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生存

第一百五十二章 生存

“是是是,謝謝葛大夫!”

時隔多年再一次聽見這個稱呼,葛鳳芝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呵!”

她苦笑一聲拿着箱子和雨傘出去了。

仲夏趕緊躲到了牆後面,看着她出門瞭然后再次跟上去。

看着葛鳳芝回了家吃了飯熄燈睡覺,仲夏才回道暫時居住的出租房。

洗完澡和頭髮坐在沙發上,他心裏像是有一頭大象在亂撞,撞得他眼睛通紅,思緒混亂。

像葛鳳芝這樣的人卻一生被人迫害身不由己,這輩子吃盡了苦頭但還是保留了一顆善心。

再看齊默嚴那樣的人,身為葛鳳芝一生悲劇的推動者,一輩子享進了榮華富貴,這公平嗎?

天道真的有輪迴嗎?能相信世上真的有報應這回事嗎?

還有孫培榮搶奪弟媳財產欺負孤兒寡母,徐微微逼死原配上位等等。

他們做盡了壞事卻沒有受到一絲的懲罰,反而是那些善良的受害者艱難地生活着。

這不公平!

但是他們沒有踩到法律的底線,或者說他們是法律找不到的黑暗。

既然法律不能懲治他們,那就由我來主持正義!

這也許就是地藏的思維方式吧。

但是仲夏始終相信,正義會遲到,但終究不會放過任何一個犯罪者!

社會是一個大集體,必須有規則的束縛,否則人人效仿豈不是亂套了?

有了規則才有了對錯,才能保障大部分的公民的安全和利益。

所以地藏以個人的凌駕於他人生命之上,終究是不正確的。

法律必然要將他繩之於法!

窗外的暴雨還在下,“轟隆隆!”,閃電在黑夜裏像一條銀蛇一樣狂舞,巨大的天幕上看不見一顆星子,只有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濃黑。

仲夏閉上眼睛,良久才微微睜開,眼角濕潤。

葛鳳芝是一個好人,但是他他是警察,他有自己的使命,而抓住任何一個膽敢侵犯法律的人就是他的使命!

一句幾乎不可聞的話從他嘴裏吐出來:“對不起,但是我必須這麼做........”

第二天暴雨停了,天空呈現出一片空明的藍色,天邊甚至出現了一彩虹。

仲夏收拾東西打算回去,轉交遇上了葛鳳芝。

她嘴角含着笑意,慈愛地看着他。

“林警官,回去了?”

像是一道晴天霹靂炸在他頭上,他愣住了。

她竟然全知道,或者說從一開始孫志強謊稱自己出門一段時間的時候,這個睿智的女人就看穿了一切,甚至連之後他的跟蹤窺探她都心知肚明。

那為什麼.......

為什麼要露出破綻給他看?

難道她是故意的?

怎麼可能?!

葛鳳芝像是什麼都不知道一樣看着他說:“林警官,一路走好。”

仲夏暈暈乎乎地回了警局,明姝一看見他就驚呼出聲。

“老林!你這是從什麼地方逃荒回來的?怎麼一個禮拜不見就變成這副樣子了?”

仲夏沒有心情說這些,直接讓他帶着自己去找孫志強。

“找他幹什麼?案子不都已經結案了嗎?”

仲夏面色凝重道。

“兇手不是孫志強。”

“什麼?!”

明姝不可置信地瞪着他。

“怎麼可能?!人證物證都在,他自己也承認了,怎麼可能不是兇手?!”

“別廢話了,快帶我去!”

“好!”

明姝是了解仲夏的,沒有確鑿的證據他是不會這麼說的,一想到真兇現在還在逍遙法外,他一刻也不想等了,幾乎是跑着去的。

看守所里孫志強正躺在地上看着屋頂發獃,看見了兩個氣喘吁吁的警察驚訝地看了一眼,然後又轉過頭莫不關心。

整個人的狀態就好像報完了仇全部的生命激情都燃燒光了,整個人只剩下一副皮囊靈魂早就消散了。

明姝悄悄地問一句:“你剛才說真兇另有他人是什麼意思?”

