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師門驚變(上)

第九章 師門驚變(上)

(唉,這大概是我過的最悲劇的一個年了,本來信誓旦旦的要拿出精彩片段的,可卻得了重感冒連續除夕、春節兩天打了幾瓶吊水。今天剛一到家就打開電腦要碼字,可恨已無能為力,后被家人逼着躺下睡了幾個小時,至深夜爬起來感覺好了許多復又打開電腦戰鬥。在昏昏沉沉中碼完了這一章,有很多描述都不到位,唉,深感汗顏了!)

那馬馱着袁裴沿着小路直直奔行了五里有餘,方在一條溪水邊停下蹄來飲水。它低頭一晃便把上面的袁裴給甩到了溪水裏。溪水雖只有一尺來深,可足以漫過袁裴的頭顱,那水便一股腦兒鑽進了他口腔鼻子裏。袁裴被嗆的把持不住,猛力咳嗽起來,想把已快淹到腹中的水逼住。可剛咳了兩聲忽然覺得僵硬的脖頸動了動,一陣驚喜立即傳遍全身,原來上官大人封他穴道的時候竟沒用一絲力道,稍有內功的人一衝便開。袁裴本不知道,只是剛才被水嗆得實在難受便在不經意間運起內功避水就可動彈了。他緩緩坐了起來,然後又是“撲通”一聲把整個頭復都扎進了水裏。待過了一分多鐘,他再次把頭昂起的時候連眼睛都紅腫了,誰人又能分辨出,那掛在他面頰上的水滴究竟是冰涼溪水還是英雄熱淚呢?

袁裴一步步走上岸來,兩眼獃滯,之後又是“撲通”的一聲,面朝健馬奔來方向雙膝結結實實的跪在溪邊的亂石子上,他緊咬着暗紫的嘴唇曲背磕了三個響頭,然後起身翻上馬背頭也不回的向武當方向奔去。

曉行夜宿,只是兩天的時間袁裴便趕到了武當主峰天柱山腳下。跟隨了琉靈子十數年,他深知恩師習性,每日早晨鳴雞破曉時分便會先到南岩宮參道講義,之後與眾師叔同進早餐,若此後無事就會帶着袁裴到半山腰的一個較為平坦的大石上習練武功,無論風雨雪霜皆是如此。現在已是傍晚時分,袁裴估摸他該呆在書房研習書卷,也就沒了上山打擾的意思,於是便找到了一家較為熟悉的客棧,信步走了過去。他把馬韁遞與小二,又給了他二兩紋銀囑咐小二道:“我這兩日要到天柱峰上朝聖,還請朋友照顧好此馬。”

那小二一聽哪有不樂的理,想他兩月嚼用也就約摸二兩多的樣子,如今照顧一匹馬就能輕易賺得這麼一筆錢財怎能推辭,便隨口應承下來。袁裴點了兩個小菜,要了碗清湯細面,吃下后便走回早已安置好的客房中。

一宿無事,自不必多言。

翌日一早,袁裴便起來洗漱收拾。待一切準備妥當就跨上了攀天台階。自張三丰創派以來,武當派歷屆掌門皆秉承傳統嚴厲約束弟子行為,又加上天災地禍之年救民行善、又有許多俠義之士經常下山清剿周邊惡匪,致使武當派在此地聲望極高,因此便引來了不少善男信女前來燒香供奉,雖此刻只有依稀晨光,可也已有那麼零星的幾個人上山去了。

袁裴一路慢行,約摸走了半個時辰便遙遙看到了紅磚綠瓦、高牆聳立的南岩宮。可是他卻苦笑了一聲,轉身不入,從一條陡窄小路繞了過去。又繞過了幾個彎道,行了約摸二百米,那塊仍留有深刻劍痕和踏足磨凹的大石便映在了瞳孔里。袁裴輕輕撫摸着它,回憶立時翻江倒海的涌了出來,多少辛苦,多少淚汗,多少嚴詞呵斥,多少歡聲笑語……可如今物是人非,他彷彿僅能看到一個風燭殘年的老者在此印下孤獨的背影,而他,卻不知道還能不能如往昔般接納到老者的愛憐。想着想着,一行清淚不禁趟過面頰,輕輕滴落在磨得甚是光滑的大石上。

