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明白
回國后,辛星和君竹就一直在忙工作上的事情,因為請了一個星期的假,所以工作堆了很多需要及時處理,就更加沒有時間去領證了。
但君竹依舊每天堅持接辛星上下班,自從上次追尾了以後,他就不太敢讓辛星自己開車了。
辛星正在辦公室做課件,何贇忽然來了,“辛星。”
即使做了老師,辛星還是習慣稱呼何贇一聲老師,“老師。”
何贇笑着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聽說你要和君竹結婚啦?”
這事辛星也沒在辦公室說過,她還有些意外,“您怎麼知道?”
何贇笑出聲,“你們那幾屆學生,除了君竹和你,也就是陳青凡了,有什麼事情瞞得過他?”
辛星也笑,肯定是君竹和陳青凡聊天說到過,“也是,我們本來是打算酒席時間定了再和您說的。”
“領證了沒?”何贇滿臉期待,辛星和君竹是他見過光是長相上就極其登對的學生了。
辛星有點不好意思,“還沒呢,前幾天去訂禮服了,一回來就忙工作,還沒時間去呢。”
何贇笑,“那抽空還不抓緊去,周末就去啊,學校里有事情我幫你們看着。”
辛星除了笑着答應還能說什麼呢。
“當然,來找你還是有別的事的,那個一班的井桉,最近出了點事。”何贇臉上已經沒了笑容。
辛星心裏咯噔一聲,“怎麼了?”
何贇皺着眉,“他是有抑鬱症,宿舍里的同學知道了后就鬧着不要和他住一起,說他是異類是娘炮,井桉受不了他們說話太難聽,幾個人就動手了。”
辛星不太願意相信,她離開的時候,甚至還囑咐了聞問希望他有空的時候能幫忙多留意一下井桉,“那現在怎麼樣了?”
“班長那邊的幾個男生,家長說話都不是很好聽,一直讓學校給個說法。井桉家裏也一直在責罵井桉,說他有病怎麼還總是拖累別人,這兩天是又在住院了,他說之前你有去醫院看過他,所以我來問問你是什麼情況。”一提到這個事情何贇還有點頭疼。
這令辛星有點窒息,她最糟糕的那段時間狀態和井桉很像,受不了一點點言語刺激,動了手也可能是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再加上不被家人的理解,井桉的痛苦她似乎能夠感受到。
何贇看辛星在發獃,喊了她一聲,“辛星?”
辛星回神,“啊,我之前是去看過他,但這個事情我無法做出評價,我只能說患有抑鬱症的人確實特殊,不能說他錯也不能說他沒錯。”
何贇一直覺得有什麼地方他沒想明白,“你是之前就發現了井桉不對勁的嗎?據說之前別人有說他什麼的時候井桉都表現得很隨和,可自從他那次住院回來以後,別人但凡有一句不好聽的話他就反應的特別激烈。”
辛星皺眉,“反應激烈?這樣也沒錯啊,他為什麼要平白無故被惡語相向呢?”
何贇愣了一下,解釋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想說,如果你是最早發現他不對勁的人的話,能不能去和他聊一聊,做做他的心理工作。”
辛星不太贊同何贇的話,“我不是心理醫生,我做不到,而且什麼叫做不對勁啊,生病又不是他自己想的,如果他的家庭正常,同學友愛,他會生病嗎?”
何贇忽然覺得辛星的反應似乎有些過激了,“辛星,你怎麼了?”
辛星搖了搖頭,“沒事,我就是有點想不通。”
何贇嘆了口氣,“哎,不好意思,破壞了你的好心情。”
“沒有,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想說這件事情我不太能處理,如果您有經驗的話還是您處理吧,只是我想知道一下最後的結果。”辛星覺得有點累,剛剛的聊天讓她想起來以前一些很不好的事情。
何贇起身拍了拍辛星的肩膀,“不管怎樣,還是先祝你新婚快樂。”
辛星點了點頭,扯了個笑出來,“謝謝。”
何贇走了以後,辛星的心情一直平靜不下來,甚至連課件也做不下去了,乾脆戴上耳機聽歌睡覺。
就這樣不知不覺睡著了,直到有學生來辦公室找她,辛星看了看時間都上課十分鐘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走吧,我們現在去上課。”
辛星的狀態也不好,角落裏少了個人她總覺得很明顯很刺眼,明明是以前都留意不到的角落,怎麼今天尤其地突出。
坐在第一排的女生看見辛星掉了眼淚,被嚇了一跳,“老師,您怎麼了?”
