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昨日曇花含苞

公元2969年，柳宿一，星際聯盟。

一個試驗室里，一位鬚髮花白的老人穿着一身白色制服，厚厚的眼鏡底下，一雙眼睛格外有神，臉型瘦削，嘴角上揚，他是祖盤，聯盟的科學家，“小華，我是不是有一年沒見到你了，長這麼高了？快過來，讓我看看。”

祖華穿着筆挺的軍裝，英武之風，俊雅之姿，渾然一體，腰桿挺直，邁着大步走了過去，“爸爸，你都兩年沒和我說話了，我都當上空軍上尉了，有史以來最有潛力的上尉。”

“哦哦，我想起來了，快到你28歲生日了，來來，我給你個禮物。”祖盤帶着祖華到了地下室，“爸爸，你怎麼這次帶我來地下室了，這不是你從來不讓任何人接近的地方嗎？”祖盤輕輕嘆息一聲，挺挺後背，樂呵呵拍着祖華的肩膀，“比我高了半頭啦，我都變矮了。哎，半截身體入了土啦。”接着咳嗽了幾聲。

祖華鼻子一酸，“爸，你身體好着呢，才80歲而已，按聯盟健康衛生協會定義，爸還是壯年人呢。但是啊，這工作和生活也要注意調配一下，可別一連幾個月都不離開試驗室了，每天注意鍛煉，補足營養，唱唱歌，跳跳舞，陶冶下心情，勞逸結合。”

祖華眉毛一瞪，“停停停，用你教訓老子，陶冶心情，勞逸結合，你怎麼不抓緊找對象結婚給我生個孫子玩玩，有了孫子我還在試驗室里泡着？”

“爸，你說啥呢，我還小呢。”

“玩玩玩，就知道玩，趕緊找個對象，處差不多了，就把婚結了。不結婚就不定性，花花腸子要不得。我就後悔沒聽你爺爺的，我要是早結婚幾年，早遇到你媽，我的事業就會早起步。後人哀之而不鑒之，亦使後人而復哀後人也。”

“得了得了，快停下，爸你這嘮叨的功夫可得到我媽的真傳了，我聽你的還不行，你可別說了。”

祖盤無奈笑笑，“也是，好久沒見着你，也不能總罵你，哎，人老了，討人嫌棄。要你媽活着，你也不會這麼不着調。”祖華欲言又止。

祖盤輸入密碼，掃描虹膜，打開了試驗室的大門。地下室燈光明亮，白銀色的牆壁反射着光芒，有些刺眼，祖華眯着眼睛適應了一會，祖盤操控着中控台，六個金光燦燦的大球陸續飛了出來，懸浮在空中，每個都有約半米的直徑，祖華瞪着眼睛，疑惑的看着父親。

祖盤有些激動，深吸一口氣，平復一下，“一百三十年了，我和你太爺爺、爺爺耗盡了畢生的心血，終於製造出這些傢伙了。要你爺爺活着看到，該有多好。兒子，來，見證奇迹吧。來看看祖家的球人。”祖盤虛手一抬，響亮的喊道“一號，登場。”一個金球飛了過來，整體裂開，內里延展出一個個白色的部件，周遭的金色金屬片竟然內斂不見，金球變成了膨脹的碩大的棉花糖一般，叮叮噹噹的聲響不絕於耳，像是一首歡快的進行曲，一隻兩米高的白色大馬站在了地上，祖華好奇，伸手撫摸，卻覺得異常光滑，按了兩下，竟然還有些柔軟，雙眼細看，馬匹身上只有毛髮的痕迹，一眼看去像是真的，馬鬃毛油光瓦亮，大馬扭頭看着祖華，雙目漆黑如炭，閃着精光。祖華捏捏馬匹的脖子和大腿，感嘆道，“這馬真神俊啊，肌肉結實有彈性，跟真的一樣。爸，這是機械馬呀，我聽說科學院以前設計建造過機械狗，也是從一個球變出來的，後來聯盟禁止了，你們用的都是壓縮記憶複合合金吧。”

祖盤呵呵一笑，“那是你爺爺造的機械狗，這你就不知道了吧，那狗有些靈性。”祖華瞪大了眼睛，祖盤雙眼迷離，“那狗是你爺爺年輕時一時興起造出來的，他老人家是研究神學、玄學和智能機械的天才專家，給那狗安裝了一點赤泉，你爺爺只偷偷的告訴了我。起先聯盟很欣賞你爺爺的成就，提拔為科學院副院長，並撥重資予以扶持。後來工廠批量生產了智能機器，輔助人類的多個行業，當然這些機器就沒有安裝赤泉。十年後的一天，那狗襲擊了和你爺爺吵架的一個同事，這事被有心人渲染，科學院聯席會認定機械狗出現了意識，他們恐懼人類被機器統治的前景。”祖盤冷笑着，回憶着，“多麼荒誕，多麼無理啊。你爺爺據理力爭，雙方爭執數月，也是天意如此，那狗竟然當庭狂吠，口吐人言，和反對者對罵。後來聯盟政府介入此事，一錘定音，反對研發智能機械。”

祖盤輕輕撫摸着大馬的後背，“又過了兩年，聯盟立法徹底禁止智能機械的研發，更是銷毀了所有資料和在役的所有智能機械。只允許人工機器的開發，就是現在常見的機械人、無人機、無人艇罷了，雖說比幾百年前的技術要先進多了，可終歸是沒有靈性的死物。人工啊，機器而已。要時常檢修保養，時常補充電力。一堆廢銅爛鐵而已。”

祖盤拍着大馬的臉頰，將自己的臉湊了過去，大馬和祖盤互動起來，輕輕擺頭，摩挲着。祖華樂了，“還真有點意思。”

祖盤說道，“變身吧。”大馬人立而起，祖華被嚇得後退數步，大馬腦袋裂開，脖子一分為二，一部下沉，一部上揚，上半身旋轉，四肢伸縮扭轉，大馬變成了人形，祖華捂着嘴，目不轉睛的盯着，大馬的面具從中間一分為二，一個黑髮如瀑、明光燦燦的少女出現在身前，雙眸紫黑如晶，瓊鼻紅唇杏眼柳眉，美艷不可方物，其人虛浮在空中，垂手侍立。

祖華吃驚，駭得後退兩步，撞在中控台上，碰觸了一個按鈕，房內暗了一下，祖盤心急，趕緊過去二次啟動，祖華嘴巴依舊張的大大的，好久才定神，“爸，這是什麼？”

“智能機械人，全名水火鸞麟。她不是馬，而是麒麟，我覺得她應該是高級，不，超級智能機械人。他們是用記憶液態複合金屬做的，高壓儲存在金屬球里，其人可大可小，加裝了反重力裝置，可重可輕。一號、二號、三號、四號具備變更相貌的能力，這點是五號、六號、七號不具備的，是不是很神奇。”

“爸，這是被聯盟明令禁止的技術，觸犯者，輕則監禁，重則極刑，爸，這太有風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