仲夏湊過去和他說了一句話,他瞬間瞪大了眼睛:“不可能!”

孫志強聽見聲音轉頭看了兩人一眼,仲夏靠近他,隔着鐵欄杆看他。

“你不想知道你母親葛鳳芝怎麼樣了嗎?”

孫志強飄散的眼神聚攏了起來,眼睛裏閃過一絲兇狠:“你把我母親怎麼樣了?!”

仲夏擺手制止他,證明自己沒有惡意:“我不可能對她怎麼樣?只要她沒犯罪的話。”

蘇志強眼神閃爍了一下,被仲夏精準地捕捉到了。

他在心虛!

“我母親一個老婦人能犯什麼罪?”

說完他就不在說話,轉過頭繼續神遊天外地盯着天花板,但是仲夏不會這麼輕易放過他。

仲夏聲音輕緩帶着善意地道。

“你說你上過幾年的專業培訓,所以才能給齊默嚴實施冷凍,這麼說起來,你是一個醫學天才咯,幾年就達到了這個高度?”

孫志強眉心動了一下。

仲夏再接再厲。

“你先是假裝齊默嚴的主治大夫任立夫冷凍了齊默嚴,然後宣稱他已經死了,然後讓他體驗被活活燒死的滋味,那個時候你一定很痛快吧?折磨你們母子這麼多年的仇人受到了應有的懲罰。”

孫志強的眼神逐漸飄忽了起來,彷彿燃燒起了一把火焰,帶着強烈的快意,好像再一次沉浸到了當時的場景里。

當時他千辛萬苦籌謀了這一切,他親眼看着陷入假死的齊默嚴被推進了火葬場,徐微微那個虛偽的女人不停地哭泣,發出的聲音讓他無比的厭煩,甚至忍不住要提前對她下手,這在這個時候,一道凄厲的慘叫聲傳了過來,他的心裏頓時掀起了滔天的快意。

他死了!傷害他們一家人的罪魁禍首就這樣被活活燒死了,死之前遭受了無比的痛苦,他嘗到了真的多年以來他們母子遭受過的痛苦。

痛快!痛快!

他忍不住仰天大笑!

但是他生生地壓制住了。

徐微微還問他是不是有什麼聲音,他當時還是一個老實善良的護工,充滿擔憂地說了一句。

“您是太傷心了所以出現了幻覺。”

“是這樣嗎?可能是吧。”

徐微微愣了一下繼續低頭哭泣。

蠢女人!用不了多久我就送你去見他!

仲夏看着孫志強進入了自己的語言陷阱,準備再接再厲。

明姝佩服地看了他一眼。

“殺死了齊默嚴之後你還不滿足,因為你要所有傷害過你們一家人的人都得到報應,於是你開始策劃下一次謀殺,你打暈了徐微微,抽幹了她的血換上了無機鹽水,然後冷凍讓她陷入假死狀態,然後去了殯儀館替換了一具屍體把她裝了進去,等待着她被活活燒死的那一刻。後面你又故技重施把和齊默嚴關係或深或淺的一些人都送進了殯儀館。”

“其中一具是你的大伯孫培榮,你原本想也讓他活活被燒死,但是你心中的仇恨已經等不了了,所以你把他扔到了旁邊的小樹林裏,然後你就走了........”

“不!”

孫志強突然大叫了起來,眼神中彷彿陷入了迷障一樣發直,然後又突然詭異地笑了起來,眼神中透出一股扭曲的快意,看起來極其詭異。

“我沒有走,我看着他,我看着蘇醒,然後看着他掙扎,他看見了我向我求救,我笑着看着他無助地掙扎然後徹底死去,那屍體蒼白沒有血色,就像是我爸被打死的那一年下的大雪.......”

仲夏突然有些不忍心再繼續說下去了,但是職務在身身不由己。

“齊默嚴死後你為什麼要放出U盤呢?為什麼要製造出一個不存在的‘地藏’呢?因為你想炫耀,或者是像我們發泄.......”

