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成長 第六十九章:輓歌
“你在說什麼?”卡林的聲音第一次有了變動,但那個小丑絲毫沒有注意到。
“是的,”他揮了揮手,“我和一位大人物有了合作,他要我殺了這五個傢伙。”
大人物?是的,這個特納和艾倫他們完全不認識,更談不上利益衝突,這可是時鐘塔的考核!能讓一個子爵來對他們出手,那背後的利益必須能讓這個子爵不顧一切!艾倫瞄了瞄特納,或者這個子爵太傻。
在這種情況下挑釁卡林顯然並不明智,即使卡林淪落到這種地步,胸膛被貫穿,傷痕纍纍。也輪不到這個子爵來嘲諷,因為他依然可以像一開始幹掉艾倫一樣輕鬆幹掉這個特納。
“我本來只是想雇個人來殺了那群不聽我話的傢伙,然後再雇你去殺了那幾個我雇來的人。最好你們兩個同歸於盡,這樣那一邊我都不用付錢了,最多也就是付你的,但無所謂了,流浪騎士的價錢實在是太低了。要說為什麼,因為你們這些傢伙是一群連殺手都比不上的老鼠!活該一直活在下水道,哈哈哈……”特納更加肆無忌憚的笑了。
“卡林,先別急着死,起碼等我把這些講完,貓耍老鼠,老鼠要活着才有趣。”特納理了理身上的衣服,但再怎麼理也掩飾不住他的肥胖,“但是,事情麻煩了,因為在兩天前,有個大人物找到了我,和我的想法不謀而合,而且他還會提供我一大筆的錢!”
“所以我要你們全都死,全都死怎麼樣啊卡林?喲~芬恩家族的人,我好怕歐。哈哈哈……”
“抱歉了,那個醫生。”卡林後退兩步,“能不能把我的刀給我,我還有用。”
“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為什麼要和我們打成這樣,只是為了他的任務嗎?為了錢?”大刀扔了過去。
“只是騎士的本能罷了,雖然我已經不再是個騎士了,也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但我還是要把任務一絲不苟的完成。”單手接住了大刀,不過他看起來已經有些不撐了,連揮舞都費勁,“不過既然我的僱主已經沒了,那就無所謂了。”
“說起來,”那個肥豬又發聲了,“我和這個小鬼有仇呢!”狠狠一踩在吉爾那張美麗的臉上。
“你——”艾倫強把自己的聲音壓了回去。
“看他長得好看,所以我才給他陪床的榮幸,這個該死的雜種竟然敢侮辱我!”又是幾腳踩了下去,特納發瘋似的想要摧毀那張美麗的臉。
“卡林。”陰沉的聲音,艾倫走上前,“你就一點感覺都沒有嗎?”
“小鬼,白已經死了。”
“他可是為了你死的!”強壓下想要給卡林一拳的念頭,“你就眼睜睜看着那個傢伙這樣侮辱他嗎?”
毫無猶豫的回答:“如同特納利用我一樣,我也在利用白。”
“我一點也不留戀。”就像我不留戀那個家族和國家一樣。
“艾倫,冷靜一點。”醫生拉住了他。
“我很冷靜!”艾倫狠狠甩開了醫生的手:“你真的一點也不用想念他嗎?”碧色的雙眼不死心的盯着對方。
“遇到認可自己的人,自己喜歡的人,那就是自己最重要的人。我只能跟在卡林身邊才有真正的自我,他的願望就是我的願望。所以——殺了我吧。”艾倫的腦子裏滿是吉爾說的話,他的笑容,以及強大。
“他就能得到這個結果嗎?捨棄了生命就這樣?”
“就是這樣,我早就捨棄那些留戀了,只是累贅罷了。他就不該跟着我”
“那你為什麼還穿着盔甲!口頭上掛着什麼騎士!帶着什麼面罩!”艾倫一把拉住卡林的背影,“我知道你的事,我聽父親說過,他告訴我一個做着騎士夢的蠢小子,做夢做到活在夢裏了……”
他想起來了。
那是父親很久以前告訴他的。當時他問父親那個人為什麼逃了出去,明明他完全可以說自己被陷害了,就芬恩家族的權力再加上皇帝對那幾個孩子的漠不關心,最多也就是道個歉。
但父親這樣告訴他:那個傢伙只是太執着了,一直想要追上那個莫頓,想要成為像叔叔一樣受眾人敬仰的人。
他不明白正義同樣有着獠牙,不明白什麼叫做輸贏。只是服從於叔叔灌輸的思想,像是一個提線木偶一樣。他以為自己當時認錯了就是否認了叔叔,就是輸了,但從他對那個拉姆斯出手的時候,他就不是否認莫頓了,那個四皇子還活着——這才是真輸了。
所以他才放不下那個騎士身份,因為那是他唯一能接近叔叔的了。
所以他沒有離開這個自己被通緝的國家,這裏是他叔叔和自己長大的地方。
所以他才做了一名流浪騎士,這樣起碼還是一名騎士。
所以他才那麼執着於任務,即使付出生命,騎士的責任是守護君主,他沒有君主,只有任務。
穿着鎧甲,給別人看,帶上面罩,掩飾自己的羞愧。
“你在逃避對不對!啊!說話呀!”
