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0章 番外之西雅圖的守候(一)
後來辜銘風與趙冰清結婚,兩個人都不願意辦婚禮,悄沒生息的跑去民政局領了證,剛出民政局大門呢,就被浩浩蕩蕩的一群人給圍住了。
“你小子結婚,也不請客吃飯,是嫌棄我們出不起份子錢還是想躲了我們的飯局啊?”
喬慕白一巴掌拍在辜銘風的背上,幾乎拍的他一個踉蹌。
不等辜銘風說話,喬慕白身後又竄出剛從東南亞回來的海東的身影,一臉的冷嘲熱諷,“他怕是喝不過我們!”
再看,後面陸擎深也來了,正望着他,笑的坦蕩,“好歹是結婚,不願意大辦我們也理解,就家人朋友一起吃頓飯怎麼樣?”
辜銘風看了身邊趙冰清一眼,似乎是在徵求她的意見。
見狀,靳顏上前來拉住了趙冰清,“沒別人,就我們幾個。”
後來酒過三巡,新婚的倆人喝的臉上紅彤彤的,趙冰清紅着臉倒在靳顏的懷裏,說話的聲音輕聲細氣的,“姐,我這輩子,到現在也不指望什麼了,就這樣很好了。”
辜銘風擼着袖子,已經把喬慕白和海東全都喝趴下了,就剩下陸擎深,端着酒杯和他一杯接一杯的喝,起初還有點說話,喝到後來,什麼話也沒有,碰了杯就干,倆人都是不要命的喝法。
最後陸擎深扶着桌子,搖搖晃晃的舉起酒杯,“哥,我敬你。”
崔曉萌在一旁醉眼惺忪,打着呵欠拍了拍靳顏,“哎,快拉着你家老陸,真喝多了,叫銘風哥呢?好不好笑。”
趙冰清窩在靳顏的懷裏笑,“他是大呀,他比姐夫大好幾歲呢,三十五了,結婚證上寫的。”
崔曉萌咕噥了一聲,“開什麼玩笑,你也喝多了。”
靳顏也喝的不少,跟着嘿嘿傻笑,“你們都猜錯了,他其實已經四十了。”
趙冰清跟崔曉萌都笑出聲,“你才是喝多了。”
喝完酒各回各家,被冷風一吹,靳顏的腦子清醒了不少,扶着陸擎深往家裏走,在家門口,一米八七的男人,趴在靳顏的肩膀上泣不成聲。
辜銘風依稀記得自己二十年前醒來那日十分炎熱,二十年前,還沒有普及空調,醫院的風扇吱呀吱呀的搖晃在頭頂,身上纏滿了繃帶,好像動一下就能感覺到疼,再動一下就疼到麻木。
醒來時聽到的第一句話是他二叔說的,“醒了就好,別怕,孩子。”
是了,二十年前他還是個孩子,十七歲,京兆皇城根下跟軍區大院的毛孩子們廝混在一起的小爺,也是專門為國家秘密行動從小訓練的黑狼特種部隊百發百中的狙擊手。
四歲入伍,十二年軍區特訓生涯,沒能磨滅掉他身上那股子二五郎當的性子,軍區與家之間隔着的一堵三米高的水泥牆後來他翻起來不費吹灰之力。
那時候部隊與他最看不對眼的孫鵬程時常在目擊他翻牆溜回家吃飯之後,立馬跑去班長哪兒打小報告,而向來偏愛他的班長總是睜一眼閉一隻眼。
其實他跑回家只是想給新入伍的弟弟帶份家裏阿姨做的蛋炒飯而已,部隊的伙食雖然不錯,但是偶爾有飢餓訓練,連他都受不了,更別提那個才五歲的小蘿蔔頭了。
家裏老頭子似乎以為全天下的孩子都可以會走路就送進部隊一樣,不顧全家人的反對,應是把那小子也送了進來,頭兩天他偷偷去看了一眼,可憐巴巴的坐在樹下抹眼淚,問他怎麼了,只說想喝奶。
他哭笑不得,“擎深,你五歲了,怎麼還沒斷奶啊?”