“對!”

孫志強大喊一聲,彷彿在發泄這麼多年受到的委屈,眼角甚至留下了兩行眼淚,從眼角流到了地面上。

“為什麼!為什麼這麼多年沒有一個人來幫幫我們,我們太難了,太了嗚嗚嗚嗚.......,你們警察不是自詡正義嗎?!齊默嚴那幫人打死我爸打瘸我母親一條腿的時候你們在哪裏?!孫培榮搶奪我們母子唯一的拆遷款的時候你們再哪裏?我母親得了腦癌我不得不拚命地送快遞,都沒辦法幫她治病的時候你們在哪裏?!我快要累死了我母親躺在地上神志不清的時候你們又在哪裏?!”

幾個‘在哪裏’讓仲夏啞口無言,明姝紅了眼睛。

“你們都沒有出現幫助我們,但是在我們籌備了這麼多年開始復仇了的時候你們出現了,嘴裏說著為了正義,哈哈哈哈!好一個為了正義!”

“到底什麼是正義?!上天真的會有報應嗎?好人真的有好下場嗎?”

“哈哈哈哈!”

聲聲泣血,每一個字都飽含着鮮血。

仲夏再也聽不下去了,掩面蹲了下來。

明姝搖頭嘆息,聲音疲憊而無力。

“對不起,我們真的已經儘力了.......”

“一個社會它是不能沒有法律的,法律它保證了大多數人的安全和利益,但是.......有光的地方就有黑暗,每個社會都有光明照耀不到的地方。”

孫志強嘶聲力竭地吶喊。

“光明級燃氣找不到我們身上,那我們只能奮起反抗!為什麼你們連這麼一點權利都要剝奪?!”

仲夏試圖說出自己的想法。

“可是你們殺了人造成了惡劣的影響,我們的指責就是抓住每一個兇手......”

“我父親就不是人了嗎?齊默嚴就不是兇手了嗎?你們抓他了嗎?!你們既然不能,那我們就自己來!”

‘我們自己來’這句話像是一個響雷一樣,炸得仲夏倒退了三步,他感覺自己這麼多年以來建立的信仰正在崩塌。

是啊,每個人都有生存的權利,每個人都在努力地生活,既然法律不能保護他們,他們只能自己拿起武器維護自己的權利了。

試問這又有什麼錯?

這沒錯。

仲夏告訴自己這沒錯。

他蹲在地上,像是陷入了無邊的混亂之中,頭疼欲裂。

他很清楚這是自己的心理作用,但是無力擺脫。

一隻手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明姝嘆了一口氣。

“你還記得每一次抓住兇手還死者一個公道的時候,那些家屬們的眼神是怎麼樣的嗎?”

眼神?仲夏愣愣地看着前方,腦海中回想起了那些眼神,是感激的,信任的,安心的,每一次他看見這些眼神的時候都充滿了無窮的力量,這就是他的職業,一個為死者公道的職業。

這個職業是神聖的,值得人尊敬的,也是值得他奉獻終身的。

仲夏慢慢地站了起來,呼出一口濁氣,感激地沖明姝笑了笑。

“謝謝,我沒事了。”

仲夏看着裏面的孫志強,真心地說了一句“對不起。”

“真的很對不起,但是抓主權兇手是我的職責,你的那些疑問我無法解答,也永遠沒辦法解答,我只能真誠地說一句對不起。”

“你遭受的不公,是光明沒有照耀到的角落,你為自己復仇我無法說什麼,但是抓住每一個真兇是我們的職責,所以,對不起。”

孫志強冷嗤一聲,轉過頭去,卻紅了眼角,裏面傳來了壓抑的哭聲。

仲夏看着那個一米八多的漢子像個孩子一樣縮成一團,像嬰兒一樣抱着自己哭泣,憐憫地閉上了眼睛。

明姝問:“還問嗎?”