“留戀自己的夢想,卻讓吉爾替你背負了罪惡。”頭低了下來,“你不覺得太殘忍了嗎?”
吉爾他不應該這樣死去,他絕不應該死的如此沒有價值。而他為之付出生命的那個人卻毫無動靜。
他真是個白痴。
血和雪一同流了下來。
“小子。”和他的同伴一樣溫柔的語氣,“拜託你,不要再說了。”眼淚流了下來,本來有些裂痕的面罩徹底裂開了,露出了那張俊美,帥氣的臉。
“我明白白對我太好。”扶着太刀,背後的三道傷口都裂開了,“他對誰都太好了。”
“他知道我的錯,但一直靜靜地跟在我的身邊。在我昏昏沉沉,把任務當一切,殺人的時候……他一直在儘力救人,包括我,也包括那些被我殺的人。”
“最後能和你們交手真是太好了。”
“上次是我輸了,”上次一刀,一人,他砍了幾百人,但最後那個元兇沒有死,所以他輸了。
“這次我不會再輸了。”其實他已經贏了,在他決定為吉爾而不是自己的騎士殺掉那個特納的時候,他就已經贏了。
還是一人,一刀但這次——元兇跑不了了。
大刀抬起,隨意的脫下了那束縛了他很長時間的盔甲,卡林彷彿又變成了那個意氣風發的芬恩家少爺,當年剛剛磨出的利劍,如今已經身經百戰了!
“這傢伙!夠了,你們給我幹掉他!”面對正面跑來的卡林,特納一個哆嗦差點沒站住,但他隨即屁滾尿流的跑到了軍隊的後面,二百名槍兵,加上十名開位以下的魔法師。真不知道帶着這樣的一支爛魚爛蝦,特納是怎麼敢來的。
如千軍萬馬的騎兵,只是一次衝鋒,卡林的大刀就斬殺了幾十人,輕鬆衝垮了這支隊伍,他根本沒有管任何傷害,對於將死之人來說,那毫無意義。
直到他衝出敵陣,揮起大刀將那隻蟑螂狠狠地按在地上,卡林的背後背上有着兩隻長槍,一支真正的金屬長槍還有一支用魔力投出的魔力長槍。
“惡……惡魔!”特納尖叫起來,就像當年的那個侍女一樣,一身的惡臭。
一道道長槍再次投來,這次有近十把刺穿了他的背。
“混蛋,把他拉開!快殺了他,既然你那麼喜歡那個小子,那你們就一起去死吧!!”特納像是肥胖的蠕蟲一樣扭動。
“真是遺憾,我可沒想和白一起死。”卡林拔下背後的長槍,後面的眾人看着卻不敢上前。
“知道嗎?在我們家族的傳說中,冥界分為兩個部分,一個是靈魂的居所,而另一個是靈籠。”血從他的嘴裏溢了出來。
“靈籠會審判人的罪惡,罪惡的靈魂會被關在裏面,用自由來贖罪,我們都不配跟白去一個地方。你要跟我一起,去那裏!”長槍落下,直取他的咽喉。
“不不!你不能!我是!我是特納家族的人,我的父親……”
“噗!”
他再也說不出話了。
“好了,這個肥豬再也說不出話了。”卡林隨意的把槍丟在一邊,掙扎的朝吉爾的方向走去。
“白,謝謝你,現在我差不多該去找你了。希望你能……不要嫌棄我。”男人跌倒在地上。
雪不停的下着,從一開始的鵝毛小雪逐漸變成能蓋住雜草的高度了。
“那麼這一切就徹底結束了。”伯頓走了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艾倫,沒事吧。”
“嗯。”可是她們兩個……
“去看看橘子吧。”
“橘子?”
“喂,過來扶我一下。”一個討厭熟悉的聲音傳來。
身子猛的一顫,艾倫有些慌亂的扭過頭尋找那道聲音的來源,他差點沒有左腳絆右腿摔在地上,但他看的很清楚,橘子坐了起來。
“你你你——”艾倫不知道說什麼,手也不知道放那裏,他下意識的看了旁邊的桑德拉一眼,那張帶有一些雀斑的臉——
眼睛沒有睜開。如嬰兒睡覺般的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