正在袁裴不能自拔時,身後卻傳來了陣陣腳步聲,急促而零亂,顯然來的不只是一個人。他縱身跳到了大石旁邊已長滿綠葉的藤滿后,先做暫時躲避。粗一看,來的不是別人,正是武當三劍掌門琉雲子、二師叔琉琅子和恩師琉靈子。

待快到大石旁,滿臉凝重的琉雲子先開了口道:“三師弟,你看此時該如何解決是好?”

琉靈子兩道花白劍眉緊蹙,可只是輕捋鬍鬚低頭不語,顯然也是十分為難。

這時,那性格較為焦躁的琉琅子卻開了口道:“還能怎麼辦,我武當自祖師爺創派數百年來還從未出過如此惡性弟子,理應先逐出門去,然後把他緝拿歸案送交官府處理。”

琉雲子卻道:“二師弟不必作此言語,那袁裴師侄雖不是我所栽培,但與之來往的時候都覺得他甚是體面,做出此等傷天害理之事可能必有其他原因。”

“大師兄,你還替他辯駁,想我那徒弟秦鵬多麼老實,也是經常得到師兄師弟讚許的,可日前卻竟要與我那不孝女兒私定終身,還被我抓住個正着,你說說,這究竟成何體統?也不是我不相信袁裴品質,但一入外面花花世界任誰人都難以把持住本來面目,何況他們又是年輕,一衝動就造下了如此不可挽回的孽障。我也想替他說話,可如今官府已向我們要人,該如何是好?”琉琅子又泄了一通道。

袁裴一聽他言語,頓時如五雷轟頂般難受,官府來武當要人也在他意料之中,他驚的卻是二師叔親女松鵑竟已和秦鵬私定終身,想她平日裏對自己有百般的好,他暗中也是對松鵑萬般柔腸,二人本就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他本想再過些年歲就和師父直言,再由父母親自上山送上聘禮以明媒正娶、廝守終生的,如今一聽此話,腦袋一下子炸裂開來,險些一屁股坐到地上。

“官府要人還是好說,大不了好言托他幾日,只是眼下流言在江湖已成定局,我們早晚也得給江湖人士一個交待。”琉雲子又道。

“大師兄、二師兄,承蒙你們的關愛,我先在這替那不孝徒弟謝過了。”一向溫言溫語的琉靈子終於開了口道:“可裴兒一直隨我長大,他本富家子弟,九歲隨我上山前過慣了養尊處優的日子,可如今已有十二年許,從未做過逾軌半步的事情,即便與眾同門在一起嬉鬧也從來沒有看不起誰人、與誰人紅過半次臉。不是為師袒護他,我也料想此事必有內因,我今日就會下山尋訪他的蹤跡一探真實。”

“可如今急需給江湖答覆,你若尋他半個月,他便躲上半個月,尋他一年他便躲上一年該如何是好?”琉琅子又道。

“若是如此,怪也只能怪我瞎了這雙老眼,錯收了徒弟,一切後果只由我一人承擔。”琉靈子答道。

“要真是這樣,那我們武當三劍顏面與武當聲威不就此隕落?”琉琅子又草率道。

“想我年近四十才收了這麼一個入室弟子,如今又鬧了這麼一場驚變致使晚節不保,這還有什麼顏面可言?二師兄若再不能相信我師徒二人,我也只能以此石為引一頭撞下算是不玷污武當清明,然後你們也好隨便落。”說完他便猛力一頭撞向那塊大石。

