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命運的集結 第十章 一切的巧合都是陰謀
“想要知道雷恩殺死奧蘭的原因,你就要做好下地獄的準備。”
昏暗的房子裏,克萊爾兩眼直勾勾地看着萊因,“你確定要這麼做?”
“克萊爾,我們現在的處境和地獄有什麼分別?”
萊因臉色堅定,離開了莊園之後,他沒有再去任何地方,而是直接回家將他和雷恩的對話複述給了克萊爾,想要看看他有什麼想法。
“你已經做出了決定,就不要來問我了。”
似乎是有些累了,克萊爾翻了翻身,不再去看萊因,“回來的時候,幫我去酒館買瓶酒。”
萊因點了點頭,然後推開門,毫不猶豫地離開了。
直到萊因的腳步逐漸遠去,克萊爾才轉過身來,望着窗外那無垠的大海嘆息着,“奧蘭,真不愧是你的孩子,只是他……比你更加果斷。”
亂葬原,是亞蘭斯專門為死刑犯準備的埋葬地,古語中有句話叫死者為大,當人死去之後,一切的罪與罰都要伴隨着靈魂消散,為了防止被野狼和烏鴉破壞屍體,政府會在每一個城市的郊外留下一片土地用來埋葬。
荒涼的山丘上,數不清的十字墓碑凌亂地插着,凄冷的風驅不散濃霧,彷彿所有的亂葬原,都是這種模樣。
烏鴉盤旋在半空中,刺耳的尖叫聲像是要趕走所有來到這裏的人,而圓月無法照透的雲層下,萊因·哈特一步一步堅定地走了上去。
因為常年陰暗,加上山丘上那化不開的霧氣,亂葬原的地面總是無比潮濕,萊因來過幾次,但也就這麼幾次,因為他實在無法忍受這裏腐屍所散發出來的惡臭。
亂葬原的每一座墓碑都是用圓木臨時製作的,上面只刻着死者的名稱,為的是這些人的親屬來弔唁時不至於找不到,只是這麼多年來,卻幾乎沒有看到什麼人影,當然,除了運送屍體過來掩埋的城衛。
奧蘭的墓地是在山丘的東面,那裏的土地相對乾燥些,但萊因是從海的另一側走來,因此鞋子上還是沾滿了泥濘。
但這一次,喜愛乾淨的他卻並不在乎這些,因為接下來他要做的,是將來必定墜落地獄的事情。
看着那墓碑上刻畫著“奧蘭·哈特”這幾個歪歪扭扭的字樣,萊因一言不發,他用力地拔出那深陷泥土中的樁子,然後用自己親手打造的珍愛之劍,開始一點一點地撥開土層。
轟隆!
天空中,一道耀眼的閃電掠過,像是震怒萊因觸犯了死者,將要降下責罰。
但萊因卻一點也沒有理睬,而是加快了速度進行挖掘,只是他每挖深一點,臉色就蒼白一些,畢竟這是自己的父親,可他卻為了得到想要的答案,連死後,都無法讓父親安睡。
咕咚——
一聲悶響,萊因的劍無法再繼續挖下去了,他不顧骯髒,趴在地上扒開了剩下的泥土,露出了下面劣質的木箱,黑色的木箱密不透風,邊邊角角都用鐵釘釘好。
經過了八年的腐化,木箱裏的屍體早已只剩下骨架,因此倒也不算沉重,萊因將之拉出了墓坑,拖到一旁之後,將所有的鐵釘翹開。
咔呲——
小心翼翼地掀開棺蓋,一陣濃濃的惡臭讓萊因險些嘔吐出來,但他忍住了。
萊因用力一抬,整個棺蓋被甩到了一旁,但看到的,卻讓他臉色僵硬。
“這真的是父親?”
腦海中閃過這樣一個問題,萊因獃獃的站在那裏,木箱裏裝着的,看上去並不像人類的屍體,那化作骨骼的頭顱扁平,像是一隻大魚的頭,可頭顱下,卻有着人的身體。
這儼然就和萊因在巫師山洞裏看到的骨架是同一個種族的物種。
萊因愣了許久才回過神,他並未因此離開亂葬原,而是細細地差看着這還殘留着一些筋膜的怪異骨骼,而在那腿骨處,他的眼睛卻停了下來。
在十年前,奧蘭因為得罪了羅德,被他打斷了左腿,後來在克萊爾的幫助下用鋼絲接好,但骨骼上的斷裂卻留了下來,而眼前這怪異的屍骨上,也有着和奧蘭一樣的斷裂。
“這到底……”
腦海亂成了一團漿糊,他知道,這就是雷恩要告訴他的答案,但他很不明白,好好的父親,為什麼會在死後變成了這不人不魚的怪物?
