孽緣吧。
他想無視前面的少年,卻擋不住那少年看戲也堵不住的嘴。
“是演的異能力啊?”
江戶川亂步壓低的聲音擋不住銀狼出眾的聽力,他湊近女孩,小聲說:“好無聊啊,牧野,我和貓咪老師出去啊~”
“無聊?”另一個孩子問了一聲,得到江戶川亂步小雞啄米的點頭,她便說:“可以,記住非必要不要惹事。”
然後是少年撒嬌一樣地說:“牧野,亂步惹的事都可以自己解決掉啊!”
福澤諭吉面無表情聽完姐弟倆的對話,全程像沒聽到似的,無視抱起貓的少年貓着腰在觀眾面前走過,幾乎和貓咪一樣沒發出聲音。
這小鬼。
福澤諭吉無視他,繼續履行工作。
慢慢的——
看着演出的福澤諭吉皺起眉頭。
福澤諭吉早已熟讀劇本,這是一出極為罕見的提及『異能者』的戲,他關注着劇情進度,演出到現在還未有演員遇害。
詭異的是演出都已經結束了吧?觀眾都開始退場了!
殺人預告只是一個惡作劇?
不,不對。
福澤諭吉手機震動。
他看了一眼:【福澤先生!後台闖進了一個偵探小孩,他找出了混進來的兇手,兇手不只一個,他被那群不明分子劫持走了!】
然後是又一條:【那小孩還說認識你,說出事就找他搭檔,就是坐在你前面那個女孩!】
接下來的連環催命消息福澤諭吉沒看,“啪”地合上手機蓋,面布寒霜。
那小鬼!
劇場裏觀眾走的差不多,福澤諭吉撐在座椅上翻到前一排。
——他就是個麻煩!
前排手支着頭,等亂步回來的牧野千姬就這樣被銀狼堵在座位上,她若無其事,還招了招手:“先生,您不出去嗎?”
福澤諭吉不想寒暄,直言道:“我是福澤諭吉,你的同伴被綁架了。”
牧野千姬卻說:“這個?我知道啊。”
亂步抱貓走的時候就猜到了,這個亂步可是好奇心濃烈,仗着有武力外掛——千君——敢於在作死邊緣瘋狂大鵬展翅。
簡直能比得上未來的太宰治。
“你知道?”福澤諭吉眼神一厲。
“嗯嗯。”牧野千姬隨口應着,敷衍性質地安撫說:“不要擔心啦,亂步既然被綁架走了,那就等事情解決,很快的……”
福澤諭吉感覺他的火氣要被這姐弟倆挑起了,全靠修鍊到家,他冷臉道:
“我為什麼要關注那個小鬼?那是你的搭檔!”
為什麼——
唉,那是你這輩子唯一的貓了啊。牧野千姬遠目。
“亂步不會有事。”
福澤諭吉壓着怒氣,憤怒於女孩的漫不經心,銀狼整個人都炸了:“不會有事?上次把一個孩子丟在鐳缽街那種地方,這次看着那孩子冒險,你跟我說不會有事?”
牧野千姬轉臉看他,抬了抬帽子,露出整張臉,“福澤先生如果不放心,可以跟去看看……亂步的能力足以解決整個事件。”
她眼睛凝視住氣勢嚇人的高大武士,某一瞬間竟讓福澤諭吉心寒。
“我們,正是因為相信亂步才放任他,我們是亂步的搭檔,推動並盼望着他的成長,不是將他護在羽翼下的父母。”
福澤諭吉從她的話里聽出了殘酷和溫柔,憤怒像是被冷水當頭澆下,武士的冷靜佔據上風。
他冷聲道:“即使看着他被綁走?他再聰明也擋不住熱武器!”
牧野千姬道:“我給他準備了保命牌。”
“我不信你。”
福澤諭吉轉身就走,不想在跟這個人交流下去,想想上次印象還以為是柔弱學生,福澤諭吉表情很差,他也有看走眼的時候?
“我會親自將他帶回來。”
劇場裏只剩下牧野千姬,她拉了拉帽子,整張臉復陷入陰影,雙手交疊在腹部,向後一躺閉目養神。
三花貓跳回她的腿上,安撫性地拍了拍牧野千姬的手。
奉行鑽石需要打磨的夏目漱石,不難理解牧野千姬和蘭堂的某些做法,對兩人放任亂步陷入險地看得很開。
橫濱的異能者再厲害,能有超越者強?
同樣擁有超越者實力的牧野千姬的異能具現體——千君——可是江戶川亂步的貼身保鏢!
三花貓的安慰很顯著,牧野千姬彎了彎唇,閉着眼道:“夏目老師看中的這個人,太過正義了。”
沒有外人在場,三花貓懶得裝貓咪,口吐人言:“正義不好嗎?”
“成為亂步的搭檔,他會以亂步為責任,把亂步保護得密不透風。”
夏目漱石道:“如果銀狼一直保護得了亂步,也未嘗不可。”
“搭檔不是保父。”
想想原本的命運吧,福澤諭吉倒下后江戶川亂步的自責。
江戶川亂步經歷痛苦之後的成長?牧野千姬心裏“呵”了聲,再次覺得自己壓榨亂步潛能的做法正確性。
“亂步的腦子不可以白費,他還可以學更多。”
夏目漱石睨她。
再學?亂步真的會哭給你看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