幸得琉雲子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他後背衣衫,可琉靈子力太大,後背衣服盡被扯破,還好這一拉扯減去了許多衝勁,琉靈子只是撞的面門出血而已。

袁裴一看恩師竟以性命信任自己清白,頓時雙目又噙滿了淚水,他快步閃身出來,“撲通”一聲跪下,夾着哭聲道:“武當不孝弟子袁裴罪不可赦,願聽掌門落。”說著,他磕個響頭,以雙膝為足滑向受傷的琉靈子身旁。

琉靈子一見袁裴,也是老淚縱橫,慌忙站起身扶起他來。

“哼,你總算露面了,為了你這孽障差點葬送了我三師弟一條性命,你還不與我前去官府投案伏法!”琉琅子又道。

“掌門師叔,二師叔,所有因果全為我袁裴一人之錯,我願承擔,只不過萬不可再為難恩師,我本不孝辜負了他老人家多年栽培,如今不僅不能光耀門楣,還讓他為我平白受了這麼多委屈,這恩情……這恩情袁裴也只能來生再報了。”袁裴哽咽着說完了這番話,又欲跪下磕頭。

琉靈子聽了袁裴這般掏心置腹的話更是萬分激動道:“我本無後,自我領你上山之日起便把你當自己親生骨肉般愛憐,雖然有時言辭過激,但你卻十分懂事從不埋怨。現如今你要離去,留下我孤獨一人孤苦伶仃,倒生不如死了。”

“可恨弟子無能,不能再常陪您老人家左右了,怨也只能怨我命途不好,誤中了賊子奸計,不僅害的兩位前輩丟了性命,還連累了家師受苦。”袁裴哭訴道。

“你有何冤情可與我說來聽聽。”半天沒吱聲的琉雲子問道。

袁裴沒有說話,只是從身後包袱里掏出了一把算盤和兩節鋥亮鐵槍遞給琉靈子。

琉靈子接過一看,不禁驚嘆出聲,問道:“這兩件兵器竟會在你手裏,莫非,莫非他二人真的已經與世長辭了?”

袁裴正欲做答,卻聽得遠處一個聲音道:“本官就猜到武當琉靈子會包庇‘愛徒’,今日眾位英雄親眼所見,都該相信了?”

遠遠望去,約摸有十多個人正向這邊走來,領頭說話的正是廬州府知縣!

袁裴一見到他登時火冒三丈,他跳起身拔出長劍道:“你這狗官害了我二位叔父性命,今日不與他們報仇我袁裴誓不為人。”

說著行劍就要去刺,卻被琉靈子捉住手腕動彈不得。

“各位英雄看到了,此賊子多麼囂張,做了那麼多的孽不就此束手就擒還敢出口狂言。好,很好,本官今日就要讓你伏法來了。”那知縣滿口正義道。

“還望大人稍等,我還有幾句話要問清楚,若真情確實如此,還怕他跑了不成。”琉雲子道。

那知縣也知道琉雲子的江湖地位,他這次請來的江湖人士雖也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可也是因為一路直奔而來只是在路上遇見喊來的罷了,因此也不敢輕易得罪琉雲子。

琉雲子轉而問袁裴道:“你和‘鐵算盤’公孫褚為何要潛入廬州府行兇?”

袁裴開口要說明實情,卻被那知縣搶了先道:“那日我與府衙師爺正在書房一邊對弈一邊商議糧之事,可惜災民太多,朝廷劃撥糧草實在有限,便暫定由官府出錢向城內外糧商收購一些糧草。可不知怎的,外面卻闖入二人,上來一劍先斃去師爺性命,幸虧我也習得一些武技才勉強對抗了幾招。我拚命大喊招來了衙役,他二人一見勢頭不對慌忙收攏了棋盤棋子殺了出去。我本也不知道是何原因,后兩日他們又在廬州府一家旅店與人火拚,我及時趕去卻又被他們逃去,幸得捉住了其他一人才知道原來他們得了江湖上至寶‘骨玉棋譜’,後來聽聞棋子在我家中便前去行兇劫掠。可我哪有什麼棋子吶,二人失望至極,可既然行蹤暴漏只有逃出州府,后在江湖俠義人士協助下除去了其中一人。那棋譜珍貴之極,也絕不會輕易丟去,如果本官猜測不錯,那棋譜定然還在眼前這個活着的人身上!”

