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回歸故里
“我拒絕。”
當西法清澈且堅定的聲音在大廳里響起時，人們報以苦笑，發出嘆息。
作為當事人的巴頓，頭腦嗡一聲變得空白。他腦海里立刻浮現一個念頭，他要失業了。
作為一名貴族，讓他一個小小警察丟掉飯碗並不是難事。而接下來，他必須另謀出路。
在找到工作之前，他的孩子可能要去當報童，或者進入黑工廠勞作；他的妻子原本就做着漿洗女工的工作，那可憐女人每天的工作量只怕還要有所增加了...
在巴頓的旁邊，督察羅伊想從鼻孔中哼一聲，以示不滿。但考慮到對方的身份，以及自己的前途，他選擇了沉默。
但在那雙眼睛裏，卻小心掩藏着怒色。
至於拜森，他完全不感意外，他很清楚自己這個兒子的脾氣，如果西法確實在船上遭受到那樣的‘待遇’。
報復，將是最正常不過的選項。
希望他不要把事情鬧得太大，以免難以收拾。拜森已經開始考慮，得在關鍵時候制止自己兒子。
就在這個時候，西法繼續說道：“我為什麼要原諒你？巴頓警官，你並沒有做錯什麼。”
“你只是在履行一個警察應盡的義務，如果這樣也需要原諒，那我們王國的警察未免也太不好當了吧。”
“是，我只是...”
巴頓愣住了，以為自己聽錯，不可置信地看向旁邊的上司。
羅伊也是一臉茫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前這個貴族青年，非但沒有責怪巴頓的意思，相反，還婉轉地、含蓄地讚揚了巴頓的行為？
這和我所知道的貴族有點不一樣啊。
很快回過神來的督察，見下屬看來，連忙乾咳了聲：“還不趕緊謝謝西法先生？”
巴頓如夢初醒，確定自己的飯碗保住了，欣喜地說道：“感謝你的寬宏大量，西法先生。”
西法本來想說上一句“這都是我父親教導有方”，旋既想起魯恩民風含蓄，這麼露骨的表達太過刻意，於是僅報以微笑，點頭告辭。
他和拜森鑽進了一輛早已等候多時的馬車裏，馬車上，拜森整理着衣物，摘下禮帽，含笑看着西法。
西法讓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忍不住道：“父親，你想說什麼就說吧。”
拜森哈哈笑道：“我沒什麼要說的，只是覺得奇怪。西法，這次見到你，我感覺到，你的變化很大。”
男爵扳着手指數道：“先是讓律師為其它人辯護、跟着又慷慨地贈予旅費。就在剛剛，你非但原諒了那個警察，並且隱晦地讚揚了他的行為。嗯，前提是他聽出你話里的含意。”
“老實說，這些都是在見到你之前，我所沒有想到的。”
“能告訴我，是什麼原因讓你這麼做嗎？”
原因？那大概是因為，你的兒子已經換了個人吧......西法調整坐姿，隨意地往窗外看了眼，看到馬車正往港口的方向走，然後才說。
“那大概是因為，經歷了這次海上事件之後，我覺得有必要重新審視自己的人生吧。”
“父親，我覺得必須做出改變，不能再像以前渾渾噩噩地活着。我想更加積極地參與到你的事業，為你，為家庭做出貢獻，以履行我作為長子的責任。”
西法知道，自己的做為肯定會引起拜森的注意，在‘單人房’里獨處的時候，他早想好了措辭。
並且，打算以此為鋪墊，這樣日後做出不符原主性格的事情時，周圍的人也只會覺得，這是西法在做出改變，而不會冒出‘西法已經被人頂替’的想法。
當然，這些改變必然自然、柔軟、循序漸進，這樣才不會引起懷疑。
拜森露出欣慰的表情說：“你有這種想法我很欣慰，兒子，你終於長大了。”
“放心吧，會有機會的。很快，你會登上更寬廣的舞台，我可是很期待你的表演。”
......
在第二天的晚上，西法就回到了恩奇鎮。
這座位於迪西郡的海灣小鎮，面朝迪西海灣，背靠艾伯里山脈。
這裏風景宜人，每年總會有不少人來這渡假，因此恩奇鎮上，有許多具有當地特色的小旅館。
馬車經過‘美人魚路’的時候，西法就看到，一家旅館燈火通明，門邊圍滿了人，有穿着黑底白格制服的警察在出沒，這裏似乎發生了什麼事。
“你的母親肯定等急了，不過昨天我已經拍了電報回來，她應該不會太過擔心。”
車廂里，父親的聲音讓西法把目光，從窗外街道收了回來。
很快馬車拐進了‘金色香檳大道’，在這條大街的一扇黑鐵大門處停下，那扇大門旁邊，有‘13號’的牌子。
天色已晚，不過，道路兩旁的煤氣路燈卻是異常明亮。黑鐵大門正徐徐打開，展露出裏面燈火輝煌的府邸。
這是西法的家，是棟四層樓房的別墅，有二十多個房間，帶馬廄、僕人房以及一個大花園。
此刻，家裏的僕人在管家的帶領下走了出來，在大門裏分成兩側，恭候着男爵父子的到來。
西法跟隨父親下車，第一眼就看到了管家塞巴斯，這是一個年近五十的中年人，不苟言笑，臉容古典，鬍子灰白。
這位管家的身後，是清一色的男僕。
另一側，為首者是一位女性。她是家裏的女管家，名為昆娜。負責管理女僕和家族的財務支出。
這位四十齣頭的女士，有着深棕色的頭髮，深刻的法令紋讓她看上去很嚴厲。
她的身後，自然是清一色的女僕。
看到拜森和西法下車，以馬里恩和昆娜兩位管家為首，所有僕人站姿標準，態度恭敬地齊聲說道：“歡迎回來，拜森老爺、西法少爺。”
拜森輕輕頜首，沒有言語，進入別墅。
西法跟着父親，在僕人的擁簇下進入別墅。走進一層大廳里，就聽到一聲歡呼。
“爸爸！”
“西法大哥！”
一個九歲的男孩，黑髮褐瞳，穿著兒童版的燕尾服，興奮地沖了過來。
這是家裏最小的成員，西法的弟弟，喬姆。
他似乎和西法的感情很好，直接從已經下蹲，並張開雙臂的父親身邊經過，徑直撲向了大哥。
西法把他抱了起來，打從心底湧出一片喜愛之情：“怎麼樣，我們的小將軍。在我不在的這段時間，你的劍術有進步了嗎？”
總是以“王國將軍”為目標的喬姆，揮舞着小手得意道：“當然，就在昨天，我已經能夠打到希瑞先生的手了。”
希瑞先生是這個家庭聘請的教師，負責教導西法兄妹三人的馬術、劍術、格鬥和槍法。
除了這個老師外，西法家還有一個禮儀老師，一個通識學老師，一個美術老師。
就在這時，一把聲色清脆，語氣揄揶的嗓音在大廳里響起。
“這不是我們西法大哥嗎，我還以為，你已經在‘五海之王’的船上當水手，沒想到你還會回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