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書畫爭鋒
望着賈骨真摯的笑,張矍也很開心。
有的時候,人就需要一個盼頭,有了盼頭才能活下去。正如他們烈焰軍,在外人看來,殺敵無雙,受百姓敬仰,可只有他們自己才清楚,他們已經多久未曾與家人團聚。
那種思念,外人根本無法體會。
張矍臉上的笑容緩緩凝固,又灌了一大口酒,臉色潮紅,強忍住沒有咳嗦。
賈骨一把奪過酒壺,道:“不會喝就別逞能。”
張矍沉默少許,望向深邃的夜空,然後眺望蒼茫大地,經過一場大戰,帝國邊疆已經千穿百恐,慘然一笑,道:“這是我的最後一場仗,我要回家了。”
聞言,賈骨臉色變得不大好看,眼神也愈發犀利。
張矍洒然一笑,道:“想罵就罵吧。”
賈骨沉聲道:“這可是你說的。”
言罷,他猛然站起身,快步走到張矍跟前,一把將其從樹榦上拽下來,狠狠揍了兩拳,大喝道:“張矍,你這個貪生怕死的混蛋,你知不知道帝國多需要我們,你竟然在這個時候選擇回家?白城一旦失手,我們的後方就會徹底淪陷。
到那個時候,會死多少百姓,你知不知道?”
張矍面容平靜,淡淡的說道:“白城失手,百姓將陷於水深火熱之中,這個我自然清楚。但是咱們烈焰軍並非只靠我一個人。我相信,有你賈骨在,定能率領眾將士,擊潰敵軍。”
賈骨一拳打在張矍臉上,後者的嘴角有稍許血液流淌而出。
張矍並未說話,也並未解釋,默默承受着賈骨一拳又一拳的攻擊,拳拳到肉。
“張矍,你是個膽小鬼,我的母親病的那麼嚴重,我都不曾回去看過一眼,你現在竟然想要回家?你告訴我,你是男人嗎?你配做烈焰軍的統領嗎?你知道烈焰軍身後的將士會多麼寒心嗎?”
賈骨的瘋狂,令張矍雙目圓瞪,眼眸之中佈滿了血絲。
張矍一把將賈骨推開,大口的喘着粗氣,惡狠狠的大嚷道:“你知道什麼,你知道什麼?至少你的母親還尚在人間,可我呢?
我已經入伍十九年,十九年啊,我一次家都沒有回過!你才幾年?
就在前年,我的父親離世了,你知道他是怎麼死的,被當地的一個潑皮無賴活活打死了。
可是那潑皮現在還逍遙法外,無法無天。我母親為此哭瞎了雙眼,想要報官,可是那混蛋竟然是知縣的舅哥。
我母親拄着拐棍,到處求人,又怎樣了呢?
一個老瞎子,根本就無人理會。
就在上個月,她積勞成疾,也趨勢了。
我作為他們的兒子,竟然無法在他們臨死前看他們一眼,更不能為他們戴孝守墓,我張矍不孝,我張矍是個不孝的兒子。”
賈骨聽了這些之後,震驚的問道:“你可以跟上面請示,回去看一眼的……這麼大的事,你怎麼不和我說?”
張矍沉沉的說道:“前方戰事吃緊,我怎麼能獨自離去?”
賈骨癱坐在地,停頓片刻之後,眼神中充滿了不舍,這是他最好的兄弟。
烈焰軍中,最懂他賈骨的人,就是張矍,“已經決定了嗎?”
張矍繼續說道:“我要回家為父母守孝三年,然後讓那個潑皮無賴付出代價。”
賈骨抿着嘴唇,十分期待的問道:“做完這一切之後,還會再回來嗎?”
張矍搖頭。
隨着一陣清風起來,髮絲清揚,剛毅的面龐上露出一股決然之色,道:“我想通了一個道理。並不是只有在戰場上馳騁才是為國效力。如今的帝國中有太多的不公,即便沒有外地入侵,百姓也無法安居樂業。
有太多的蛀蟲,讓這個社會變得黑暗。枉費我們用生命,為他們換來的一片樂土。
攘外必先安內這個道理,我現在才懂。”
賈骨仰頭長嘆,說道:“看來,你已經想好了。回去之後有什麼打算?”
張矍憧憬道:“我準備加入守夜學院,可以培養一些優秀的人才。也能為前方的戰線上,多輸送一些頂尖的人才……”
兩人同時沉默下來,他們都沒有去看對方。
兄弟之間的不舍,有時候很難用言語去表達。
“何時動身!”
“明日一早!”
“我家的地址,你記得吧。”
“記得,回去后我會替你去看望她們,放心,沒有人會欺負他們。”
賈骨用力的點點頭,沒再說話,沒再抬頭,轉過身,心中五味雜陳,轉身離開。
而張矍則是一直低着頭,在月光的照應下,凄涼、孤獨。
百步之外的賈骨忽然駐足,仰頭望月,嘴角一咧,手中畫筆微微一顫,畫氣瀰漫,在半空之中作畫。
畫中血雨腥風,那是一處戰場,敵軍數十萬,而烈焰軍區區一萬,被圍困在大峽谷之中。
這幾乎是一個必死之局,所有人都認為烈焰軍可能會全軍覆沒。
遍地屍骸,血流成河,士氣低沉。
可就在這個時候,最前方的兩個青年,毅然決然的沖向前線,振臂一呼,手持長豪,為前方打開了一個巨大的豁口。
只要能從這個豁口中衝擊而出,那麼烈焰軍就有可能重逢生機。
代價是,那兩個人可能會面臨最後的死亡。
因為,這兩人需要提供源源不斷的書氣與畫氣,來維持豁口不被縮小。
那兩人,正是書畫二聖,賈骨以及張矍。
所有將士身體像打了雞血一樣,瘋狂向外衝殺,不斷撕咬着敵人的防線。
按照計劃,這些將士應該第一時間向外潰逃。但是他們沒有一人這樣做,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為賈骨和張矍提供時間。
賈骨與張矍,兩人體內的能量在不斷流逝。
“你先走!”
“你先走!”
二人相視而望,皆是知道對方的心意。
要生一起生,要亡一起亡!
最後,二人終於憑藉滿腔熱血,硬生生的衝出包圍,並帶領眾將士反殺敵軍。
從此,烈焰軍聞名於帝國內外。
張矍思陷入畫中久久不能自拔。
許久之後,他也提起手中的長豪,在那畫卷中書寫了兩個大字——莫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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