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事與願違
且說江弋槐摸清了使壞者的身份,下一步準備找個比較懂電腦的,幫忙查查自己的id登錄地址,只要能證明回帖的那個地址不是自己的,一切就迎刃而解了。誰知她一到教室,就被同學告知劉主任找。
教務處的門是虛掩着的,她一推門進去,迎面便感受到低氣壓。
“說,為什麼要在學校的貼吧里發那個東西?”
“那不是我發的啊……”江弋槐的話還沒說完,便被黑熊打斷:
“我不聽你解釋,限你今天之內把它刪了,再寫一千字的說明交給我。”黑熊坐在辦公桌邊,說罷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準備開始辦公,“你回去吧。”
江弋槐癟癟嘴,到底是叫我說還是不說啊。她轉身走到門口,心裏又突然改變主意,於是轉回來,道:“那不是我發的,我憑什麼寫說明啊?又不是我乾的,怎麼寫?我喊您一聲劉老師,您來教教我!”
黑熊徹底被點燃了,一拍桌子站起來道:“那不是你的賬號嗎?還狡辯,把老師當傻子嗎?你這個學生,簡直無藥可救!”
江弋槐忽然覺得腦袋“嗡”的一聲快要裂開,賬號的事除了自己,也就關攸攸和吳雨月知道吧?怎麼突然就傳到黑熊的耳朵里了?
黑熊見她一時接不上話,得意地冷笑一聲:“我也不想難為你,就是看在你們已經高三,沒幾天就畢業了,我也希望你別出什麼意外,好好地把畢業證拿到手裏,所以才不打算追究這件事。一份說明有這麼難寫嗎?”
“原來這就是劉老師不追究的處理方式啊?”江弋槐也冷笑一聲,“那上次貼吧里有人拍照造謠我的事算什麼?不聞不問嗎?還是裝死?”
黑熊反手抓起手邊的資料摔在她腳邊,然後走到她面前,與她面對面,怒吼道:“你以為你在和誰說話?你在和老師說話!”
董明聽聞風聲趕忙趕來,卻沒急於進去,而是選擇站在門口觀望。他的腿不由得哆嗦了一下,自認為在學校里教了六年書,還是第一次見主任發這麼大的火。
“上次,就是在這間辦公室,我被明希他媽打了一巴掌,主任不知道為的是什麼嗎?可是貼吧里卻說是因為我和明希早戀,那個時候怎麼不見主任讓誰寫過說明啊?怎麼事情跟宋怡婧扯上了,主任就變得這麼積極了?啊,我知道,學生跟學生也不一樣嘛,我們這些差生就活該給人冤枉,好學生哪怕……”做的是錯的也是對的,她僅有的一點理性讓她沒把最後一句話說出口,曾經答應了別人的話,哪怕咬着牙也要履行。
她說著忽然覺得從心底里生出一種異樣的情感,是以前破罐破摔的時候未曾出現過的,因為不被老師相信而委屈地想哭。
這時,董明連忙推門沖了進去,一手將江弋槐的耳朵提起來:“主任,我這就去說她,就不老您費心了,”他又對江弋槐道,“看看你,前幾天我還跟幾個老師誇你有進步呢,一轉眼怎麼又闖禍了?是不是禁不起誇?”
江弋槐再也忍不住,眼淚一顆一顆從眼眶裏滾出來。主任眼看她要被董明拎出去,最後又惡狠狠地說了一句:“鱷魚的眼淚!”
董明一直走到門外才鬆開江弋槐的耳朵,讓她得以站直身子。她跟着董明之後.進了辦公室,不過裏面並沒有別的老師在。董明徑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江弋槐則矗立一旁,這場景實在不能更眼熟。
董明抬頭看了她一眼,然後又指了指自己桌上放的抽紙。江弋槐並不伸手,只道:“那真的不是我發的。”
董明忽然笑起來,抬手抽了兩張紙塞進她手裏:“我說是你發的了嗎?”
“這麼說,你相信我說的話?”江弋槐一雙發紅的眼睛睜得老大。
“我只相信我自己看到的。”
“那你還是把我交給劉海山吧!”她用力擤鼻涕,之後隨手把紙團扔進腳邊的垃圾桶。
“看,卻不一定是靠眼睛。”董明一副故作高深的樣子,仍是笑道,“你敢不敢跟我約定,如果你這次月考能進年級前三十,這次貼吧的事我就幫你作證。”
“真的嗎?”江弋槐瞬間變得欣喜若狂,只是下一刻又陰沉下來,“您真的肯替我作證?”
董明鄭重地點點頭,又特地解釋說:“只是作證,不代表我就相信你哦。不是你說好學生哪怕做的是錯的也是對的嗎?我知道你在心裏是這麼說的。”他又是笑,然後抬手指了指門,道,“你可以回去上課了。”
江弋槐仍覺得自己像是在做夢似的,她竟覺得董明在她眼裏也變得可愛起來。她方走了兩步又站定,道,“那說明我還用寫嗎?”
“你要是想寫我也不攔着,等月考沒進前三十的時候,再在晨會上念也不遲。”
“懂了!”江弋槐會意一笑,跳着腳離開了,生怕董明過會兒就會變卦。
只是她的好心情並沒有持續太久,一進門看見對她愛搭不理的關攸攸和楚江川,她的好心情轉眼間煙消雲散。他們既然對她視而不見,她也索性當看不見他們,將自己封閉在後排的小角落裏學自己的。
她以前雖算不上朋友有多少,但她的座位總不至於冷清。然而這幾日,除了郝楠楠有時和她遞紙條之外,只有趙長煦像是不知道貼吧的事一樣,還和她正常打招呼。
周一晨會,江弋槐和趙長煦並排站在隊伍最末,她一拍趙長煦,道:“趙長煦,經過我每天上學路上堅持不懈的努力,終於把《蘭亭集序》給背下來了!”
趙長煦斜睨她一眼,看向主席台的方向,並不搭理她。她還以為他是故作不屑,於是仍喜盈盈道:“你一句我一句怎麼樣?反正也是無聊。”
“你既然這麼喜歡,就自己背個夠吧。”趙長煦仍抬頭目視前方,嘴裏冷冷道。
江弋槐愣了愣,然後忽然笑道:“該不是你沒背過吧?好好,我的錯,無意冒犯,那你也不用這麼凶吧?”她扯着趙長煦的校服袖子,使他不得不與自己相對,只見他嚴肅的表情里容不下一絲玩笑,鞏膜佈滿血絲。她心中一驚,連忙鬆手。
她背着手也看向前方,片刻,問道:“你該不會也覺得貼吧里的東西是我發的吧?”
“反正是事實,你覺得我會在乎這個事實是從誰的嘴巴里說出來的嗎?”趙長煦極平靜地說著,卻讓一旁的江弋槐不由震驚地看向他。
“什……什麼意思啊?”
“是我又在唱《越人歌》了,可你並不是鄂君子。”
“什……什麼東西?”江弋槐吞了吞口水,忽然明白一個道理,得罪了誰也不能得罪他這個文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