拉萊耶……
這是他所能想到的唯一可能,奧蘭從拉萊耶回來之後,就像是變了個人一樣,變得敏感,暴躁,而且成天神經兮兮的。
最關鍵的是,萊因在巫師那裏看到的骨架和奧蘭的幾乎一模一樣,而巫師似乎很希望他前往那個地方。
一切的巧合都是陰謀——
凌亂的碎片在萊因心中拼湊,他感覺到有一張巨大的網在那遙遠的海洋中,等待着他的上鉤。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極有可能就是那拉萊耶的掌控者,克蘇魯……
“雷恩事先知道父親會變成怪物,所以不得不在他異變之前將他殺死,卻寧願被詬病都不願將真相說出來。”
萊因皺眉思索,“他的目的,到底是什麼?或者說他也在尋找拉萊耶的真相?”
百思不得其解,萊因將棺蓋從新封好,將之掩埋之後,就渾渾噩噩地離開了亂葬原。
在回博爾特鎮的路上,天邊開始淅淅瀝瀝地下起了小雨,讓本就潮濕不堪的路,變得更加讓人不適。
萊因滿身的泥土,手裏又拿着劍,頓時嚇壞了街上的平民,紛紛躲得遠遠的。
來到了酒館,老闆凡斯見到這樣的少年,臉上露出了驚訝的神色,他連忙上前,把萊因扶進了酒館。
“萊因,是發生了什麼?”
一邊為萊因擦拭身上的泥土,凡斯一邊問。
而萊因只是搖了搖頭,從口袋裏掏出兩枚銀幣,放在了吧枱上,“給克萊爾拿一瓶酒,我帶回去。”
凡斯皺了皺眉,將骯髒的毛巾丟在一旁,起身走到裏面取酒,可當他出來時,萊因卻不見了蹤影。
莊園的城堡里,雷恩親自為萊因倒了杯熱茶,微笑地說,“我就知道你會回來找我,可沒想到你把動靜鬧得這麼大。”
說著,他瞥了眼那一旁拔劍對着萊因的羅蘭與城衛們,“你們都先出去吧。”
羅蘭微微猶豫,但雷恩的命令卻不得不聽從,只得收起武器帶着城衛離開。
等城衛走遠,萊因才開口,“我需要一個解釋。”
“我當然知道。”
雷恩微微一笑,從懷中取出了白天給羅蘭看過的信,平整地放在桌上,“這上面的字跡我想你應該不陌生吧?”
萊因低頭看去,那潦草的字,正是他父親奧蘭所寫,雖然只有寥寥幾個字,但卻帶着濃濃的懇求。
“不論從哪個方面來看,奧蘭都是一個值得尊敬的人。”
雷恩抬起頭,看着那滿身泥土的少年,“他還有一個優秀的孩子。”
“我比不上他……”
萊因哽咽地說,一個人究竟是絕望到哪一種地步,才會去懇求別人殺了他?恐怕在從拉萊耶回來之後,他連選擇死亡的權力都被剝奪了吧?
“科學家說,地球有着幾十億年的歲數,宇宙中更存在着我們所不知道的事物。”
雷恩的眼眸如星空,他站起身,雙手放在背後,邊踱步邊說,“而我們,則將一切人類所無法揣測的力量稱之為神,拉萊耶之主,就是幾十億年前從宇宙中來到地球的神之一,他統治着海洋,擁有着毀滅一切的力量,我們在他眼中,只是豢養在囚籠里,可憐而又渺小的生命。”
雖然雷恩沒有提出名字,但萊因知道他所說的拉萊耶之主就是克蘇魯,那個人們想像中的恐懼。
“世界上有幾乎百分之九十的人,是這些傢伙的信徒,唯獨一種不可能是,那就是像你父親那樣的冒險者。”
雷恩又說,“一個徹頭徹尾的唯物主義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