就因為大兒子從小被丟進部隊,家裏上下除了那個老頭子之外都對陸擎深格外寵溺,都五歲了,還每天都要衝奶粉喝。
眼下,那個小蘿蔔丁吮吸着手指頭,可憐巴巴的望着他,“哥哥,我想喝。”
好歹五歲了,斷奶總是要做的呀。
他有些無奈,摸了摸他的腦袋,“不喝奶,哥哥給你每天帶一頓阿姨做的蛋炒飯好不好?”
蛋炒飯是小蘿蔔頭除了喝奶之外最喜歡的東西。
彼時,四歲的陸擎深很聽話乖巧,聞言點了點頭,奶聲奶氣道,
“好。”
後來每天晚上,他在牆頭上翻過來又翻出去,也只是為了一碗蛋炒飯而已,再後來家裏變着花樣做些別的好吃的,也讓他偷偷捎進去,一次兩次還好,次數多了總有被人撞見的時候。
孫鵬程的告狀,讓他得了班長的警告,下回他再帶餃子進來的時候,就給班裏一個寢室的那幫毛小子都帶了一份,一搶而光。
他最後拚命護着一盒兩個餃子,趕蒼蠅似的趕走了那群人,然後弔兒郎當的將飯盒拍在孫鵬程的書桌上,
“哎,吃完幫爺把碗刷了。”
孫鵬程氣咻咻的看着他,指着他的鼻子罵‘君子不吃嗟來之食’,而後兩個餃子全進了他的肚子,君子也得為了五斗米折腰。
誰能想到六年後那場軍事演習斬首行動中,孫鵬程踩到地雷以後,第一反應就是把他推出去呢?
而他此後餘生,都背負整個黑狼戰隊少年精英的命,苟且偷生。
再醒來時已經是在西雅圖,風和日麗,人不多,道路寬敞,怎麼都比國內舒服。
十年裏,三百多次身體修復手術,徹底改變了他的容貌,也改變了他身體某些細胞的特質,甚至於讓他成為一個醫學史上的異類,他的老化速度變得很慢,那十年好像歲月沒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他依舊是十幾歲少年的青蔥模樣,卻不是當年的模樣。
從二叔將他從地雷區救出來之後,世界上就再也沒有陸擎禹,只剩辜銘風。
他前半生的十七年沒有辜負都任何人,不管是作為朋友還是兒子亦或者是兄長,他自認問心無愧,而餘生卻不得不活在‘辜負’二字之下。
辜負的是母親涕淚交加的思念,辜負的是兄弟捨身相救的情誼,辜負的是他自己鐵血報國的忠誠。
人死了以後都化為白骨,陸擎禹尚有人記得,
而他呢,恐怕也只有以風來銘記吧?
二叔的計劃從未瞞着他,他需要做的就是等待時機,然後成為一把利劍,將陸家這麼多年腐壞的根基連根拔起,剩下的那些才能繼續生長。
陸家苦心孤詣要扶持的國家元首,為此不惜一切代價,腳下踩着累累白骨,可惜鋒芒太露,最後免不了功高震主,不用二叔多說,他這麼多年看下來,也知道只要陸家在京兆一家獨大之後,勢必要引來一場血戰。
“所以,等暴風雨來臨的時候,我們就是陸家的一把利刃。”
最初,陸良淮把最後他們要護住陸家的事情跟他說的時候,他想也沒想就拒絕了,“憑什麼?二叔你忘了我們為什麼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還要救他們?不管他們變成這樣都是自作自受。”
“你是你爸做的孽,跟其他人有什麼關係?”陸良淮敲着拐杖,“你想想擎深,想想你奶奶,他們應該跟着受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