他這番話可是說的天花亂墜,完全顛倒了是非。袁裴正欲反駁,可無論那邊的江湖人士還是這邊的武當三劍,所有的目光齊刷刷的都定在了他身上的包袱上。可憐的袁裴,本在說書先生勸說下拿了這件“寶貝”,如今真的成了丟也丟不掉的熱山芋。

琉琅子性急,忽的上前便奪去了他的包袱,然後雙手一抖,裏面的東西全部落到了地上。其中一個摺疊整齊的四方玉塊,雖然暗淡無光卻每小塊都玲瓏剔透,正是那江湖至寶“骨玉棋譜”,直看的一干人眼都直了。這一來,袁裴即使渾身是嘴也難以辯駁了,就連琉靈子也愣在了那裏不能言語。

那知縣一看計策果然湊效,趕忙又接道:“大傢伙眼睛都是雪亮的,這事孰是孰非該一眼就能分辨了吧。”

他話剛一說出,旁邊一人便喊道:“這等無恥之徒,還留他再危害眾生么,待我上前取了他的狗命再說。”

其他一干人也躍躍欲試、爭相上前。

琉靈子卻漲紅了臉,輕咳一聲道:“我還有一事不解。想必來此的眾多江湖俠士都知道我舊交上官大人,此人嫉惡如仇,關內關外誰人不曉?我手上的這桿長槍就是他最愛之物,若不人亡,長槍也必隨左右。敢問這樣的英雄又是犯了何罪招致殺身之禍?”

那知縣沉吟一聲,道:“那日我正趕往此處路上,只是在信陽府衙討了杯茶水解渴以便繼續趕路,卻聽得城外有人打鬥,我慌忙與信陽知府火前往。剛出城門一看,一年過五旬之人正持槍追趕一人,待我們趕到,他長槍已洞穿前面逃亡之人胸腹。我二人本就食朝廷俸祿,怎能看得如此殺人之舉,便欲上前捉拿。他卻不僅不認錯還言辭犀利說沒了王法,我們氣不過便與之較量開來。大家也明白,刀槍無眼,一番爭鬥后他殺了二十餘名衙役也受了傷,見支持不住就逃跑了,后可能流血過多又遇此歹人才枉送了性命。”

這一番虛詞乃他臨時編湊,雖是合情合理但如果仔細辨聽也有不少破綻。可憐那麼多說眼睛全都加疊在了地上的“江湖至寶”上,琉靈子和袁裴又是氣的鬼迷心竅,也只有任他胡言亂語的份兒。

“即使如此,你還有什麼話好說?”琉雲子問袁裴道。

“天目昭昭卻任賊人橫行,既然沒人再相信我,我也只能自行了斷以謝天下了。”袁裴仰頭對天道:“公孫和上官兩位前輩,袁裴無能,也只能陪你們一同含冤九泉了!”說完便舉劍欲要自刎。

琉靈子已是以淚拭面,可他又怎麼能眼睜睜看着自己親骨肉般的孩子就這樣慘死面前呢,那與殺了自己有什麼區別!於是,他揮手奪下袁裴手中長劍,搖身屹立道:“我一生處人不多,可我自認為結識的人個個都是江湖中行事磊落的漢子,定不會做出如此傷天害理之事!孩子,即使天下人都不相信你們,為師也會以殘命信你三人。”

然後,他又轉身向其他人吼道:“如今我師徒也沒什麼言語可說,既然事已定局,今日我師徒二人將共進退,誰人要取我二人性命,可儘管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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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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