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荊京揚從裏面抽出兩串羊肉串遞給耿柔，“我剛才外面回來，宿舍的人鬧着要吃宵夜，我就買了烤串。”
耿柔道謝接過，咬了一口還溫熱的羊肉串，外焦里嫩的羊肉裹着孜然粉和辣椒粉，吃進嘴裏香味四溢，“嗯，好吃，你是在哪裏買的？”
“外面牛家巷一條小巷子裏，那家的大爺做了幾十年的烤串了。”
“下次我也去買。”
“看不出來，你還是個小吃貨。”荊京揚挑眉笑道。
“民以食為天，大家都是吃貨。”耿柔義正辭嚴。
“哈哈，你說的對。”
耿柔抬頭，對上荊京揚深黑的笑眼。
兩人走到小吃街與宿舍樓的岔路口，荊京揚道：“去買點水果嗎？”
大柔以前不想跟霍北辰宿舍的有太多聯繫，找了借口先回了宿舍，她知道耿柔馬上就要這麼說，她搶在前面命令，“說好。”
耿柔回絕的話語卡在喉嚨里，“……好。”
西京大學的小吃街，是西京大學生晚上吃東西的好去處，各種西京小吃應有盡有，最主要的還是東西好吃還價格便宜，蓋澆飯七元，西紅柿雞蛋面五元，蘋果才一元一斤。
耿柔打電話回宿舍問姐妹們要不要帶東西回去，米陽要一塊哈密瓜，申昭昭要一份涼皮。
荊京揚買了一袋葡萄，結賬的時候趁耿柔在旁邊買涼皮，把她要的兩塊哈密瓜一起付了錢，耿柔買好涼皮之後，他一手將水果提起來，“走吧，我付過了。”
“啊，謝謝。我自己來提吧。”耿柔道了謝，伸手拿他手裏的哈密瓜。
荊京揚小小轉了個方向，“沒事，我幫你提到宿舍。”
他先往回宿舍的小路走，耿柔猶豫了一下，買了兩根雪糕追了上去。
“雪糕，你喜歡哪種？”耿柔展示一根夾心巧克力雪糕，與一隻草莓甜筒。
荊京揚挑了眉，選了夾心巧克力雪糕。
耿柔將甜筒包裝紙撕開，小小地咬了一口，絲絲涼爽的甜意入喉。四月的天氣時冷時熱，雪糕就跟短袖一樣，是稀有品。
荊京揚卻不並吃，“要不要我把這個拿回去給霍北辰？”
耿柔將甜筒旁邊的脆皮咬下一塊，“不用了，我請你的。”
“他這兩天不知道怎麼回事，常發脾氣，我也被殃及了。”荊京揚意有所指。
“……對不起。”
“又吵架了？”
“啊。”
荊京揚偏頭，橘色的路燈將耿柔的臉龐映出隱隱的瑩光，“你……是不是不喜歡霍北辰？”
耿柔點頭，直言不諱，“我是不太喜歡他那種類型的。”
“那你喜歡哪種類型？”
耿柔錯愕抬頭，大柔在腦海里給出一個回答，耿柔照本宣科，“去太空吃牛肉飯那樣的。”
荊京揚錯愕，墨澈雙眼裏溫柔的笑意愈發濃重，“你也喜歡他？”
去太空吃牛肉飯，是個筆名，名字雖俗，卻近年來華國最優秀的意識流作家，他的寫作天馬行空，既像小說又似散文，荒誕中帶着深意。只是因為他的寫法太過自由隨性，很多人都看不懂他在寫什麼，因此也有人罵他裝逼，說他寫的是垃圾。
但他是荊京揚最喜歡的作家，沒有之一。
耿柔讀過去太空吃牛肉飯的兩本書，也欣賞他的才華，但並沒有到十分迷戀的程度，她是古代文學大師曹沾的鐵杆粉。但是此時此刻，她只有違心點了點頭，“是呀。”
“你很有眼光，他的作品都很不錯。”荊京揚打開了話匣子，“代表作《找個時間去太空》寫法還稍有點稚嫩，但是到了《地獄是天堂的一部分》，他的才能就完全爆發了。”
“地獄那部我很喜歡，男主人公愛上了他的洗腳盆，堅持要跟它結婚。”
“對，他說它是陪伴他最久的東西，所以他離不開它。”
“所以他下了地獄。”
“嗯，所以他下了地獄。”