仲夏搖搖頭:“不用了,問不問都沒有多大的意義了。”

很快,葛鳳芝就坐在了審訊室里。

仲夏站在單向玻璃屏幕前面看着裏面的情景,眼神複雜。

明姝看樣子也很不忍心,但是還是依照管理說了一句。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實話實說配合我們的調查是可以減刑的,你該說什麼自己心裏清楚。”

葛鳳芝蒼老的臉上含着笑意,看着李己巳的眼神就想是看着一個晚輩一樣慈愛,舉手投足都好像帶着年輕時候優雅的風範。

“我會實話實說,你們問什麼我就答什麼。”

“好。”

明姝翻開卷宗看了她一眼。

“你是醫科大畢業的?”

葛鳳芝果然含笑回道。

“是的,當年我是醫科大那一界最優秀的畢業生,無數醫院都高薪邀請我去,但是我都拒絕了,而是去了基層一個衛生所里替那些窮人看病。”

葛鳳芝從醫科大學畢業以後沒有去待遇優厚的醫院工作,反而去了衛生所,這種思想境界和品德讓人敬佩。

但是就是這樣一個人,被惡人欺負到這種境地,更是讓人唏噓痛恨,什麼報應和正義都是假的!

明姝抹了一把眼睛。

“為什麼要自首?”

仲夏心裏也很不好受,心裏像是堵了一團棉花一樣難受。

葛鳳芝其實是自首的,兩人見過孫志強出了看守所的門就看見葛鳳芝站在那裏,一身粗布簡陋的衣服雙眼清明,看着兩人慈祥地笑。

聽見明姝的話以後,她笑了笑,蒼老的臉上雙眼溫柔而堅毅。

“因為我是一個母親。”

因為是母親所以無法看着自己的兒子受苦。

兩個命運多舛的母子,受盡了苦難,生命的最後想要為自己復仇都不被允許。

這個世界真的有所謂的正義嗎?

地藏做的都是錯的嗎?

仲夏心裏無法解答。

“你說是你指使孫志強犯下一系列罪行,你有什麼證據嗎?”

葛鳳芝垂下眼皮語氣很淡。

“強強雖然上過幾年的培訓班,但是絕對不可能做到獨立完成一場手術,你們不是學醫出身的不知道學醫有多難。但是我可以,我知道透析機的使用方法,我也知道通過冷凍能使人進入假死狀態,我也知道但溫度升高之後假死的人會蘇醒過來,我也知道一個人被活活燒死有多痛苦,但是這就是我想要的,我要為自己復仇。”

她的語氣很淡,但是很堅定,好像她只是在說今天天氣不錯,我要把家裏打掃一遍趕走霉運一樣的理所當然。

是的,理所當然,她的語氣就好像是她設計讓齊默嚴痛苦地死去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

但是,真的理所當然嗎?

仲夏心裏也沒有答案,這是一場推遲了二十多年的復仇,只有用鮮血才能澆滅徹骨的仇恨。

明姝眼睛很酸澀,他這麼多年辦過那麼多件案子,每一個兇手都是罪有應得,所以他不需要對他們抱以同情,但是面對葛鳳芝母子,他不由自主地生出了同情的感覺。

“你們的作案經過是怎麼樣的?”

葛鳳芝一隻手撐着臉頰,眼睛裏出現迷濛的神色,像是陷入了回憶裏面,嘴角還微微翹起,好像是什麼很美好的回憶,但是每個字都好像滲着鮮血一樣。

“我讓強強去齊默嚴身邊當護工,用冷凍技術可以治療癌症的謊言引起了他的注意,那個衣冠禽獸果然上鉤了,然後我發現任立夫大夫和強強的身高很相似,所以我讓強強打暈了他綁了起來,然後假扮成任立夫把齊默嚴帶到了手術室里,再然後........我就抽幹了他的血換上了無機鹽,讓強強謊稱他已經死了。後來,我特意去了火葬場,聽見了齊默嚴的慘叫聲,那是比梵音還要好聽的聲音啊。”

仲夏和明姝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睛裏看見了毛骨悚然。

不是兩人大驚小怪沒見過心理變態,而是葛鳳芝的轉變太快太大了,讓人產生驚悚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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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之打臉渣男系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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