辛星知道自己情緒有些失控,擦了擦眼淚,聲音一度哽咽,“不好意思,大家稍等我一下。”
辛星下了講台,到教室外面深吸了好幾口氣,擦掉眼淚,努力平復自己的情緒,過了好幾分鐘,才重新揚起笑容回到教室。
辛星已經沒有辦法按照正常教學內容上課,只是清了清嗓子,“最近井桉同學的事情大家應該都有聽說吧,我呢,是今天才知道這個事情的,然後有一些話想和大家說一說。”
辛星自認為是站在了一個旁觀者的角度說了一下這件事情,她認為自己已經很公正了,但還是不禁為井桉難過,可能言語上也會更偏向於井桉,更何況她認為井桉根本就沒有做錯什麼,如果只是宿舍里有了矛盾,那也不至於被言語攻擊。
上完課以後,辛星還是覺得不舒服,離君竹下班還有一個小時左右,辛星忽然覺得學校有些令人害怕,於是決定直接搭地鐵去君竹那裏找他。
下午沒到晚高峰的地鐵很空,辛星找了個位置坐下,對話框裏已經打好了的信息她始終發不出去,她不知道此刻發去給井桉的話會不會太過蒼白。
辛星也沒想打擾君竹工作,只是在大廳門口站着發獃想事情,反正離君竹下班時間也快了。
君竹一出門就看見辛星坐在花壇邊發獃,也不玩手機,也不做別的事情,就只是獃獃地坐在那裏,看着好像沒了生氣。
君竹走到辛星面前,“什麼時候來的?怎麼不上去找我。”
辛星看到君竹的時候,委屈感一瞬間就涌了上來,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君竹嚇了一跳,抱了抱辛星,給她擦了擦眼淚,又親了親辛星的臉,“怎麼了?嗯?受委屈了嗎?”
辛星有些哽咽,“井桉,井桉出事了。”
君竹順了順辛星的背,“沒事沒事,慢慢說。”
君竹聽完了事情經過後,明白了辛星的難過,“沒關係,我們一起去看看他,如果這個學校讓你覺得難受的話,我們就換個學校工作好不好?”
辛星窩在君竹懷裏,有些抽咽,“對不起,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君竹親了親辛星的額頭,“不用,就在我面前做最真實的自己就好了。”
後來辛星就在副駕駛的睡著了,君竹給聞問發了信息,問了一下井桉的情況。聞問最近的工作的很忙,而且血液科和精神科住院部不在同一個地方,他沒有時間留意到井桉。
辛星睡得還算安穩,君竹在家樓下停車看了辛星好久,才下車繞到副駕駛,打橫抱起辛星,關上車門,上樓回家。
辛星其實醒了,但就是想待在君竹懷裏,她覺得這樣有安全感,“寶寶,今天晚上抱我睡覺好不好?”
君竹笑,“去你那裏還是我那裏?”
辛星老實回答,“你那裏,你的床上才有你的味道。”
君竹點頭,聲音溫柔,“好,那你答應我不要想太多好嗎?明天晚上我們去一趟醫院看看井桉,有什麼想說的就和他說。”
辛星點頭,沒再說話。
君竹低頭親了親辛星的額頭,“如果能儘力溫暖他己經很好了,不要給自己心理負擔,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要過。”
辛星摟緊了君竹的脖頸,埋首在他頸間閉上了眼。
辛星沒想到還沒等她第二天晚上去醫院看井桉,井桉就先給辛星發來了信息,說有血液科的醫生來看他,對方說是受辛星所託,他特意發信息來對辛星的挂念表示感謝。
辛星拿着那條辛星去找了何贇,也表明了自己的態度,她覺得井桉很好,只不過是太有自己的個性了,才會招來異樣的眼光,即使他是個男生,但不管是你還是妳都能擁有被他人尊重的權利。抑鬱症說可怕其實很可怕,但沒有人能比抑鬱症患者更希望自己從來就沒有得過抑鬱症。
何贇欲言又止,沉默了良久還是開了口,“其實之前你們上學的時候,你哥哥過來和我聊過天,所以你的情況我大致都清楚,所以我更加覺得你有資格做那個可以去開導井桉的人,我很抱歉因為這些事情讓你煩惱了,但是我很欣慰,你和君竹是我帶出來的最好的學生。”
“哥哥來找過您?”這些是辛星從來就不知道的,她本以為田源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已經做了很多了,沒想到田源做的更多。
何贇點頭,“是的,當時他說了很多,甚至一度有些哽咽。”何贇嘆了口氣,但眉眼間仍舊有笑意,“這世界上總有人會愛你,在你知道的時候,在你不知道的時候,這句話我希望你能明白,也希望井桉能明白。”
辛星回到辦公室,看着與田源的微信聊天框,忽然發現田源幾乎每天都會給自己發信息,即使是簡單的問問今天吃什麼。
“謝謝哥哥,妹妹愛你。”辛星笑了笑,將這句話發送了過去。
田源回的很快,是一串語音,辛星點開來聽,言語間滿是笑意,“你這傻孩子發什麼神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