兩人相視，輕笑出聲。
他們一路探討，很快就回到了女生宿舍底下，荊京揚將手中的哈密瓜遞給耿柔，耿柔道了謝，指指他手上還沒開封的雪糕。“快吃吧，不然都化了。”
“放心，我回去就吃。”
耿柔輕點頭，轉身進了宿舍。
荊京揚回到311寢室，男生的宿舍沒有帘子，被子沒有疊，呈各種造型堆在床上。門背後貼着籃球明星的海報。房間裏沒有隨手亂丟的臭襪子，拜荊京揚的輕微潔癖所賜。他們各自桌上都放置着一台筆記本電腦，周圍亂糟糟地放着書和各種零食，只有荊京揚的桌上乾淨整齊。
宿舍中間的桌子上已經擺滿了罐裝啤酒，一半空的一半滿的，室友巴特爾拍桌子，含糊不清地叫道：“怎麼這麼慢，酒都快喝光了！”
霍北辰面前很多空罐，他單手捏扁剛喝完的一個空罐子，反手扔向身後垃圾桶，結果砸在了荊京揚的腳邊。
“荊哥，來來來，喝一罐。”郝平拿了一罐打開的啤酒送到荊京揚手上，並接過他手中的袋子，“怎麼還買了冰棒？”
霍北辰轉頭，微醺的眼眯起，對荊京揚伸出了手，“拿來給我。”
荊京揚手肘微動，卻是拍拍郝平的胳膊，“你去小賣部買幾根回來。”他放下啤酒，撕開了巧克力雪糕的包裝，大大咬了一口。
郝平應了一聲，將烤串盒子打開放到桌上，“你們要什麼口味的？”
“隨便。”霍北辰拿罐子砸向荊京揚，轉回頭抽了一串雞翅狠狠一咬。
荊京揚接下空罐，郝平拿了錢就下去了。
荊京揚勾了一張椅子坐下，濃郁的巧克力脆皮在口中化開，他停了一停，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雪糕。
“心上人送的？捨不得吃？”巴特爾拿煙遞給他。
荊京揚笑笑，接過煙三兩下吃乾淨了雪糕。
郝平買了冰棒上來，人手一根，“京揚，你還要不要，你還要我再下去買。”
“不用了，你們吃，我打個電話。”荊京揚拿着手機走出宿舍。
荊京揚出了宿舍，靠在牆邊點上了煙，他深深吸了一口，打開手機撥通了耿柔的電話。
電話響了兩聲被接起，“喂，荊京揚？”
“耿柔。”荊京揚低聲叫道，眼底溢着柔軟的星光。
“嗯？”
“你回宿舍了？”
“是呀。”
“哈密瓜好吃嗎？”
“還行吧，剛吃了甜筒，沒能吃出甜味。”
“那是因為你總不想欠別人的人情。”他給她買了哈密瓜，她就請他吃雪糕。
“……你說什麼？”
荊京揚唇角的弧度變大，他幾乎可以看見耿柔略顯困惑的表情。
“不，沒什麼，剛才忘了說，下星期五，去太空吃牛肉飯有個讀者見面會，你想去嗎？”
“……好啊，我很樂意。”
“到了那天我去接你。”
“好。”
“那，晚安？”
“晚安。”
荊京揚掛了電話，凝視着已經回到桌面的屏幕，拇指摩挲了兩下。他再次深深吸進一口煙，點開了朋友圈。
裏面有耿柔的名字，荊京揚也忘了是什麼時候加上的。
耿柔的頭像是一個京劇花臉，點進去之後，發的朋友圈寥寥可數，沒有自拍，也沒有她與別人的合照，更沒有與霍北辰秀恩愛的照片。
想想她的性格，不足為奇。
荊京揚退出她的朋友圈，又點進耿柔室友關澤楠的朋友圈。果不其然，上面有她們宿舍聚餐時的合照。荊京揚選了一張她與耿柔的兩人合照，點了保存，退出后又下了一個照片製作軟件，他用這個軟件將關澤楠從合照中裁去，然後完成，設為桌面背景。
“……這他媽到底是怎麼回事！”腦海響起壓抑的吼聲。
荊京揚笑出了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